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行至院子的父母,父親嘴角滲出的一絲血跡,母親微亂的鬢發,墨言的雙眼怒氣一晃而過,很快展顏一笑,道︰「平安回來,就好!」
墨言怒氣閃過,眾人的心中均感到一股沉重的氣息莫名而來卻又瞬間消失,訝異之下,丹香閣閣主墨中抬眼一望,見到墨言,明顯一愣。
墨帆卻是抑制不住,疾步走了上去,一把攬住了墨言。方才墨雙黎重傷之時,她早已心亂如麻,此刻平安回來,恍若隔世,見到兒子,終究還是按捺不住那依舊不平的心緒,聲音略帶哽咽︰「言兒,我們總算一家平安,上天保佑哪!」
墨帆不知,這保佑她一家平安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眼前的兒子。墨言輕輕攙過墨帆的手臂,感覺到母親那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雙手,心中不由地輕嘆一聲,自己委實還是淡漠了,若是能夠一早出手,又怎會讓爹娘遭受這等無妄之災,以後這樣的事情決計不能再度發生了。
他已經有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爹,娘,還有酥酥,想起蘭酥酥,墨言的眼中蕩起一抹柔意,才過兩日,思念已經如同藤蔓一般爬滿整個心牆。在這個弱肉強食,實力為尊的大陸,膽敢傷害他墨言尊敬的長輩,心愛的女人,他墨言只有一句話,紫血槍下,神魂俱滅!
進了屋子,墨雙黎坐下,墨中等人卻依舊為重新見到自己最為尊敬的主子而欣喜不已。墨中恭恭敬敬行了禮,方才看著墨言問道︰「主子,這位是?」
墨雙黎笑了笑,道︰「是我的兒子,墨言。」
墨中不由地苦笑一聲,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人不識自己人。少主子制的通絡丹品質不同凡響,本來我還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沒想到卻因此與主子重逢,果真是陰差陽錯。」墨中欲言又止,「少主子的丹藥技藝高超,只是我觀少主子,」
墨雙黎自是明白墨中的疑惑,苦笑一聲,道︰「言兒是天閉體,天生不能習武!」
墨中等人不由一臉詫異,但隨即又一臉的惋惜遺憾,驚采絕艷,天賦過人的主子,他的繼承人,卻是一個終生無法習武之人。無法習武,若在這鄉村獵戶,自然關系不大,但一旦回到京城墨家,縱然他的身份尊貴,但無法習武,終究只能淪為整個家族的末流,成為家族人眼中豢養的廢物而已。
墨小劍翻了一個大白眼,還天閉體,還無法習武,這里的人加起來,還不夠大哥一招的事情。當初金虎城那斷言大哥是天閉體的老醫師,簡直就是江湖庸醫,浪得虛名,眼楮都讓屎給胡了!
各自沉默唏噓,卻听到墨若蕙輕輕地道了一聲︰「帆姨,你們一家團聚,我先回去給我爹報個平安。」
墨帆憐惜地模了模墨若蕙的臉蛋,對于這個執意要陪她一起上山的女孩,心里有著滿滿的喜愛之情。墨若蕙對墨言的心思她懂,她又何嘗不是把這個她從小疼到大,與墨言青梅竹馬的女孩當成自己未來的兒媳婦。
墨帆輕輕的道了一句︰「好,乖孩子,先去給你爹報個平安,晚點再過來一起吃飯。」自家的夫君,身世非同一般,此刻與家族之人團聚,定然有很多話說,縱已把墨若蕙看做自己人,依舊還是未過門,內外有別,這丫頭如此知情知趣,實屬難得。墨小劍在此,那是因為找來援救的人是他,也算是半個知情人。
