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國王陛下! 大意,是最不起眼的陷阱!

作者 ︰ 狼妖山

「你好,我叫法倫,」通往後門的小路上,青年騎士有些爽朗又有些羞澀的沖金尋笑了笑,「你可能沒有印象…不過我當時也在恩發特。」

「我記得的,」從倒下橫攔道路的大樹上輕盈跳過,金尋回頭微笑,「你當時是布魯特那一隊的,對吧?」

「啊,是的,」發現了兩人比想象中合得來,有些怕生的青年騎士松了口氣,「你是第一個敢挑戰哈因特大人的,當時大家都很震驚呢,哈哈~」

換做是你面對隨時可能被抹殺的威脅也會奮不顧身的——

金尋一邊在心里碎碎念,一邊打著馬虎嘿嘿傻笑。

忽然,前方閃出一個人影,明明不熟悉卻讓人印象深刻的灰發灰眸出現在金尋的視線中。

斯坦-洛克!

金尋升起警戒——他為什麼會在這里?不是跟著進入教堂同魔獸戰斗了嗎?

「別這麼看我,」斯坦冷哼一聲,「是主教讓我給你們送這個來的。」

說著,男人伸手從口袋中掏東西,綠色的布角剛剛露出,金尋電石火光之間反應了過來。

「小心——!」

金尋拔出小臂上的短劍快速劈開可疑的綠色斗巾,柔軟的布料卻發出清脆的聲音,仿佛內部有什麼被擊碎,無色的液體飛濺在四周。

下一秒,兩具身體重重的軟倒在草地上。

眼看著騎士靴一步步靠近,毫不留情的碾碎了腳下的野花,金尋想要撐起身體,全身的麻痹感卻蔓延至指尖。

混蛋!竟然還是大意了!

金尋狠狠咬唇,想要依靠疼痛恢復身體知覺。

「哼…我就知道你看到昏迷斗巾會急著出劍,所以在里面藏了麻痹劑,」比起一般騎士更為蒼白的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你不是很囂張嗎,嗯?」

騎士靴踩上小少年柔軟的手狠狠碾了碾,然後重重一腳踢向金尋的肚子。金尋被踹的撞到樹干上,劇烈的咳嗽兩聲,明明疼痛至極卻連蜷縮都做不到。

「自從那天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羞辱我,我就時時刻刻想著折斷你這脆弱的小胳膊,」斯坦冷笑著用腳踢了踢金尋,讓她正面朝上露出淒慘的模樣,「本來想在戰斗中趁機下手,沒想到你自己跑了出來…這樣更方便,不然我還不一定有機會回報那位高貴的小姐。」

高貴的小姐…

金尋咳嗽聲一滯。

難道是——

「雖然不知道你怎麼得罪了卡羅斯家的大小姐,但是我幫她捉到你,她就給我應有的榮耀…一舉雙得,是不是很劃算?」斯坦俯體,揪著金尋的領子把她粗暴的拖起。

「你要做什麼?!」法倫躺在地上憤怒的吼叫,發出的聲音卻在麻痹劑的作用下微弱如同小貓,「身為騎士你怎麼能背叛騎士團!你要是做了什麼哈因特大人一定會發現的!」

「哼,卡羅斯家的大小姐幫我弄到了混淆劑,現在有人扮作我的樣子在教堂那邊,他沒有任何證據。」

斯坦倨傲不屑的話語讓金尋心中一涼,想要伸出的手此刻無力的垂在身體的兩側。

「況且…背叛?先不論這個家伙根本算不上騎士團的人…」

左手拖著金尋一步步走進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青年騎士,斯坦右手高高舉起手中的劍。

「——只要你不說的話,還有誰會知道?」

利刃穿透身體的聲音傳來,溫暖的鮮血飛濺在金尋的臉上。

上一刻還露出羞澀笑容搭話的青年騎士此刻冰冷的躺在那里,只有唇邊溫熱的血跡依舊燙的人渾身發顫。

看著青年不可置信般瞪大的雙眼,金尋緩緩閉上了眼楮。

「害怕了?哼,小鬼就是小鬼,劍技再厲害有什麼用?」斯坦不屑的冷哼一聲,拽著金尋的領子拖著她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粗糙的地面很快磨破了垂落在地上的胳膊,灌木叢中的荊棘把衣服劃的破爛不堪,可是這些都沒有身上緩慢恢復的知覺來的焦急。在路過最後一片長滿尖刺的灌木時,金尋微微動了動手,在鋸齒狀葉片的尖刺劃過掌心的最後一瞬,費力的握住它。

