「嘶——好痛!」
坐在蚊蟲飛舞的樹蔭下,菲里小心地月兌下早已被汗水反復浸透的外褲,用長針挑破大腿內側磨出的成串血泡,一時間疼得呲牙咧嘴,早已干枯龜裂的嘴唇甚至被咬出幾絲血痕。
好不容易完成這一痛苦的工作,他隨手拍死一只落在胳膊上的花腳蚊子,然後嘆息著仰起脖子,一口氣喝掉了將近半壺水,總算是稍微潤了潤喉嚨,但同時卻又從胃里泛出陣陣惡心的感覺,而頭腦中的暈眩也更加強烈了。
「唉,似乎有些輕微中暑,長途行軍真是好累啊,哪怕騎著掃帚也是一樣。」
伸手搖晃著空蕩蕩的水壺,菲里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施展出一個微型水球術,再一次將水壺灌滿。
可惜今天沒有準備酸梅湯,也沒有記憶雪雨暴、冰風暴和寒冰錐之類的冰凍法術(貌似有些高射炮打蚊子的味道),要不然就能像在另一個世界那樣,舒舒服服地喝幾杯冰飲料解暑了……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又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
自從菲里穿越到這個世界,.並且投身軍旅以來,差不多已經有兩年半的時間了,算得上是久經鍛煉。再加上許願術塑造出來的「完美身體」,雖然談不上龍精虎猛,但最起碼已經遠非當初的瘦弱宅男可比。
問題是,自從上一次戰爭結束之.後,菲里就遠離了硝煙,戰馬和營帳,過上了養尊處優的愜意生活,宅性徹底發作——這一點倒是和高級魔法師的標準形象相當吻合——即便是此次出征馬茲卡大陸,他也照樣整日整夜地窩在狹小舒適的艙房內,能不出來就盡量不動,因此體能退化得非常迅速。如果不是兩位女吸血鬼還在堅持不懈地訓練(或者說教)這個不爭氣的廢柴,恐怕他已經徹底恢復宅男本色了。
事實上,菲里在日常生活中一.直是過得非常之沒有地位,時刻都被兩位強悍的女吸血鬼騎在頭上——這不僅是一個比喻,同時也是一樁事實——連帶著在巨熊軍團的官兵們面前,他也缺乏足夠的人氣、威望和信賴,眼下之所以還能比較順暢地指揮得動這些人,除了有一個魔法女神選民的名頭可以用來撐腰之外,就是因為這些家伙實際上比他還要更加廢柴罷了……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悲哀。
這一次強行軍突擊通貝斯港,家里的兩頭母老虎.難得沒來湊熱鬧,菲里原本是興致勃勃地想要一展身手,在部下面前扭轉自己的不良形象,同時也發泄一下長久以來郁積在心頭的怨氣。可是……他撫摩著被掃帚柄磨得血痕斑斑的大腿,以及滿是黏糊糊的鹽漬的後背,幾乎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和平日里騎掃帚兜風完全不同,沒有一絲涼風的.烈日下,熱浪滾滾的低空中,滿吞吞地跨騎在極不舒適的細竹竿上面,而且還要一連持續幾個小時……這簡直就是一種酷刑——作為全軍統帥,他必須時刻居中指揮調度,同時接受衛隊的嚴密保護,而不能任意地享受極速馳騁的快樂。再加上道路狹窄,前後左右都有許多人在大踏步地竭力奔跑,他這個司令官等于是一直在被大團大團的灰土塵埃籠罩起來……
不用照鏡子,菲里也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恐怕.比兵馬俑好不了多少。
打仗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听著遠方隱約傳來的隆隆炮聲,他忍不住幽幽地感嘆起來,內心之中萬分憂郁。
「前方的通貝斯港有幾十萬人正殺得天昏地暗,可閣下這邊倒是很悠閑啊!」
