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艷陽天,陽光普照大地,所有事物充滿生機,將前幾日灰蒙蒙的天氣揮散去,也散走了行人臉上的陰郁。
正好周末,人們都趁著好天氣出來曬掉一身的霉氣,基本都走在鋪灑陽光的地方,照耀著,很溫暖。一路過來,感覺大家都洋溢著笑臉。
我把剛到貨的花都整理好,有一些就用保鮮紙包住防止根部月兌水枯萎。弄完之後,便不得不舍棄一些已經無法賣出去的花,其實它們都還能看,至少我喜歡有時帶一些回家擺在客廳里,或者讓七妹拿回家。有時候給隔壁店鋪的老板送些還不錯的,但是給客人就不行了,哪怕只是花的邊緣枯黑了一點點,也還是不會被接受。
每回下班的時候和第二天開店的時候,看著那些不得不扔掉的幾盆花,很心疼,畢竟每天都照顧它們,被它們誘人的各色香味環繞著是件幸福的事,丟棄了,像是丟了孩子般。
準備工作都弄好了,就把營業中的牌子移到門外較為顯眼的地方。然後端個椅子出來曬太陽。
當初考慮花需要一定濕氣,我才選了這個背陰的位置當店面。快九點,七妹還沒來,疑惑著正要撥通電話,她卻打來了,搖頭失笑,這默契還真是可怕。
「七妹,在哪呢?是身體不舒服嗎?」我先開口問了。因為她幾乎每兩個月都會感冒一次,有時會發高燒,身體素質不太好,是從小營養沒怎麼跟上導致的。
「藝姐,我——我——頭有點痛,這兩天我——我想休息。」她結巴著,聲音也很小,卻不虛弱,像是刻意壓低著。
我有點擔憂,「你怎麼了?聲音听起來很怪哦。」
「沒——沒,我只是昨晚著涼了,鼻子很塞,喉嚨也發澀,所以——早上起來,頭很痛。」
「這樣啊!」她听起來確實不太舒服,我也沒再繼續詢問,「那你好好在家休息哦。感冒嚴重就去醫院知道嗎?我晚上關店後就去看你。」
「不——不——不要了!」七妹忽然激動大聲,「不是很嚴重,我在家休息就好。藝姐,不——不用麻煩來看我。」
這讓我起疑,昨晚她是跟我從未見過的男友一起走的,想到這里,怕是他們小情侶吵架,不想見任何人。曾經的我也有這樣因吵鬧而「閉關修煉」的事,躲在房間,吃著泡面,眼淚還泡在了面里面,當時室友都笑話我︰這面不用放鹽了。
這畢竟是七妹的初戀,處理感情的問題肯定也很生澀,我順著她的話說,「好吧,那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等身體好了就過來上班啊。這今天的工錢我還給你算著。」
掛上電話,我起身想把手機放到抽屜里,剛走進去,不知怎麼左腳拐一下,重心有些不穩,往右邊踉蹌兩步, 當一聲,一只花瓶被撞倒在地,碎成好幾片。
我有些氣結,捶下腦袋,「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蹲子收拾碎掉的瓷片,听到後面傳來腳步聲,我略微轉過身子很平常地說了句,「歡迎光臨,麻煩稍等下,可以先看看需要的花。」然後又埋頭清潔里面。
身後沒有回應,我以為是客人在挑選鮮花,我把收拾好的碎片放在裂掉了上半部的花瓶中,端起來要拿出去。轉身,一堵黑色的牆,不對,是一個穿著黑色休閑皮衣的人,只是我的視線恰好落在他的胸膛上。有些驚喜,有些不可思議,我抬頭,看到那雙將近五天沒有見到的銳利黑眸。
羅仁生瞟了眼我雙手捧著的東西,皺下眉頭,然後看著我,問,「哪里有早餐店?」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拎著公文包,估計是剛下飛機,我有些好奇,「飛機上的伙食不好嗎?」
「不夠吃。」他短短回答。
「哦,你先坐著,我等下去街邊買點。」說著我繞過他,走到回收桶邊將隨便扔進去,恰好有兩塊因為扔得比較急,從花瓶里滑出來,正好擦過手掌心。因為冬天比較冷,手也很冰,這一瞬間我沒感覺到疼。還以為沒啥事。
等我到一旁的龍頭洗手的時候,血頓時從兩個劃破的口子流出,和自來水混在一起,這時才感覺到刺痛,而且是越來越疼。