「啪」

輕微的葉片折斷聲在拖拽的摩擦聲中微不可查,發現斯坦腳步不停的繼續向前走,金尋微微松了口氣,掌心一片汗濕,在視線可及的範圍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片菜地。

金尋低垂的視線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到躍入眼中的一片綠色。

難道…他的目的是小木屋?

果然,沒走多久,斯坦就推開一扇木門,把金尋粗暴的丟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

「尊敬的卡羅斯小姐,您忠誠的僕人為您帶了了這個卑微的賤民。」

阿諛諂媚的聲音在破舊的小木屋中響起,斯坦-洛克向窗戶邊的方向彎腰。

「很好,」金發的貴族少女傲慢的點了點頭,「現在沒你的事了。」

「可是…也許高貴的您需要一個幫手。」斯坦猶豫一下,試圖留下。

「這樣的蟲子我一只手都可以捏死,」貝琳達-卡羅斯不耐煩的揮手,「放心,答應你的事不會不算數。」

「感謝您的仁慈,我這就去幫您引開其他人的注意。」

男人臉上一喜,深深地彎下腰倒退著離開了這間小木屋。

封閉的房間內寂靜下來,只留下金尋被灰塵嗆到不斷咳嗽的聲音。

「艾絲蘭特-卡卡布…」

帶著冷笑意味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原本在大陸上極為常見的名字被女人慢慢念出,每一個音節都蘊涵出的刻骨恨意。

原來…這位大小姐以前的任性表現都是偽裝,自己明明起疑過,卻愚蠢的忽視了。

就因為自己的大意,讓那名無辜的騎士白白犧牲——

金尋低垂著雙眼,沉默的趴在地上。

「把他給我翻過來!」

「是!」

金尋被兩名僕人一左一右的架了起來,腳尖幾乎離地。

「啪!」

看著小少年被扇的偏過頭去,貝琳達露出得逞的表情。

「明明是骯髒的賤民,上次竟然敢捉住我的手腕!」貝琳達又狠狠扇了一巴掌,「我貝琳達-卡羅斯想要懲罰的人,還從沒有能逃月兌的!」

小少年細女敕的臉頰頓時紅腫了起來,幾道刮痕在上面清晰地顯現出來。明亮的棕色短發沾滿了樹葉和灰塵,狼狽不堪的樣子讓貝琳達得意又憎惡。

「真是難堪的樣子,難道就是用這可愛的臉蛋來勾引別人的嗎?」長長的指甲沿著被刮破的痕跡向下摳去,直到鮮血流滿了小少年的臉頰,才轉移陣地輕輕戳著棕色雙眼的眼角,精心打理的指甲在眼皮上緩緩滑動,「這雙眼楮…看了不該看的人,真想把它們立刻挖出來…」

「為什麼,」金尋吃力地開口說話,盡可能拖延時間,「你討厭的不是米莉亞嗎?」

「討厭她?是的,我討厭她…可是我知道萊西維恩不在乎她,在工作之外不會多看她一眼,就如同不會多看我一眼一樣…」貝琳達輕聲呢喃,眼底卻漸漸堆積著瘋狂,「為什麼…我那麼愛他,那麼在意他,為他做了這麼多,他還是沒把我放在眼里,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視我?」

趁著貝琳達自言自語的功夫,金尋暗自握緊了手中長著尖刺的樹葉,讓掌心最敏感的女敕肉被刺破的疼痛一沖擊著麻痹的神經。忽然,一雙柔軟的雙手卻仿佛毒蛇冰冷的軀體一般緊緊纏繞在她的脖子上。