一扇銀色的傳送門在半空中突然浮現,讓一部分還有力氣的士兵紛紛警覺地端起了槍。幾秒鐘之後,伴隨著調侃的話語,一身厚衣長褲呈現反季節旅行者打扮的歐凱將軍,閑庭信步地從門內邁了出來,然後又緩緩地飄落到地面,「……泰勒上校,您怎麼到現在都還磨磨蹭蹭的啊?科曼特先生那邊都快要收工了!」
辨認清楚來者的身份,菲里悻悻地放下掃帚型魔杖,神色也變得更加灰暗了,「歐凱將軍,我承認您說得沒錯︰先是行軍誤期,沒能按時會合;接著又在半路上趴窩,錯過了戰斗。這確實會讓科曼特將軍感到很不高興……可實在是兵不如人,在大太陽底下跑不動遠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听完菲里的解釋,歐凱將軍又繃著臉四下里轉了一圈,發現巨熊軍團的精神面貌確實相當糟糕。這才剛剛停軍休整了幾分鐘,九成以上的人就已經被一陣陣不斷襲來的疲倦所擊倒,樹叢間、草坪上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打鼾聲。剩下那些抽到壞簽負責站崗的家伙,也是一個個有氣無力,拄著火槍眼皮子直打架。
而且,整個巨熊軍團原本應當擁有七八千的兵力,可眼下呆在這里的才只有三千人都不到……很顯然,其余的那部分士兵在半路上就早已掉隊,凡是能夠跟著大隊堅持跑到這里的家伙,都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很有毅力的積極分子了。
確認了盟軍真的是力不能支,而非刻意拖延觀望,歐凱將軍的那張臭臉似乎也變得和緩了一些。
「看來,貴軍實在是不適應熱帶氣候啊……不過,最近的這一陣子,尤其是在今天,通貝斯港附近的氣溫也確實是熱得不太正常,就連本地的土著人都有些吃不消了。」歐凱一邊漫無邊際地東拉西扯,一邊湊到菲里的身邊蹲下,遞上一只銀質的小酒壺,「這是冰鎮的甘蔗甜酒,喝幾口消消暑吧!」
菲里略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抬手接過了酒壺,掌中登時便是一片沁透心脾的清涼,仔細一看,打磨光滑的外壁上居然掛滿了細密的露珠。將甜酒輕輕地一口喝下,霎時間,從口腔到腸胃,仿佛有一條冰線貫穿軀體,菲里只覺得渾身的燥熱統統不翼而飛,整個人都變得精神了許多。
「多謝了,這酒確實是很能提神解暑。」他舌忝舌忝嘴唇,又仰頭灌了一大口,看看甜酒已經所剩不多,這才戀戀不舍地將酒壺遞還,「難得閣下在這種熱帶地區還準備了冰凍法術,我可是什麼都沒準備,就傻呼呼地帶上一大票人跑出來了,結果鬧出了這樣的笑話……」
「冰凍法術?我今天也沒有記憶過啊?」歐凱將軍表情古怪地眨了眨眼楮,「您也是魔法師,應該清楚我們每天儲存的法術位都相當有限。在這種動蕩不安的危險地區,全部用來記憶戰斗法術還嫌不夠,哪里能隨便浪費在享樂上……在實際對戰當中,真的是沒有比在赤道附近施放冰凍類法術更愚蠢的事情了——在冬天或者極地雪原戰場上這麼做還差不多!」
「??!」菲里頓時傻眼了,「那您是怎麼弄的冰鎮甜酒?」
「很簡單啊,將酒壺包上濕毛巾,放在陽光下曝曬,毛巾干了要記得再灑水。天上的太陽有多猛,壺里的酒就會有多涼!啊,這種大熱天能喝上一杯冰酒還真是舒服!」
歐凱將軍不無得意地解釋道,同時抬手舉起銀壺,抿了一小口里面的殘酒,然後夸張地發出一聲滿足的感嘆,「唉,拖著這麼一副虛弱不堪的凡人化身,在偏遠落後的蠻荒之地苦打拼了這麼多年,好歹也得學會幾招比較實用的生活小技巧,要不然這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
原來是用了蒸發制冷的辦法——液體由液態轉化為氣態需要吸熱。因此,當濕毛巾里的水分在陽光下逐漸蒸發的時候,也會帶走甜酒的部分熱量,產生出制冷的效果。小時侯在夏天用濕毛巾包冰棍防止融化,似乎也是依據了同樣的原理……
