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內斗是永遠的主旋律（3）
一百五十七、內斗是永遠的主旋律（3）
從本次內戰爆發開始，那些倒幕武士們的旗號就很明確——「尊王攘夷」，不但要推翻篡奪皇權的江戶幕府，更要徹底驅逐近年來入侵這個島國的西洋人勢力，把耐色瑞爾帝國遠東軍趕回老家去
因此，這場內戰的勝負，不僅關系到幕府的存亡，更與帝國遠東軍的生存密切相關。
當幕府討伐軍初戰慘敗，戰局開始失控的第一時間，佩里提督就不顧一切地竭力想要撲滅這股叛亂的火苗，把手頭幾乎所有能夠抽調的戰艦和士兵，都投入了這場沒有多少實際收益的鎮壓行動之中，為此不惜傾盡了帝國遠東軍多年辛苦積攢下來的軍費儲備。
然而，面對著這等關系到帝國遠東軍生死存亡的軍國大事，諸位躺在功勞簿上作威作福的軍界前輩，卻非但沒有誰肯為佩里提督主動幫忙，反倒是都在想方設法從中分一杯羹——他們憑借著自己的特殊身份，一個個巧奪豪取、囤積居奇，肆無忌憚地搶購糧食、軍械等戰略物資，讓市場價格翻著跟頭哄抬上去，也使得佩里提督的錢袋和江戶幕府的金庫，仿佛戳了個大洞似地急速干癟……
另一方面，對于在這個急需兵力增援的節骨眼上抵達江戶，本該設法籠絡以為己用的巨熊軍團，他們卻視之為前來吃白飯的冤家對頭，毫無大局觀念地百般排擠、一毛不拔。弄得巨熊軍團什麼軍用物資都搞不到，還要自掏腰包購買糧食和補給品，承受超高物價的剝削——事實上，若非祥瑞號浮空戰列艦的發動機嚴重損毀，想走都走不成，菲里和他的巨熊軍團恐怕早就被氣跑了。
對于以上這些背後拆台的齷齪事情，看著昔日老戰友、老部下的情面，以及當前形勢嚴峻，後方必須維持穩定的需要，身處于戰場的佩里提督暫時也只得捏著鼻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于是，耐色瑞爾帝國遠東軍「前方吃緊、後方緊吃」的悲催狀況，就越發的猖獗了……
然後，等到佩里提督戰死奈良，澤娜公使接手主政的時候，遠東殖民當局的財政狀況已經到了無法維持的程度，甚至沒有辦法給巨熊軍團發放一筆軍餉。而自身財富同樣被飛漲的物價搜刮到大幅度縮水的菲里，自然也不肯繼續自掏腰包替別人打仗，還要忍受某些不良奸商的盤剝……
結果，為了更有效地應對惡劣局勢，將這場戰爭繼續進行下去，澤娜公使的緊急狀態委員會不得不頒發了戰爭動員令和物資征收令，最大限度地發掘自身戰爭潛力，將橫濱租界的商鋪、作坊、倉庫、船隊一律納入軍事化管制，無償征用一切戰略物資，以維持前線作戰的巨大消耗。
雖說這種一刀切的做法有些過于蠻橫，可眼下畢竟是殘酷的戰爭年代，強制征收和人力動員只能說是很正常的管制策略，但在橫濱租界那些被奪去大批財貨的軍界前輩眼里，卻已經是不可饒恕的深仇大恨了。甚至比挑動了這場大戰的倒幕派武士還要可惡——若非此次內戰的爆發，他們也沒有趁亂發財的機會。
這些家伙原本就因為財產被沒收而一肚子怨氣，對這場戰爭的前途也更加絕望，只是苦于沒有跳出漩渦的辦法而已。現在竟然有一位能夠在朝廷和天皇跟前說得上話的帝國將領，願意過來給他們調停斡旋，為和平談判充當中介（羅伯特將軍的自我吹噓和忽悠），頓時就有如瞌睡遇上了枕頭，當真是一拍即合。
尤其是羅伯特將軍還帶著屬于南方陣營的現任耐色瑞爾帝國首席執政官，巴魯特閣下的親筆手令，並且加蓋了完整的魔法紋章和印璽，用靈魂契約的形式進行了保證——那可是一旦違背諾言，就要生不如死的最高級魔法契約，哪怕是變成亡靈生物都無法擺月兌痛苦，像帝國首席執政官的大人物，應該不至于隨隨便便地就拿自家靈魂開玩笑吧