「…對那個女人表現出的嫉妒,只是轉移別人的注意力罷了,因為我要對付的是你!他竟然注視著你!他竟然主動抱了你!」貝琳達竭斯底里的嘶喊,「那個懷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缺氧的痛苦讓金尋幾乎握不住那片鋸齒葉,感覺到身體好不容易積攢了些力氣,金尋右腳向貝琳達用力踹去,卻被僕人死死按住。

小少年的掙扎似乎讓女人清醒了些,她松開手接過僕人遞過來的細絹,像看蟲子一般看著落在地上不斷大口喘氣的小少年。

「差點就忘了…」貝琳達一根根手指仔細的擦過去,仿佛染上了什麼骯髒的東西一般,「可不能讓你就這樣輕易地死去呢…」

帶著玫瑰色澤的指尖在空中揮了揮,恭敬地僕人揭開角落里的黑色絨布,露出一個一人高的晶石箱。

「像你這樣的賤民肯定不知道,頭發能有很多用途…比如三根頭發就能測出你的魔法屬性,」貝琳達得意又狠毒的笑著,「不過沒想到你竟然是魔法絕緣體質,真是省了我不少事呢。」

金尋瞳孔驟然一縮。

——那是幾只仿佛蜈蚣般扭動的巨大蟲子,無數的觸角密密麻麻的攀爬在透明的箱壁上蠕動,而比之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們一排排參差不齊的牙齒,上牙和下牙之間綠色粘稠的液體惡心的粘連著,滴落下去後如同腐蝕的毒液一般穿透了箱底的枯木。

「那麼,就讓它們陪你度過最後的時光…」貝琳達漂亮精致的五官扭曲到可怕的程度,「讓這些丑陋的蟲子一點點啃噬你的皮膚,你的,毒液腐蝕你的眼楮,惡臭的粘液堵住你的耳朵和鼻子,最後喝盡你的血液,讓你再沒有可出現在他的面前!」

蝕骨的恨意在小木屋內蔓延,等到貝琳達瘋狂的吼叫完離開後,木門被從外面鎖上。

關著魔蟲的晶石箱被打開的瞬間,僕人也從窗戶逃走。

只留下在地板上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一身狼狽艱難站起的金尋。

不是所有主角最後都會被營救。

不是所有反派最後都會被識破詭計,就地正法。

從始至終,她能依靠的都只有自己。

揮劍斬落第一個撲上來的魔蟲,金尋此刻連舌頭都恨不得咬斷,可惡的麻痹感卻依舊殘留太多。反應緩慢,下手遲鈍,刺擊無力,這些都讓她身上的皮膚一點點被那散發著惡臭的粘液腐蝕。

但是,最恐怖的,卻是魔獸不斷分裂的數量。

蠕動的蟲子以幾何倍的恐怖速度的分裂,很快把最後一絲光芒堵絕在外面。只留下讓人窒息的惡心空間。

難怪,貝琳達要挑這種魔蟲。

難怪,貝琳達沒有搜走她身上的魔藥。

沒有魔法的她,跟這種魔獸對戰就是一個死局。

可是…難道就要放棄嗎?

她不甘心!

金尋抬劍劈開圍上來的魔蟲喘著粗氣,下一秒,頭皮發麻的劇痛從肩膀下傳來。

「啊…」

皮膚肌肉被撕裂,筋骨被活生生拔離。

微弱嘶啞的聲音在一圈圈的魔蟲中被瞬間吞噬。

直到模糊的看見幾只魔蟲爭先恐後的把一只手臂貪婪的咬碎吞下,金尋才反應過自己的右手連同胳膊被整個撕咬了下來。

瓖著黑色晶石的長劍掉落在腳邊,她連唯一戰斗的武器都無法握起。

穿著騎士服的少女眼前漫上一片血霧,翠綠色的抗魔盔甲被腐蝕的坑坑窪窪,最後的意識被鋪天蓋地的魔蟲掩埋。

無法抵抗的獵物頓時被洶涌而來的魔蟲貪婪的爭搶。

她不甘心…

……

教堂的方向。

接近黃昏戰斗終于結束。

布魯特坐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氣喘吁吁的撐著劍休息。

「啊啊~真不公平,小家伙現在肯定在後門偷懶吧?」女圭女圭臉青年嚷嚷著。

「呵~剛才是誰在戰斗中說‘幸好小家伙沒來,死魔獸真難纏’這樣的話?」米莉亞一臉溫柔的掰開一名昏厥騎士的下巴,毫不留情的把整瓶魔藥統統灌入。可憐的騎士頓時被清醒劑那刺鼻的味道嗆得爬起來。