墨若蕙羞答答地點點頭,瞥了墨言一樣,帶著一絲不舍,轉身離去。
墨帆佯裝瞪了墨言一眼,怪自己的兒子站在那,比一根木頭好不了多少,好歹也跟人家姑娘說幾句貼心的話。哪知道墨言絲毫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道了一句︰「不送!」在他墨言的記憶中,喜好隨心,愛恨分明,哪存在故意討好奉承之說。
墨小劍在一旁為墨若蕙惋惜,一方面對大哥再度贊嘆不已,人家姑娘期望听到的話自然是「別走。」從大哥口中說出來,那就是「不送!」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由大哥使出,那簡直就是爐火純青,天然得就跟長在蘭軟軟口中的呲牙一樣。
墨中卻是放下心來。從見到主子的那刻起,墨中的心就已經全數為主子的將來打算起來。主子如今重傷難愈,墨言天閉體的事實更讓他們失望,為了能讓回歸後的主子站穩腳,勢必要為墨言找一門實力相當的親事。沒在這小小的獵戶村落惹上桃花也好,省得剪不斷,理還亂。
要是墨言知曉墨中竟然盤算起他的親事,還當他以後該是吃軟飯的主,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初在丹香閣,沒有兩根手指直接把墨中給活活捏死。
看著墨雙黎情緒低落,墨中忙道︰「主子也莫擔憂,縱然成不了天武者,少主子依舊可以成為靈武者,只要回到京城,回到墨家,我們自然能為少主子找上相當的元獸,由家族的長老在一旁護法,契靈的成功率斷然不低!」
墨中頓了頓,懇切地道︰「主子失蹤之後,墨家全數出動找尋無果,老家主把自己關在屋內五天五夜,出來的時候,只說了一句話。」墨中的臉色肅然起敬,雙眼堅定地望著因為提到父親而略顯激動的墨雙黎︰「老家主說了,只要我墨仲御在世一天,只要一天還沒有找到墨雙黎,墨家家主之位,不作他人之想!」
一句話,讓墨雙黎的雙手抑制不住的顫抖,想起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敦敦教誨和百般愛護,不由地問了一句︰「父親,可還好?」
墨中搖搖頭,斬釘截鐵地道︰「不好,京城三大世家爭斗欲烈,其他兩大世家,已經確定了繼承人,墨家雖然有老家主坐鎮,但族內不少人已經頗有微言,認為老家主不該一意孤行,為了主子生死未卜的消息,而放棄家族其他的青年才俊,老家主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墨言一邊听著,對自己那未曾見面的爺爺,打從心底生出一絲好感。
墨雙黎看了墨言一眼,低頭看著自己那無力的雙手,苦笑道︰「就算回去,我也只能淪為笑柄而已,如今的我,已經不是父親記憶中的墨雙黎了!」
墨中啞口無言,一個武功被廢的主子,還有一個無法習武的少主子,就算回去,就算老家主諸般庇護,也只是家族的無用之人。主子性子高傲,又豈甘願如此。
墨言輕咳了一聲,道︰「爹,您的傷勢並非無法痊愈,只是靈藥難尋,可際遇難料,倒是給我尋著了!」
看著眾人一臉驚愕地望著他,墨言悠然道︰「齊家想要去的冰火泉,我陰差陽錯去過一趟。在那冰火泉中,我僥幸得到煉丹之法,也撿到一枚丹藥。這丹藥我一直不敢妄用,直到最近,我才肯定,這丹藥,卻是復元丹!」
復元丹三字一出,全場嘩然。復元丹,丹如其名,只要尚有一口氣,便能在復元丹的滋養下漸漸復原。多少年了,這樣的丹藥即使已經銷聲匿跡,卻依舊被人奉為極品元丹!
