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料到了葉孤鴻呆傻的樣子，西門吹雪勾了勾嘴角，卻不是以往諷刺的笑。
只是在這個笑之後，葉孤鴻的樣子更傻了，難道今天西門吹雪吃錯藥了，還是被妖怪附體了？
葉孤鴻孤疑地看著西門吹雪，皺眉道︰「西門莊主……」
「西門。」西門吹雪打斷葉孤鴻的話，似乎很堅持，又道︰「別讓我說第三次。」
听到這句話葉孤鴻頗為無奈，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輕嘆一聲︰「西門。」
當听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西門吹雪心底泛出一股難言的悸動，上次听到葉孤鴻如此喊他時他沒來得及體會，但此時他真的明白了，徹徹底底地明白了，這人是不同的。
西門吹雪的神色柔和了許多，而這樣的他是葉孤鴻從未見過的。那一瞬，葉孤鴻覺得自己的心跳忽然開始加速，心神也不由得被此刻的西門吹雪所吸引。
葉孤鴻自認為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看過不少美色的人了，可現在竟會在一個稍稍融化的冰山面前失態。
「難道你以前經常發呆？」似乎已經察覺到如果繼續讓葉孤鴻繼續呆傻下去，那麼今天一天也就要這樣過去了，所以西門吹雪不得不開口提醒葉孤鴻，將他不知飛到那里的思緒給拉回來。
葉孤鴻臉上微微發燙，他知道自己肯定已經臉紅了。今天的西門吹雪實在是太奇怪了，都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甚至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萬梅山莊的莊主，那個天下第一的劍客了。
好在失態不過是片刻的事情，葉孤鴻還是很快就將自己的心緒調整好，他微笑道︰「西門，你今天是來送行的？」
西門吹雪深深地看了葉孤鴻一眼，隨即道︰「是、亦或許不是。」
葉孤鴻一下子沒能明白他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問道︰「什麼？」
西門吹雪道︰「你前幾日曾言我是你的摯友，此話可當真？」
葉孤鴻沒能更上西門吹雪的思路，沒能明白他的用意，不過他還是點頭道︰「不錯。」
西門吹雪有道︰「我也曾說過你不誠。」
葉孤鴻點頭。
西門吹雪嘆道︰「我七歲學劍，七年有成，除葉孤城之外，未逢敵手。」
葉孤鴻道︰「我知。」
西門吹雪道︰「我原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人值得我出劍，可你卻出現了。」
葉孤鴻苦笑了下，一點也沒有因此而高興，但現在他也不如往常那般想要裝作不知道西門吹雪的心思一樣。「西門，你知道我不喜歡和人比劍，尤其是你。」
西門吹雪道︰「我看得出，你雖用劍，卻不是真正的劍客。」
葉孤鴻撇撇嘴，絲毫不在意被人這麼說。
西門吹雪道︰「正因你不是劍客，所以縱然你的劍術高超，我也不會對你拔劍。」
就算葉孤鴻做好了充分的心里準備，卻沒料到西門吹雪竟然會這麼說，他原先還帶著笑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眼楮一亮，透著一股欣喜，這麼說來西門吹雪是打算放過他了？
西門吹雪笑了下，對葉孤鴻此時的神情毫不意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打擊他一下，緩緩道︰「可我還是不會放你走。」
葉孤鴻神色一僵，問道︰「為何？」
西門吹雪沒有在第一時間內給出答案，只是問道︰「情與劍，二者可否兼得？」
馬車中一片死寂，葉孤鴻臉上除了驚訝沒有別的神情，他已經不知道究竟該怎樣面對眼前這個大冰山。
這人還是西門吹雪麼？為何西門吹雪還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究竟想要表達什麼？難道他會為了情而困擾？
葉孤鴻腦中一片混亂，可混亂之余，他的心底還是泛出了欣喜。
只是，欣喜只是短暫的，下一刻便轉為失落。
這人可是劍神啊，就算他有情也不代表著他會對一個男人有什麼想法。
所以葉孤鴻只是微微扯扯嘴角，露出了一個他自以為還算正常的、實則苦澀的笑︰「西門何須問我，這世上還有誰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西門吹雪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以為你知道。」
葉孤鴻搖頭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又豈會管不住自己的心，「若是常人定然會兼顧二者，可你是不同的。」在西門吹雪心中，沒有什麼能比得上劍，而他也無意去比。葉孤鴻心下黯然，眼楮看著窗外的景色，卻不知他此刻的神情全被西門吹雪看在眼中。
馬車搖晃向前，也不知過了多久，速度減緩，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小廝的聲音︰「莊主，到了。」
西門吹雪道︰「隨我來。」
兩人下車，葉孤鴻抬頭便是一愣，眼前的景色他很熟悉，古道樹林，巨石臥于一旁，不同于最初來此所見到的樹葉飄零，月光寂寥的景致，此刻入眼處晴天碧樹，周圍鳥語花香，景色絕佳。
更重要的是，如今他們兩人的心境與當時相比完全不同。
葉孤鴻孤疑地看著西門吹雪，道︰「為何來此？」
西門吹雪背對著葉孤鴻，看著不遠處的巨石，緩緩道︰「這里是你我初遇的地方。」
想到紫禁之巔那晚，他們兩人在京城郊外的匆匆一晤，葉孤鴻點頭道︰「不錯。」