看著所有昏迷的人都清醒過來,歐爾德讓一名騎士去帝都城內通知在戰斗前轉移到那里的教士們。

正在這時,空寂的教堂內忽然傳來一聲大叫。

「隊長!」

布魯特撐著劍的手微微一抖,轉頭看向從門口跑來的屬下。

「地下室那邊的戰斗也完畢了!哈因特大人正在清點人數。」

「笨蛋!這種事用得著喊這麼大聲嗎?!嚇我一跳…」

布魯特松一口氣,為了掩飾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緊張,狠狠拍上了那名年輕騎士的腦袋。

「唉?可、可是,是您讓我去看看的啊…」騎士委屈的嘟囔著。

布魯特哼哼兩聲,推開教堂高聳的大門向外走去。黃昏的陽光仿佛粘稠的血液般映在臉上,女圭女圭臉青年不由眯起了眼。

「反正沒事,我們去看看小家伙吧?估計他現在都無聊睡著了。」

「呵~那可未必,說不定小艾蘭跟法倫聊天聊得很投機呢…」

「有可能,畢竟艾絲蘭特和法倫都是很友好的性格呢,」歐爾德笑著搖搖頭,「所以說——」

「大人!」

忽然,前方樹叢中跌跌撞撞的跑來一名驚慌的騎士。

「又怎麼了?!」布魯特瞪著這名灰頭土臉的騎士。

「法、法倫他…被殺了!」

布魯特倒吸一口氣,一把手揪過騎士的領子著急問道。

「在哪里?小家伙呢?有沒有看到?」

「不、不知道,我剛才路過那邊,只看到法倫躺在地上…被一劍穿心!」

仿佛被冷水從頭灌下,布魯特渾身冰涼,扔掉騎士向著他指的方向跑去。

……

在戰斗勝利,眾人休息的時候,教堂後面一片綠油油菜地的盡頭,一間小木屋發出恐怖的咯吱聲,仿佛快被擠到爆炸一般,木板不斷地向外撬開,終于在某個瞬間達到臨界點,脆弱的木屋破碎四散,擁擠成一團的魔蟲蠕動著身體,形成一個恐怖的圓球,貪婪的向著最中間的位置鑽動。

布魯特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一把熟悉的長劍被魔蟲擠了出來,上面粘著已經凝固了的血跡。

「混蛋——!」

女圭女圭臉青年赤紅著眼楮,瞬間在右手聚集了強大的紅色魔力。

「等等!」米莉亞一把抓住布魯特的手,「你想連小艾蘭也一起燒死嗎?!讓歐爾德吟唱魔法!」

銀發青年蒼白著臉,極力鎮定又準確的念著每一個含有力量的魔法字符,力求最準確的消滅魔獸,保護友人。

「…吹拂大地的不息之風,請化為銳利的鋒刃,試探前方的道路,跨越彼己的界線,懲罰那罪惡的敵人!」

狂風魔法迅猛的向魔蟲直奔而去,帶著撕裂空間的力道卷飛了魔蟲粉碎了那恐怖又惡心的軀體,直到露出最內部的場景——

縴細的人類肢體支離破碎的散落在草地唯一的木板上,幾乎看不出原型的內髒胡亂絞纏著粘著滿地的鮮血四處滾落,只有翠綠色的盔甲仿佛被嫌棄一般還算完整的剝開丟在角落…

「嗚…」米莉亞顫抖著捂住了嘴。

歐爾德一臉慘白,驚駭的說不出話。

布魯特仿佛被釘在了原地沒有任何知覺。

另一邊,在寧靜的教堂地下室。

黑發的騎士長忽然心里一顫,抬頭看向通往一樓的樓梯口,那里正斜斜投下來黃昏橘色的陽光。

明明是溫暖的色澤,卻帶著躁動不安的氣息。

鮮紅的…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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