墨雙黎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從墨言的手中接過一顆赤紅的丹藥,藥香撲鼻,那隱隱約約的元力波動,昭示著這顆丹藥的不凡之處。這是墨言煉制的復元丹,卻是加強版的復元丹,就是方才在冰火泉邊,用冰火玉鼎,順帶擠了小血兒和玄皇龍的兩滴精血制成。
兩大洪荒巨獸的精血,是何等的澎湃驚人,經過冰火玉鼎的溫養中和,剔除了其中的霸道氣息,墨雙黎的傷勢,別說能夠漸漸痊愈,甚至痊愈後的身體,秉承了兩大洪荒巨獸的強悍肉身,絕對比他以前的身子,要強健百倍。
此刻,所有人得心緒都被突入起來的驚喜淹沒,沒有人會去計較墨言的話是真是假。盡管難以按捺內心的激動和狂喜,墨雙黎依舊抬起頭來,看向墨帆。若是他傷勢痊愈,勢必要強勢回歸家族,但他依舊希望能夠得到妻子的應允,這是對陪伴他二十年的妻子最基本的尊重。
墨帆眼中含淚,曾經高高在上的夫君,能夠如此待她,還有什麼不滿,點點頭,堅定地道︰「夫君在哪,我們一家就在哪!」
墨帆破涕為笑,看著墨言道︰「你爹痊愈之後,我們勢必要隨著你爹回去,你和若蕙的事情。不若就先定下來,明日我就和你爹到若蕙家中提親,可好?」
墨言一听,眉一挑,臉色有點奇怪。墨小劍察言觀色,立馬替自家大哥解了圍,道︰「帆姨,你就莫要亂點鴛鴦譜了,大哥早已有了意中人!他們兄妹二人,就在金虎城開著一家店面賣豆腐!」
墨帆一听,將信將疑地道︰「言兒,可有此事?」
墨言點點頭,意簡言賅︰「我的女人,叫蘭酥酥!」
不說我喜歡的女子,亦不說我鐘情的人,直接一句我的女人,這話听著唐突,可從墨言口中,卻說得十分坦然篤定。墨帆看著眼前的墨言,那眼底的柔情,言語中那不容置疑的佔有欲,這個溫潤如玉的兒子,何時變得如此霸道,還霸道得叫你也得甘心情願地接受。
墨帆輕嘆了一聲,道︰「你倒是瞞著娘親好苦,若到京城,也必要經過金虎城,到時自當上門一趟,如果可能,」墨帆看了看身邊的墨雙黎,「咱把人家閨女也接到京城,要不路途遙遠,言兒肯定也放心不下!」
墨雙黎恢復元力指日可待,心情爽朗,笑道︰「這事,夫人做主便是!」
墨言臉色不變,道了一句︰「自然是要隨我們走的。」
墨帆啐了一聲,道︰「你就知道人家閨女一定會跟著你走?你可別告訴娘親,你早就跟人家私定終生了!」
墨言抿嘴,道了一句讓大家瞠目結舌的話便踱步離開︰「為何要私定?她是我墨言的女人,勢必是要跟我走的,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可能!」那股霸道的佔有勁,讓墨帆愣了半晌。
墨雙黎的傷勢在服用復元丹後,一直調息了整整三天三夜。復元丹的藥力簡直匪夷所思,墨雙黎的傷勢基本無礙,只需慢慢調養,便能恢復當年的巔峰狀態。而隨著墨雙黎的恢復,墨家也準備就緒,返回京城。
雖然知道兒子已經另有所愛,但依舊扛不住墨村長的叨嘮,硬要墨帆把墨若蕙也捎上。自從知道墨雙黎的顯赫身世,墨村長就打定主意,即使攀不上墨雙黎這高枝,也讓女兒隨著墨家,打入京城上流階層,找個有頭有臉的夫君。而墨小劍,更是毋庸置疑地跟上墨言,他是唯一一個知曉墨言掩藏實力的人,這樣的大哥不跟,他墨小劍的腦門里塞的肯定全是豬屎。
想起重遇酥酥,墨言的心里,著實有著墨帆提議的回到京城便把喜事辦了的沖動,不過他墨言心底想要辦的,親事是其次,最想的還是把酥酥的人給辦了。
墨言離開隔日,蘭軟軟收檔之時,蘭家豆腐門口,出現了三個人,一個白發白須的藍衫老者,身後跟著兩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嬌美,只是眉眼之處,都有一絲傲氣。
看著呲牙咧嘴的蘭軟軟,那女子眼里閃過一絲厭惡,道︰「這豆腐,是你做的?」這樣的人做出來的豆腐,師傅居然贊不絕口。
蘭軟軟甩了甩頭發,道︰「豆腐賣完了,明日擇早過來吧!「
那老者溫和一笑,道︰「應該不是小哥做的,是屋里的女娃做的吧!」
蘭軟軟眼楮一瞪,但凡涉及到酥酥的,他都有著強烈的危機意識。只是蘭軟軟還未開口,酥酥已經推門而出,淺淺一笑,道︰「不知道老先生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