菲里異常懊喪地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身為代表著最優秀文明、最先進技術、最發達生產力的穿越大軍的光榮一員,他不但沒有掌握諸如煉鋼鐵、制水泥、燒玻璃之類最經典的「時空穿越基本功」,只能靠安全套等上不來台面的小玩意摟錢。甚至就連許多親身體驗過的實用生活小常識,都忘得一干二淨,居然也還要靠「原住民」來提醒——不得不說,自己這個穿越者還做得真是夠失敗的……
正當他還沉浸在極度憂郁之中的時候,歐凱將軍卻又自顧自地談起了下一個話題,「……我看貴軍的不少人都累得渾身發顫,腿腳抽筋,莫非是一路靠著兩條腿奔跑過來的?怎麼沒有搭乘交通工具?」
「祥瑞號已經喪失了飛行能力,上不了陸地。我又沒本事在船上養一大群馱馬,除了步行以外還能有什麼辦法?」菲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難道還要雇佣一大幫土著人,用轎子一路抬著他們?那可就連傳說中的少爺兵都不如,要變成徹底的廢物老爺兵了!在閣下眼中,巨熊軍團究竟廢柴到了何等程度啊?!」
「呵呵,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歐凱將軍訕訕地笑道,「只是,我記得你們應該裝備著許多蟑螂造型的怪異鐵魔像。這些東西雖然難看,但運人運貨應當還算不錯。嗯,閣下這次好象也帶了一些鐵蟑螂過來,可是為什麼沒有用它們給士兵代步……咦?在那台鐵蟑螂背上,一團一團黏糊糊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裝扮成普通旅行者的惡魔將軍愕然地張大了嘴巴,看到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面團,正在灑了油的灼熱金屬板表面膨脹、綻開、滋滋作響。幾名身寬體胖的伙夫正拖著疲憊的身體,不時用刺刀將那些面團翻個身,再切一點干肉什麼的撒上去。誘人的香味逐漸彌漫開類,引得旁觀的士兵們一個個饞涎欲滴,眼楮和貓頭鷹一般睜得賊亮賊亮,生恐待會兒下手太晚,沒有了自己的份。
「哦,那是我們的炊事兵在攤玉米餅。這麼猛烈的陽光下,根本不用生火挖灶,只要將玉米面和上清水,在黑色的鐵蟑螂背面攤開來,最多五分鐘時間就能把餅燜熟……」
「……假如我堅持用鐵蟑螂運兵,那麼在黑鐵皮上烤的就不是面餅,而是活人了……啊,謝謝。」菲里若無其事地略微仰起身體,從勤務兵手中接過熱乎乎的玉米餅,又細心地抹上一層厚厚的調味醬,這才滿意地塞進嘴里,「嗚,味道似乎還挺香的,閣下也來嘗一個怎麼樣,調味料是要酸女乃酪還是辣椒醬?」
「……既然如此,那就來兩個吧,把酸女乃酪和辣椒醬都給我抹上!」
尷尬地沉默了片刻之後,歐凱將軍神情憂郁地耷拉下了腦袋,晃著手低聲答道。
PS︰考慮到十六瓣菊花的紋章,天皇還是選男的吧,就是不知道該當攻還是該當受……或許還是受比較合適,選攻的話就該是長槍徽章了。
既然天皇已經定下,為了有所區別,幕府將軍就只能正常取向了。畢竟,只有女天皇,沒有女將軍。
其他設定仍在陸續補完,有誰知道幕府末期的日本人口數量嗎?有沒有三千萬?
說起來,真正的倒幕戰爭,傷亡和破壞簡直小得不可思議,全部的死亡名單加起來才一萬三千人左右。和太平天國折騰死一億多人簡直沒法比(一戰和二戰加起來也沒死這麼多!)。雙方使用的兵力也少得不可思議,四百萬石領地的幕府連兩萬人都動員不起來?!不曉得江戶八萬旗本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