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在一個狹小的艙室中醒來。他躺在破舊的榻榻米上望著漆黑一片的屋頂,好長時間都一動未動。
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等等等等一切可以稱之為「觀」的東西都在瞬間崩潰了。
有人推開門走進來。這是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男人,有著一頭暗紫色的短發。紫發男人身穿寬大的浴衣,腰間掛著長刀,腳上蹬著一雙木屐,但走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看到睜開眼楮的傅秋之時,紫發男人帶著一點驚喜開口︰「你醒了?」
傅秋仍然仰面朝天一動不動。
紫發男人盯著傅秋胸前白衣上那一片正在慢慢擴大的紅色,表情陡然一變,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傅秋身邊,掀開傅秋的衣服,查看他胸前的傷口。
「稍微忍耐一下,你的傷口又裂開了。」
紫發的男人沉聲說道,接著他撕下布條按住傅秋左胸上的傷口,快而不亂地給傅秋做著緊急止血處理,一時間沒有來得及注意他手下這位傷員的表情。
在紫發男人手中開始動作的同時,傅秋則總算是從愣怔中清醒過來——因為一個男人沖進房間里掀開他的衣服並開始在他的胸口揉搓,被揉搓之處同時傳來疼痛——他立刻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令他世界觀崩塌的東西!
那個獵奇的世界!那個獵奇的男人!
我以為我跑掉了的!居然沒有嗎?
神啊!!
暗紫色短發的男人做好了緊急止血處理,抬頭對傅秋說︰「先忍忍,不要動,我去找針線和藥品來。」
說完他就要起身,但他的手腕卻被傅秋一把抓住!
「你是帝釋天?」
「帝釋天是誰?」
「你是阿修羅?」
「阿修羅又是誰……我不是。」
「這里是什麼地方?」如果這里還是那個神奇的世界的話,傅秋覺得自己必須得抹一次脖子。
「天人的戰艦上……三郎你怎麼了?」
「誰是三郎?」
「……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我……」
傅秋剛想說「我不是」,但極小的一段記憶從他的身體中浮上他的腦海,是屬于他目前這個身體的記憶。
我……似乎進入到一個十幾歲少年的身體里了?
傅秋抬手模模「自己」的耳朵,幸福地發現它們是人類的圓潤,而不是阿修羅的尖尖的耳朵。
所以說我還是跑掉了……真好……
不過還是有一件事需要確認一下!
傅秋死死地盯著紫發男人的眼楮,一字一字地問︰「你是變態嗎?」
「什麼?」
「你,是變態嗎?」
「……你發燒了?」他伸手去模傅秋的額頭。
傅秋電速抓住了紫發男人的手,為了不讓可能和帝釋天屬于同種「變態」的男人再對自己動手動腳,傅秋翻身把他撲倒在地,用擒拿術死死鎖住他的雙手雙腳。
男人先是掙扎了兩下,在發現傅秋胸前的血跡再次暈染開一大片後停止了掙扎。他用探尋的眼神望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傅秋問︰「三郎,你怎麼了?」
「我……」直到壓在別人的身體上,傅秋總算是真切地意識到自己不是上一個世界中的靈魂態,他現在擁有了實體,不再是一個飄來飄去的幽魂,他目前身處的世界不是那個獵奇的世界,他身下的男人也不是那個獵奇的男人。
被他壓在身下的男人留著稍微有些長、遮過眼楮的劉海,雖然艙室中的光線有些暗,但還是可以看出男人的容貌︰五官秀麗、眉眼狹長,整體而言略略有些偏于陰柔妖媚,但沉下臉來卻自有一種懾人的氣勢。
我這果然是……又到另一個世界了吧?
他現在才發現,在上個世界,他並沒有融合到阿修羅的記憶。
可能是由于阿修羅的靈魂沒有死亡,他也一直都沒有融進阿修羅身體的原因,但他為這一點感到無比的慶幸。
屬于這個身體的記憶片段有一部分開始涌入腦海,讓他的腦袋一暈,他閉了閉眼楮。
「對不起,我有點迷糊……你叫我什麼?」
「三郎。」
「你是個武士?」傅秋注意到紫發男人腰間的長刀︰「這麼說來,你不是個變態了?」
男人緊緊地閉上嘴巴,很顯然,他拒絕回答這個不著調的問題。
「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真的非常對不起!」傅秋趕緊道歉︰「我這就起來——」
他的動作突然頓住︰武士一般都比普通人見多識廣,肯定知道那種事情……究竟是不是武技課訓練,究竟是不是正常的吧?
他用迷茫的小眼神看著身下的武士,低聲求問︰「那你應該明白這種事情……」
傅秋想了半天都沒辦法用語言準確地描述出那讓他的世界觀碎裂成無數塊的「事情」,他心里一急,直接低下頭打算來一場現場演示。
傅秋按照記憶里那個獵奇的男人的行為順序︰先是低頭在武士的頸側輕輕啃咬片刻,然後用牙齒解開武士的衣服——他本是想按照帝釋天的方法用手解開的,但短發的武士不知為何突然激烈地反抗起來,讓他必須用上雙手雙腳才能壓制住對方的掙扎。
解開上衣之後,他按照記憶中的畫面從鎖骨一路輕吻下去,舌尖輕觸到□的時候,傅秋身下的武士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像頭猛獸一樣低聲怒吼出來,讓傅秋嚇了一跳,差點沒壓制住武士的掙扎。
這才對嘛!傅秋暗自點頭︰這才是正常男人應該有的反應嘛!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樣不正常的話會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不正常了嘛,果然其實我是正確的嘛!←其實他已經被刺激得不正常了
傅秋急切地抬頭問︰「這種事情……是正常的武技訓練嗎?」
他身下的武士本來已經是手臂青筋畢露,眼看著就要使出大招了,但在听到傅秋這句話,看到傅秋清澈得不行的眼神之時,武士愣住了。
武技訓練……誰說這種東西能歸進武技訓練的範疇啊?
武士黑著一張臉瞪了傅秋許久,才啞聲說︰「你腦子壞掉了嗎?誰告訴你這是什麼狗屁武技訓練?」
果然不是……驗證自己猜想的同時,傅秋又不知為何稍微有點感到失落。
明明我還努力地去學習了……結果根本不是什麼精妙的招數嗎……
不過下一刻,「這個世界果然是正常的」這種認知就讓他重新快樂起來,他欣喜地追問︰「果然你也覺得這是不對的,對不對?」
「這是不對的吧?有男人對我……不,對別的男人做這種事,很顯然是不正常的吧?」傅秋急急地再次追問,他實在是很想從別人口中听到「你沒有錯,這個世界也沒有錯,錯的是那個獵奇的神奇家伙」的答案。
武士死死地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眼楮里看出什麼隱藏得極深的東西來。
傅秋第三次追問︰「是不對的吧?是不正常的吧?」
武士終于艱難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