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人能逃出我老人家的手心——」太叔公伸手在空中虛抓一把,已經遁入地下的小歡子就被他抓出來︰「新郎倌要是逃了,還怎麼拜堂——你們這些家伙還瞅什麼瞅,趕緊給新娘子準備鳳冠霞帔,給新郎倌準備大紅花,啥事都得我老人家操心!」
黑衣盜幫眾都面面相覷︰這老頭也太混蛋了吧,真的假的啊——
「趕緊去呀,你們不都是強盜嘛,那就搶去,看誰家辦喜事,就把新郎新娘的衣服都扒下來!」肥鳥唯恐天下不亂,也扯嗓子亂嚷嚷。
小青蛙忽閃兩下大眼楮,覺得有點不對勁︰「太叔爺爺,豬頭哥哥喜歡的是小蝶姐姐呀!」
太叔公一揮手︰「我不管,就要玩成親——快去準備東西,誰要是再不動坑,先把腿打斷再說!」
「你這個老混球,哪有逼良為——逼著人成親的!」小歡子一瞧太叔公玩真的了,登時氣得開罵。只是身上不知被老家伙做了什麼手腳,靈氣根本無法運轉。
「前輩不要——不要玩笑——」黑無命也哭笑不得,偷偷瞥了一眼小歡子見他暴跳如雷,心中又忽然涌起一絲失望。
「我老人家從來不開玩笑——」太叔公滿臉興奮,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還有這麼好玩的事情。
「肥仔,走啦,趕緊準備東西去!」小青蛙拍拍肥鳥,然後騎到它的後背上。小歡子最後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他是欲哭無淚啊︰沒義氣啊,小青蛙這麼乖的孩子怎麼也學壞啦?
事實證明他還是冤枉了小青蛙,在飛出黑衣幫之後,小青蛙就月兌離大部隊,帶著肥鳥急匆匆去黑風城的海港尋找小蝶。
要說黑衣盜的辦事效率還真高,天剛擦黑,應用之物全都準備停當,就連紅通通的龍鳳蠟燭都弄來一對。
就在聚義大廳里面,紅燭高懸,太叔公笑逐顏開坐在頭把交椅上,小歡子和黑無命分立左右,兩個人早都被他制住,只能像傀儡一般任他擺布。
黑無常第一次穿上了霞衣,頭上還蒙著紅蓋頭;小歡子也被套上大紅禮服,胸前用紅綢系著一朵大紅花。只是一會愁眉苦臉,一會怒目圓睜,手指向太叔公指指戳戳,就是出不來聲——太叔公早就把二人嘴巴附近的經脈封住。
到這個時候,黑衣盜幫眾才知道是動真格的了,震驚之余都心中竊笑︰幫主心比天高,想不到竟然跟一個豬頭結成道侶,不知道會不會在洞房花燭夜上演一出殺夫的戲碼,要知道,幫主的綽號可是叫黑寡婦啊……
「下面開始交拜天地——算了,這個不用拜,二拜高堂,這里我最大,你們都拜我——」太叔公玩得不亦樂乎,兩手一招,小歡子和黑無常不由自主地向他叩拜,樂得老家伙在椅子上拍手跺腳。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我也跟著,看你們成其好事!」看樣子,太叔公是想全程跟蹤。
「恭喜幫主喜結道侶——」下面的幫眾也只好按照太叔公事先交代的台詞演下去,好幾百人都陪他一個人玩。
「豬頭哥哥——」小青蛙帶著哭音的聲音忽然在大廳里面響起。
太叔公一下子蹦過去︰「哎呀乖孫孫莫哭,咱們一起跟他們入洞房去,好玩得緊——」
小青蛙兩個大眼楮水濛濛,眼淚吧嗒吧嗒一個勁掉落,她抽噎幾下︰「豬頭哥哥,小蝶姐姐被人打傷啦——」
隨後只見大廳門口又跌跌撞撞沖進來兩個黑影,黑賭命渾身浴血,懷里還抱著一個血人;在他後面,肥鳥羽毛凌亂,還被割開好幾個口子,後背上趴著一身白衣的小蝶。她已經現出本體,縴弱的翅膀無力地垂下,顯得那麼無助。
「嗚嗚——」小歡子猛沖上來,撲通一聲,栽倒在肥鳥身前。太叔公一看也知道玩大了,在他後背拍了一巴掌,小歡子嗖得一下蹦起來,將小蝶抱在懷里,靈識一掃,只見她氣息奄奄,已然斷了生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廳里面只有小歡子的吼聲回蕩。
小青蛙也忽然覺得心痛,這是她第二次看到豬頭哥哥流淚,第一次是在跟他回鄉的時候,這種心痛的的感覺,跟上一次同樣強烈!
「尊主,我——」黑無命懷里的血人竟然是劉一刀,他勉強吐出這幾個字,口中猛然噴出一股鮮血,再也無力出聲。
小歡子的識海里面一片混亂,只有小蝶翩翩的身影飛舞。這個單純善良的身影早就在小歡子心里扎根,再也揮之不去,值得用一生去呵護,可是現在,那雙美麗的翅膀正在漸漸遠去,越來越模糊……
「不,小蝶一定沒事的——」小歡子將幾粒丹藥塞進小蝶口中,隨後體內的靈氣瘋狂涌入小蝶體內,因為曾經吸納小蝶本命妖靈的緣故,二者同根同源,所以並沒有遭到排斥,小蝶那原本蒼白的面頰也現出一抹病態的嫣紅。
「豬頭哥哥,我們偷偷去找小蝶姐姐,正看到一群壞人圍著他們打——」小青蛙抽抽搭搭的,說著說著也說不下去,只是咧著小嘴抹眼淚。
「是定海龍王的八太子敖拜,不知為何起了沖突。他手下兵強馬壯,我們全力拼殺,這才把人搶回來。據說這位八太子生性荒婬,可能是看到小蝶姑娘美貌——」黑賭命的見識當然遠高小青蛙,大致將事情講述一遍。
「不管他是誰,都得給俺的小蝶賠命!」小歡子緊緊將小蝶抱在懷里,狀如瘋癲,忽然祭出殺豬刀,磨刀石幻化出來,惡狠狠砸向太叔公︰「都是你這個老混蛋,為什麼搶走小蝶!」
太叔公老臉上也十分尷尬,他雖然貪玩,但是從來不傷人命。手指輕彈,將磨刀石逼退︰「那個敖拜在哪,老子先把他抓來!」他年紀雖老,卻是小孩心性,惹了事就想開溜。
「俺自己能報仇,不用假他人之手!」小歡子也知道主要責任不在他,只是胸中氣憤難當,這才砍了他一刀。
「要不我先瞧瞧,小蝶也許還有救——」太叔公訕訕地湊上來。小歡子這次倒也沒有阻攔,老混蛋修為深不可測,沒準真有希望。
太叔公神識一掃,然後就一個勁搖頭︰「完了,妖靈迸散,回歸本源,生死輪回,天命難違。」
「胡說,小蝶一定沒事的!」小歡子目眥欲裂,斑斑血淚,滴落到小蝶雪白的衣裙,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如露亦如電,如夢亦如幻,生生死死,幻幻滅滅,本來無常——」太叔公也一改嬉笑之色,以他的境界,早就堪破生死。
可是小歡子不能啊,妹妹的逝去叫他立志修道,父母的亡故叫他追悔莫及,如今心愛的人又將在懷里逝去,這叫他情何以堪!
「小蝶不會死,因為有俺陪著她!」小歡子緊緊抱著小蝶,目光堅定,一步步走出大廳。所有人都讀懂了他眼中的含義——視死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