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醒來的時候,看到簡易而細致、初具方形藻井(注1)規模的屋頂;而自己則躺在一張普通的床上,和人間界一樣的沒有架子或承塵頂蓋的床。
依然頭痛欲裂,像是白日夢魘之後的遺癥。
她呆呆地坐起來,看著身上全然換了的干淨衣衫和蓋著的薄被,還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听到門開的聲音,趙湨從屋外走了進來。
「你醒了?」
三個字,他說得有點輕飄飄的柔。
腦子里還是一團漿糊的七月不自覺地問︰「這里是哪兒?」
趙湨背後傳出幽鳥的聲音︰「月姐姐,月姐姐,這里是盧石山,盧石山,雲海國的盧石山!」
話音未落,單足的小翠鳥就撲稜稜地飛到了七月的跟前,繼續叫著,「月姐姐,月姐姐,你醒了?你醒了?你都睡了快有半個月啦!!」
七月呆滯了一刻,才喃喃說道︰「咦,蠃魚呢?!」
幽鳥即刻回答道︰「它回蒙水啦,它回蒙水啦!它有事情要做,有事情要做!」
「……」
似乎說完了所有可以說的話,氣氛立刻又陷入僵持的膠著狀態。七月皺了皺眉頭,低下頭,立刻就看到身上被換掉的衣服。
那套髒兮兮的,差不多穿了兩年的麻布衣服不見了。
但換上的卻也不是什麼新衣服,看著挺眼熟;下一瞬,她想起來︰這是那兩件托彥交還給趙湨的兩件深衣中一套,荼白色的那一身。
咦,這衣裳他沒丟掉嗎?
趙湨看了七月一眼,說道︰「不是的。」
七月順著他的話問︰「什麼不是的?」
趙湨慢慢地回答︰「不是原來的。原來那兩套,我燒了。」
「……」
「新的未必就不如舊的。」
七月忍不住駁斥︰「那為何不換個樣式,換個顏色呢?」
趙湨語氣平平地說︰「因為看慣了。懶得再換新花樣。」
「……」
總覺得這大爛龍在打什麼語鋒啞謎什麼的,七月憤憤地想著,來素界後,最煩最煩的事就是每個人說話都說一半,還有就是自以為高深地說些字句,偏偏就是不給她解釋。
于是,她開始挑釁︰「不說衣服……為什麼你不殺我?幽幽說都半個月了……你還要留著我做玩物麼?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再沒什麼花樣可以耍出來了。」
趙湨問︰「我什麼時候說要殺你了?」
七月大膽地盯住他,毫不避讓眼神,一字一句地說︰「在狄泉的時候,我感覺到你的殺氣。你很想殺了我。不會錯。就是你給我玉帶鉤的那一次。」
趙湨听了似也想起了當時的情形,他微笑起來︰「是麼?表現得……有那樣明顯麼?」
七月毫不遲疑地回答︰「是!一直都是!」
青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