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仙 第五百五十五章 小樂

作者 ︰ 君子如蓮

一轉眼,小歡子回到五柳鎮已經三年了,日子平凡,甚至可以說是平淡,不過無論是小歡子還是阿紫,都好像有滋有味似的。

就連肥鳥,也漸漸歸于平凡,貌似那句掛在嘴邊上的「俺好可憐」,已經很長時間沒嚷了。而且經過這幾年的將養,他也重新變回了「肥鳥」。

現在,肥哥最喜歡的事,就是躺在上茅屋前面曬太陽,那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就像是萬道金光入體,肥鳥也搞不明白了︰曬太陽就能恢復修為,說出去誰信啊。

這事放到以前,連肥鳥自個都不信,他又不是沒曬過陽光,可是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種感覺,其中的緣由,肥鳥根本說不清道不明,只是隱隱覺得,似乎和心境有關。

瞟了一眼正在田里拔草的小歡子,肥鳥不禁有點好奇︰俺都如此受用,豬頭所獲肯定更多。只是不知道是這家伙是有意為之,還是誤打誤撞,瞎貓踫上死耗子呢,估計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啊——

肥鳥的修行雖然主要是以天賦為主,和修行者大不相同。不過沒吃過肥豬肉也看過肥豬走啊,他知道,想要真正的凡入聖,那麼就必然要經歷凡塵的真正洗禮。眼下,小歡子可能正在經歷這種蛻變,只不過連豬頭自己都不知道罷了。無形之中,暗合了修行者無欲無為的至高境界。

基于這種猜測,肥鳥也就安心留在這里,沒有再張羅回天柱峰找人。反正阿紫現在變成凡人,人生不過百年。而百年光陰,對于修行者來說,不過是白駒過隙罷了。

「吃飯嘍——」阿紫走出屋,向著田里的小歡子喊了一聲,也打斷了肥鳥的思緒,他一骨碌爬起來,瞪大眼楮問︰「有肉沒?」

阿紫一手扶著腰,肚皮高隆,看樣子已經身懷六甲。經過三年的塵世生活,她也完全月兌離了少女的青澀,體態更加豐滿,尤其是臉上洋溢的那種幸福的神色和母性的光輝,使她看起來更多了幾分成熟少婦的風韻。

「阿紫真正長大了嘍——」肥鳥咂咂嘴,心里忽然涌起一絲惆悵︰也許還會老吧?

小歡子扛著鋤頭晃悠回來,三年了,他的臉上也冒出胡須,看起來成熟不少,不過臉上的笑容依舊純真如赤子。他俯身將耳朵貼在阿紫的肚子上︰「呵呵呵,動了——」

阿紫臉上微微泛出一絲羞澀,輕輕拍了小歡子的腦袋一下︰「洗手去。」

「俺也洗洗手去——」肥鳥看得有點嫉妒,他現在終于明白了︰神仙也有神仙苦,凡人自有凡人樂。

等他們坐在桌前的時候,屋外傳來一陣   的腳步聲,不用說,肯定是陳龍又來蹭飯。

「阿紫姐姐,小寶寶什麼時候出世啊?」對待這事,陳龍比阿紫還急。

「瓜熟才能蒂落,你跟著著哪門子急呢。」肥鳥用大嘴在陳龍腦袋上敲了幾下,如今的陳龍已經十一歲,臉上依舊稚氣未退。他吐吐舌頭,然後開始狼吞虎咽。不知道什麼原因,在傻子哥哥家里吃飯,就感覺特香。

等刷碗的時候,阿紫忽然出一聲申吟,肚子里面開始陣痛。小歡子此刻慌了手腳,把阿紫抱到床上之後,就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干啥,在地上一個勁轉圈。听著阿紫一聲聲痛楚的呼叫,他腦門子也跟著嘩嘩淌汗。

倒是肥鳥門清,嘴里大聲嚷嚷︰「估計是要生了吧——小龍,趕緊叫你娘去,要把產婆帶來——傻子你也別轉圈了,先把草紙鋪到床上,然後麻溜燒水去——哎呀呀,這事還得俺張羅,俺好可憐啊——」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王氏也到了,還領來一個專門接生的老婆子,手腳十分麻利,很快就穩定住局面,然後將肥鳥和小歡子統統趕到門外。陳龍小腦袋從門縫探進去,結果也被推了出來。

「比打架還累啊。」肥鳥抱怨一聲,晃晃大腦袋,甩出一串串汗珠。

小歡子則支愣著耳朵,凝神傾听房內的動靜,面上少見的嚴肅。阿紫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聲傳出來,每一聲都叫小歡子的身體一顫。此時此刻,他跟那些等待妻子臨產的丈夫沒有任何兩樣。

豬頭嘴里叨咕啥呢——肥鳥看到小歡子一個勁嘎巴嘴,于是湊到近前,這才听清楚,原來反反復復只是一個字「生,生,生——」

「你有本事生咋的?」肥鳥也不覺好笑。

可是還沒等他再奚落豬頭呢,就看到小歡子身上忽然起了變化,一個旋轉的陰陽輪出現在他的頭頂,無邊的生機,開始向陰陽生死輪中匯聚。

天地間的靈氣都在這一瞬間被攪動,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浩蕩的天地靈氣如同漏斗一般,傾瀉到陰陽生死輪中,然後轉化為無盡的生氣。