然而，羅伯特將軍卻很清楚，自己手上這份看似很有分量和權威的首席執政官親筆手令，其實只是一件用來忽悠人的小道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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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法師的修煉與生活中，控制力量的方式是冥想，引導力量的方式是咒語，而名字，就是最短的咒。
魔法師可以給自己起許多名字，但只能有一個專屬于自己的魔法「真名」。
這個「真名」無法更改、無法替換，更無法轉讓。一旦真名為他人所知，就會受到操縱。用這個「真名」簽署的契約，也是絕對不可違反的——惡魔、魔鬼或異次元生物投降的時候，都要向對手報出真名；而魔法師發毒誓簽署靈魂契約的時候，也只有使用了真名才會生效。
但問題是……假如簽署靈魂契約的人，根本就不是法師，那麼又會怎樣呢？
答案是︰隨便簽什麼名字都行
傳說故事當中，經常有某些急于求成的年輕魔法師，從地獄召喚魔鬼做交易。但在另一些時候，魔鬼也會主動在物質界顯形，誘惑凡人用靈魂換取力量或服務……而鑒于過去可悲的教育普及程度，和魔鬼簽約的客戶之中必然有很多並非法師，沒有真名，甚至根本不識字。但只要自覺自願，同樣也可以達成交易。
現任的耐色瑞爾帝國首席執政官巴魯特閣下，就是玩了這樣一個障眼法。
當前在帝都執政的南方派系政黨聯盟，真正擁有實權並非坐鎮中樞的政客領袖，而是南方各大自治領的諸侯貴族。被推到前台擔任首席執政官的巴魯特(Balut)議員，其實只是諸侯們共同推出的一個代理人和傀儡，名望雖然不小，卻並沒有號令群雄的實權，事事都要向各位諸侯請示商議。
但縱然是傀儡，巴魯特執政官也是屬于最高級的那一類，決不是羅伯特將軍這樣地位的人，可以隨意拿來當替死鬼和消耗品的，就如同日本關東軍將領無權決定滿洲國皇帝傅儀的生死一樣。
可是，如果這份手令盡管蓋著帝國首席執政官的印璽和魔法紋章，但真正敲印章和簽字的家伙卻另有其他人，那麼巴魯特執政官就根本無需擔憂毀約之後的報復了。而南方派系也可以拿著這些手令隨便亂發宏願，忽悠別人倒戈歸順，然後等到這些家伙上了賊船，
具體來說，就是想辦法采購一批奴隸，讓他們統統改為巴魯特首席執政官的姓名——奴隸由主人改名換姓，以斬斷與過去人生的聯系，乃是自古以來的通例——然後再讓這些與巴魯特首席執政官同樣姓名的奴隸，拿著帝國首席執政官的印璽和魔法紋章，在空白文件上蓋印、畫押、簽字或摁手指印，讓靈魂契約生效，接下來就可以讓拿著空白契約的人自由發揮，隨便填寫亂發承諾，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了。
——這也是為什麼這個世界的重要外交條約，必須要雙方首腦君主親自坐在一起，面對面當場簽署文件敲印蓋章才能生效……若是遠距離換文的話，就有被移花接木的危險……
但在同一個組織或國家內部，尤其是上級對下級的承諾之中，還很少有人用過這樣自己砸牌子的卑鄙招數，也難怪那些思維較為「保守」的被忽悠者，會不幸中招了。
——所謂人不要臉則無敵，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當然，僅僅將這些毫無遠見和大局觀的守財奴們鼓動起來，還是遠遠不夠的。這些人既然是因為怯懦和畏懼，而想要回避與倒幕派武士之間的戰爭，那麼當擁有優勢軍力支持的澤娜公使，決心用鐵與血來武力鎮壓叛亂的時候，只要幾發炮彈一響，他們同樣也會因為怯懦和畏懼，而臨陣退縮潰散。