我趕忙兩手捂著跑進屋子,到櫃子里拿紙巾。我正要抽出紙巾的時候,兩手被他抓住,因為剛才捂著的關系,兩只手掌都沾滿了血,樣子有些可怕。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朝我吼道,然後抽出紙按壓在傷口上,可是不一會兒就被血浸透了。他面色有些陰沉,「醫藥箱呢?」
「我——沒有醫藥箱。」我小聲回答,縮著脖子怕被他教訓。
果然,他聲音又大了些,「你是笨蛋嗎!開花店不準備藥箱!」
我抬眼瞄了下他,俊逸的臉黑下一大片,頗有檢察官的威武之氣,也不知道怎麼神經質地,嘴角就翹了起來。
「你還笑?!」他的口氣冷了十度。
「不是,那個——藥店就在對面不遠的超市,所以通常過去買就行了。」我即刻將話題轉回來。
他沒再說話,我低著腦袋也不知道他現在什麼表情。他只是不停用紙巾按壓我的手掌,並將我的手微微向上舉起,可他的動作很溫柔,哪怕他剛才發怒的時候,擦拭的動作卻格外輕柔。
血差不多止住了些,至少沒有剛開始那般恐怖,他將紙巾在我手掌上捆綁了幾圈,然後吩咐,「保持這樣的動作,我去買藥。」
等我抬起頭,看到的就是他的背影,很寬大的背部輪廓,很穩健的步伐。
上個禮拜他說預計是下周一回來,最早也該是明天晚上,可昨晚電話之後,今早出現在我面前,我是否可以當做他因為想我所以提早回來。如果我們之間承諾過不會有愛情,那想念呢?可以存在嗎。
期間有兩個客人過來看花,我委婉拒絕了,畢竟這樣子根本無法包花束。手舉得有點酸,可他嚴聲命令要保持這個姿勢,被發現偷懶,估計又會是一頓冷眼訓斥。
這會兒有個身著皮革毛領大衣的女人走進店來,高跟皮靴踏著地板發出蹬蹬的聲音,約莫四十出頭,臉上的妝容較為精致,可也掩蓋不了歲月的痕跡,有種貴婦臨門的感覺。我依舊微笑著拒絕,「不好意思,因為今天我手受傷了,所以——」
還未等我說完,她大著嗓門喊道,「叫你們店里的李七妹出來!!」聲音很尖銳,同她外表的富麗高貴格格不入。
我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她今天身體不舒服請假了,請問有什麼事嗎?」
「哼!怎麼?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就躲起來了?」她帶著譏諷,「你要是不把那狐狸精交出來,我今天就把你這店砸了。」
如此狂妄的口氣,我也有些慍怒,顧不得手上的傷,指著門口,「如果不是花店的客人,就請你出去!」
「好啊!你以為我只是說說?」她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說了兩個字,「過來。」
沒過幾秒,五六個男人出現在店門口,高矮不均,扮相都是地痞流氓的樣子,還有兩個光頭黨,每人手上拿著一根粗棍。
我感覺心在抖,握緊拳頭讓自己鎮定些,「你們想怎樣?這是法治的社會,容不得你們胡來。」
「哈哈——」他們頓時笑出來了,好似听到什麼天大的笑話。
那女人開口了,「這里,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要是放把火燒了你的店,誰敢說我!」然後伸手捏住一朵百合,弄碎,表情跟她的手指一樣殘忍。
我有些憤然,伸手將她手里的花拽過來,可只剩下枝干,咬著牙瞪視她,「這店是我的,花也是我的,要是動了,我跟你沒完!」
「哈哈——」她笑起來,這笑在我看來有些猙獰,「我看把你玩完了,你再說這話吧!小姑娘家真是不懂事啊。你要是不那個勾引別人老公的賤人交出來,這店我是砸定了!」
這會兒我終于知道她來的目的,為什麼七妹每次約會都躲躲閃閃,為什麼我要看那人,她卻總是一笑帶過。卻還是慶幸她今天沒來,不然這架勢估計會被亂棍打死。
「她今天身體不適,休假了。」
「撒謊來點高明的吧。看你小小年紀能開花店,估計也是跟她一樣,勾引別人老公,賣身取錢吧。」她譏諷的語言听起來格外刺耳。
我一把將那朵百合的枝干甩她身上,「放你媽的狗屁!」我竟也有這麼粗魯的時候,連自己都瞠目。
她頓然大怒,一把將身邊的花瓶全部掃到地上,大吼一聲,「給我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