「小心別把天捅個大窟窿——」肥鳥也見識過豬頭施展陰陽生死輪,可是卻從來沒有這麼大的陣勢。看來所料不差,豬頭的修為大有長進。

此時此刻,在距離五柳鎮千里之外,兩團黑霧猛然停在半空,禾山老鬼的身形顯現出來,他被斬斷的雙手已經重新生出,只不過修為倒退了一階,重新變為成嬰後期。而在他的身旁,則是一個帶著猙獰鬼面的高大男子,他身上散出來的氣勢,比禾山老鬼強盛何止百倍。

「到底是何方高手,居然能引動天機,即便修為達不到仙君,也不遠矣。小鬼,你到底惹了什麼人?」那人厲聲喝問,禾山老鬼在他口中變成小鬼。

「鬼使大人饒命——」禾山老鬼戰戰兢兢,汗不敢出。

「諒你也不敢搗鬼。」鬼面人哼了一聲,隨即轉身向來路而去。天機難測,天威難當,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立在茅屋外面的小歡子,並不知曉無意中驚走了前來尋仇的勁敵,甚至就連頭頂飛旋的陰陽生死輪都不在乎,只是呆呆地望著緊閉的房門,口中依舊喃喃著︰「生,生啊——」

哇——響亮的啼鳴聲終于沖破枷鎖,宣布這個世界上的有一個新生。

「生了,生了——」小歡子破門而入。就在這一瞬間,他頭頂的陰陽生死輪也消失不見,天空中巨大的漩渦也漸漸散去。

肥鳥抬頭仰望天空,微覺遺憾︰「好像還差了點啊。」

隨著小歡子的闖入,一股生氣還是被他裹進了茅屋里面,正在忙碌的王氏似乎覺察到什麼,四下張望,卻並未現什麼異常。她虔心禮佛,所以感官比普通人要稍強一些。至于那個產婆,正歡歡喜喜地在水盆中洗手,看到小歡子進來,連忙報喜︰「傻子,恭喜得了個大胖兒子!」

小歡子沖到床前,只見阿紫面色蒼白地躺在那里,臉上水洗一般,不過雖然虛弱,但是臉上卻洋溢著無邊的幸福。在她身側的襁褓中,靜靜地躺著一個嬰兒,雙眼緊閉,臉上抽抽巴巴的都是小褶子,像個小老頭。

「兒——子——」小歡子嘎巴幾下嘴,吐出兩個字之後,就上前抱起嬰兒。

小家伙睜開眼楮,黑白分明,潔淨無瑕,只是眼楮小了點。看見咧著大嘴傻笑的小歡子,小家伙哇得一聲哭起來。

「俺有兒子啦——」小歡子將嬰兒高高舉起,在空中轉了幾圈,然後就听到接生婆子焦急的呼喊聲︰「傻子,快放下,禁不住你這麼折騰啊——」

肥鳥和小龍也擠進屋,看到小女圭女圭那黑豆一般的小眼楮,肥鳥輕聲嘀咕了一句︰「隨根啊,跟豬頭一個德性。」

眼見母子平安,接生婆又忙碌一陣之後,也就告辭。王氏連忙取了兩吊錢做喜錢,那婆子連連擺手︰「這幾年多虧了傻子家的谷種,怎好再收錢。」說完,就喜滋滋地回去。

不過睡了一覺之後,第二天早晨就被丈夫大呼小叫地驚醒了。睜眼一瞧,只見老頭子指著她,滿臉驚駭。那婆子不由好笑︰「老夫老妻的,不認識了!」

老頭子也不答言,急火火地遞過來一面斑駁的銅鏡,婆子向鏡子里面瞧了一眼,然後當啷一聲,銅鏡落地。在鏡子里面的那張臉,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仿佛又變回那個剛過門的小媳婦。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老婆子接生行善,善有善報啊!」接生婆在床上連連磕頭,從此之後,更是熱心于接生大業,最後一直活了一百二十歲,這才無疾而終。她哪里知道,其中只有一次接生才是令她受益的根本原因。其他的,只不過換來心理安慰罷了。

等到外人都散去,小歡子就坐在床頭,傻呆呆地看著床上那對母子,似乎總也看不夠。

「傻樣——」阿紫也展顏一笑,只是聲音中還透著幾分無力。

這時候,屋外傳來破鑼般的吆喝聲︰「你們公母倆先別郎情妾意的了,豬頭你趕緊端小米粥,還有紅皮大雞蛋!」

小歡子出去一瞧,只見肥鳥正往嘴里塞雞蛋呢,連忙把剩下的十幾個都端進屋里。

「歡哥,給兒子取個名字吧?」阿紫喝了半碗粥,終于感覺恢復了一點力氣。

肥鳥探進頭來︰「俺都想好了,就叫——」

「朱小樂。」小歡子和肥鳥異口同聲道,隨後,床上的小娃子出一聲哇的一聲啼哭,不知道是同意呢,還是在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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