不過，羅伯特將軍實際上也沒指望過這些牆頭草能夠出死力，只要能夠忽悠得這些守財奴起來鬧事，迫使橫濱租界的軍警部隊轉移注意力，掩飾住他的真正行動目標，就已經算是非常成功的戰略欺騙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從街壘上回過頭去，眯眼望向了遠方港灣當中，那座巍然懸空于海面上方的人造物體，方圓約有半里的的倒立山頭——那是佩里提督花費無數巨資為自己打造的天上宮闕，一座尚未完工的超豪華私人浮空城。雖然僅僅開鑿修築了不到一半，但已經可以依稀看出其宏偉的氣勢。
而這才是羅伯特將軍冒險潛入橫濱租界的真正目標——灰溜溜地丟下軍隊獨自潛逃回國，固然是足以斷送前途的可恥行為，但若是能夠從北軍陣營中綁票一座浮空城回去，那可就是巨大的榮耀了
事實上，就在羅伯特將軍站在街壘當中，隨口忽悠著暴動領袖馬丁上校不要輕易打退堂鼓的同時，他的心月復親信已經趁著租界一片大亂，悄悄混進了這座被所有人忽視的空中工地，即將展開搶奪作戰。
很遺憾的是，就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最關鍵時刻，另一幫人也不請自來地登上了這座未完工的浮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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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這地方究竟是怎麼搞的？粉塵都能趕得上沙塵暴了也不知道收拾整理一下……」
剛剛從飛行掃帚上跳落地面，菲里就發現自己扎進了一團能見度極差的煙塵之中，被撲面而來的各種沙粒粉塵嗆得咳嗽連連，不得不挽起袍子的下擺掩住口鼻，然後才皺著眉頭打量四周的環境。
此刻，他正站在一片亂糟糟的建築工地當中，滿眼盡是各式各樣的腳手架、小推車、石灰池、油氈布、黃沙堆和水泥包，以及許多隨地亂丟的鏟子、錘子、籮筐等勞動工具。在數十步外的一片水泥平台，還亂七八糟地堆疊著幾只巨大的鐵皮木箱，隱約有幾絲綠色和金色的魔法靈光從箱子邊緣透出。
這里就是已故的佩里提督遺留下來的私人浮空城，一座被設計得極為奢華宏偉的天上宮闕。不過此刻已經換了主人——根據澤娜公使剛剛發布的強制征收令，以及菲里和巨熊軍團一干將校的最強烈要求，這座未完工的浮空城及其所有配屬設施，都被依法充公了。
在得知橫濱租界爆發叛亂之後，身在日光東照宮廢墟附近駐軍休整的菲里.泰勒少將，第一時間就急得丟下了軍團，囑咐蕾妮和幾個校官帶隊返回，然後便動用傳送卷軸把自己瞬間弄回祥瑞號浮空戰列艦，再從戰艦上倉促拼湊了一些能用的人手，簡直連氣都來不及喘上一口，就心急上火地前來搶佔浮空城。
原因無它，這座浮空城對于巨熊軍團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簡直可以說是生死攸關
——祥瑞號這艘破船的飛行引擎和噴水發動機，原本就在馬茲卡大陸的連番惡戰之中多次受創，等到勉勉強強硬撐著漂進江戶港口之後，就徹底趴窩了。而且損壞程度已經嚴重到無法繼續零敲碎補的地步，只能換上一套新的驅動系統……可問題是，這里並非魔法物品工廠和煉金術士工坊鱗次櫛比的帝國本土，而是剛剛對外開放不過幾十年的遠東異國。像這種高技術含量的魔法引擎和魔力傳導配件，除了佩里提督這座未完工的浮空城上裝備了幾套，就再也沒有其它的了。