西門吹雪道︰「當時你便是坐在那塊石頭上喝酒。」他回身看著葉孤鴻，淡淡一笑︰「月夜白衣，那時的你，我一直都未曾忘記。」
葉孤鴻心中一暖，嘆道︰「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忽然，眼前白影一閃，原先還站在一步之遙的西門吹雪便已落在了巨石之上，微風拂過，白衣翩然，卻不再是往常那般冷酷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足以令人沉醉的氣息。
西門吹雪轉身向葉孤鴻伸出了手，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似乎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引人注目。
葉孤鴻的心跳急劇加速，呆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西門吹雪也有耐心，道︰「你說的不錯，這世上只有我最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原先或許不確定，但此時我已經知道了。」
「你所說的摯友二字，我不承認。」西門吹雪的聲音很冷，很堅決，沒有給葉孤鴻反駁的余地，但隨即，他的聲音柔和了下來︰「孤雁獨飛太過寂寞，何不在萬梅山莊落腳。」
此時此刻，葉孤鴻只覺得天地間的一切都離他遠去了，只剩下白衣劍客的身影佇立在那里，宛若天神，卻不再是那般遙不可及、只能令人仰望，而不敢靠近。現在的他是真實的，只要伸出手便能觸踫到，便能握住。
葉孤鴻腦中空空的，也不知是他自己走上巨石，還是被西門吹雪拉上去的，待到回神之時，他便已經落在了一個清冷而又堅實的懷抱中。鼻尖充斥著淡淡的冷梅香，一如這人，高潔冰寒，凌風綻放。
「西門，我在意你，非為摯友。」
原先還以為他會不知所措，但此時葉孤鴻卻發覺大膽承認並非一件難事。
西門吹雪似乎是笑了下︰「我如何不知。」
葉孤鴻輕嘆道︰「我不會阻了你的路。」
話音一落，葉孤鴻只覺得抱著他的手緊了緊，讓原本就沒有距離的兩人更近了些，他笑了下︰「若是你今天不說，那麼這情我便會隱藏一輩子。」
西門吹雪的呼吸亂了一瞬，隨即耳畔響起略微冷凝的聲音︰「所以你才想著逃離，最好這一生都不再相見？」
葉孤鴻輕嘆道︰「若是繼續呆在你身邊，我會控制不住我自己，更怕亂了你的心。」
「那麼現在呢？」
葉孤鴻沒有一下子就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氣，他承認，此時他有些沉迷于西門吹雪的味道，甚至想要毫不猶豫地開口告訴他這輩子都可以呆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只可惜，若他僅僅是葉孤鴻的時候可以這麼做，如今他已然不再是單純的葉孤鴻。
葉孤鴻輕輕推開了西門吹雪，兩人相對而立，葉孤鴻含笑看著西門吹雪俊逸的容顏，道︰「我還是要走。」
還沒等西門吹雪說話，他便繼續道︰「于你而言，劍是你此生最重要的存在，與我而言，責任二字無可取代。只要我身上還流著葉家的血，我便不能棄白雲城于不顧。所以西門，我還是要走。」
西門吹雪眼楮一暗，定定地看著葉孤鴻。
眼前青衫人面帶微笑，如春風一般，暖人心脾，他的神情一如往常，坦然堅定，擁有這樣神情的人無一不是心智堅強之人，西門吹雪知道，葉孤鴻並非說笑，他是真的要走。
葉孤鴻不是女子，這一點西門吹雪很清楚，正因他是男子，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出艱難的選擇。
好男兒頂天立地，最不能放棄的便是責任道義四字，就算瀟灑如葉孤鴻，也是如此。
難道就任由葉孤鴻離開？
西門吹雪是霸道的，他所認準的東西便一定要牢牢抓在手中，他又豈會讓葉孤鴻從自己身邊消失？
但就算此刻他將人打暈待會萬梅山莊，想來不久之後這人又要處心積慮逃出來，而這是西門吹雪不想看到的，所以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隨你去南海。」
話音剛落，葉孤鴻的反應很明白直接，他只是瞪大眼楮，一臉呆傻。
短短的時間內發生的事情都讓葉孤鴻不知道該怎麼去應對，不過他知道就算自己拒絕，西門吹雪也不會听他的話。
所以他最終只能笑著說道︰「白雲城雖然不大，但一間客房還是綽綽有余的。」
西門吹雪意味不明地看了葉孤鴻一眼，看得他心里發毛，但葉孤鴻還是梗著脖子硬是迎著西門吹雪的目光，就算他們之間已經說明了也不代表他會對西門吹雪低頭。
西門吹雪勾了勾嘴角，也不知在笑些什麼，淡淡道︰「走吧。」
葉孤鴻有些挫敗，他忽然不想回白雲城了，因為他總覺得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也不能給西門吹雪造成任何壓力。
他究竟看上這個冰山哪里了？一路上，葉孤鴻都在苦思冥想，卻想不出所以然，只能認命跟著西門吹雪。
京城距白雲城很遠，路上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但不管是葉孤鴻還是西門吹雪都不急，一路欣賞著風景，頗有閑情逸致。
可與他們的悠閑舒適不同，在京城的宮九得知他們離開的消息之後，氣得拍碎了一張上好的桌子。
他臉上的神情有片刻的扭曲，「好個葉孤鴻，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如此，我便要攪得你白雲城不得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呃，雖然不是打包帶走，但也是打包送出了，囧
為毛我想到了倒插門這麼詭異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