作為全軍統帥的菲里和負責修船的肥巫妖奧沃，從來到遠東的第一時間，就和有關部門竭力交涉，要求暫緩浮空城的修築工作，讓出幾台引擎給祥瑞號浮空戰列艦維修之用，但一直都被租界方面反反復復地踢皮球，最後拖拖拉拉地扯皮到了佩里提督戰死，浮空城被征用充公之後，這才總算是如願以償。
因此，曾經威風凜凜的祥瑞號浮空戰列艦，是否能夠不再繼續悲催地趴窩，就全指望著從這座空中爛尾樓上面拆來有關的機械配件了。
說得再難听一點，如果祥瑞號能夠被成功修復，即使遠東各處殖民據點最終全都戰敗淪陷，菲里和他的巨熊軍團依舊可以乘上浮空戰列艦溜之大吉。但若是祥瑞號維修失敗，那麼即使打贏了這一仗，巨熊軍團也還是沒有辦法離開這個生活水平低下的偏僻島國。
所以菲里會對這座未完工的浮空城如此重視，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因此，為了確保順利接管這座未完工甚至未命名的浮空城，菲里在祥瑞號上竭力搜羅了一支盡可能精悍的突擊隊伍。其中體型最大的戰斗成員，就要數老黑龍福爾摩斯了。雖然這只畸形黑龍在打噴嚏時一只鼻孔噴冰塊，另一只鼻孔噴火球的怪毛病很令人詬病，但好歹也是一只皮糙肉厚的龐然大物，還會自己飛行，當真是戰場肉盾、替死鬼和探路石的不二選擇啊
事實上，與這只百無一用的廢柴畸形老黑龍相比，菲里倒是更加中意在馬茲卡大陸收服的那條小銀龍雪風——外觀很萌，嗓音很萌，實際戰斗力也更加強大，比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老黑龍要強得多。
可問題是……嗯，一直等到菲里分派好任務踏進船長室，才愕然發現，不但是那只撞上槍口的倒霉座敷童，被剛剛蘇醒的蕾妮當成了隨身干糧打包捆扎起來，津津有味地啃了一路頸動脈。就連當時睡在旁邊的銀龍蘿莉雪風，也跟著同樣遭殃，被自己那位饑腸轆轆的吸血鬼女朋友給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導致這只銀龍蘿莉短時間失血過多，體力虛弱，只得繼續在錢幣堆里安心休養，無法背著一堆怪蜀黍升空出動……
于是，在銀龍蘿莉雪風請病假缺席，空中運力大幅度縮水的情況下，菲里組織的這支突襲小分隊被迫進一步精簡，只保留下了兩名會使用飛行掃帚的隨軍法師（其余的都還在東照宮廢墟那邊往回趕），兩名身體輕捷的卓爾精靈女戰士。最後還有祥瑞號上的輪機長和技術專家，如今已經不再肥胖的巫妖奧沃——由于在江戶大火中不幸迎面遇上一隊驚慌失措的付喪神、浮游靈和不知什麼怪力亂神，然後又被這些急于逃竄的神明輪流撞翻踩過，這位亡靈大奧術師的一身陳腐死肉已經被淨化成了黑煙，只剩下一副光溜溜的骷髏架子，當真是減肥大成功，瘦的不能再瘦了（減到只剩一把老骨頭，連包著骨頭的皮都沒了）……
由于飛行速度快慢不一，之前也沒有聯合編隊飛行的訓練，最先抵達降落的菲里，在浮空城頂部平台邊緣等待了至少一刻鐘，甚至無聊地踢飛了好幾只空罐頭盒，剩下幾人才陸續抵達。但每一次降落時席卷的氣流，都會揚起一大片彌漫的塵土，嗆得菲里是涕淚齊下，一直沒能讓咳嗽停下來過。
當缺乏鍛煉的老黑龍馱著兩位被晃蕩到頭暈目眩的卓爾精靈女戰士，氣喘吁吁地掙扎著爬升到浮空城上方，然後筋疲力盡地仿佛隕石一般砸下來的時候，更是掀起一場可怕的沙漠風暴讓不幸中招的菲里幾乎活埋進了沙堆里，看起來簡直落滿沙塵的木乃伊，更糟糕的是還吃了一嘴的碎石沙礫
「……咳咳咳咳……福爾摩斯你這粗心的家伙怎麼也不看著點？咳咳咳咳……這地方到處都是粉塵啊……哦，砂子飛進眼楮里面去了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