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龜彌太沉默了一下,卻依然道︰「總之你那套不流血政變的想法太天真了,要創造一個新時代,怎麼可能沒有犧牲?」
「用暴力創造的時代,就是你想看到的新時代嗎?」龍馬看著他,道,「劍始終是殺人的凶器,用劍來創造的時代,始終是殺人的世界,你真的願意生活在那樣的世界里嗎?何況就算你能殺掉所有的反對派又怎麼樣呢?憑你們手里的刀劍,能對抗黑船上的大炮嗎?」
望月龜彌太哼了一聲,「那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辦法能讓長州和會津薩摩和好?」
這次倒是輪到龍馬沉默下來,連喝了兩杯酒,才悶聲道︰「……總有辦法的。只要長州那些家伙不要急著做蠢事,總有辦法的。」
「現在該責備的不是長州吧?他們根本已經自身難保。上層完全撤出京都不說,留下來的人也一直在被壬生狼追捕……」
小櫻本來一直在靜靜听他們爭論,一面想著新選組那些人,如果,他們一開始就能像阪本先生這麼想的話,是不是就可以避免發展到同室操戈的地步?
這時剛好就突然听到了「壬生狼」這三個字,小櫻不由一驚,倒酒的手一顫,幾乎要把酒灑出來。
好在望月龜彌太說得激奮,也並沒有在意。
「……壬生狼。」阪本龍馬重復了一遍,笑了笑,「近藤勇這個人我曾經見過,倒也不算是個壞人,可惜也是個榆木腦袋!」
「不管他是什麼人,長州的志士們被新選組壓得喘不過氣來是事實。」
阪本龍馬卻不再理他,突然又轉向小櫻問︰「听說新選組的人也經常出入這家店,是真的麼?」
小櫻坦然點了點頭,「是的,有好幾位都是我們的常客。」
「啊——」龜彌太失聲驚呼了一聲,伸手掩了自己的嘴,睜大眼看著小櫻。「你該不會是壬生狼的探子吧?」
小櫻笑起來︰「請望月先生放心,絕對沒有那種事。我們只是藝妓,對我們來說,你們也好,他們也好,都只是客人。」
至于她個人,雖然是跟新選組的人親近,但卻也不會隨便泄露客人的談話。這也算是藝妓的基本素質。
望月龜彌太依然半信半疑看著她。
龍馬卻揮了揮手,道︰「沒關系啦。我只是在想,如果有機會的話,吹雪小姐能為我引見麼?」
小櫻一怔︰「阪本先生想見他們?」
望月龜彌太直接叫起來,「龍馬你瘋了嗎?那些家伙最近不知抓了多少攘夷派志士,踫上了躲還來不及,你倒特意想見他們?」
「所以才請吹雪小線牽線,私下里見一面,不用把立場擺得那麼分明嘛。」龍馬向小櫻一合手,「拜托了。」
「所以才讓你不要一廂情願了。你想把立場擺在一邊,怎麼知道人家就跟你一樣?只怕一見面立刻就抓你去領賞了——」
「不,他們不會的。」小櫻打斷了望月龜彌太的話,他瞪起眼楮來看著她,小櫻笑了笑,道,「近藤先生和山南先生他們都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
龍馬笑起來,道︰「太好了。我這兩天都會住在寺田屋,如果吹雪小姐見到他們,請讓人來告訴我。」
龜彌太責怪道︰「啊,龍馬你真是的,這麼輕易就透露自己的住所,太輕信了。」
龍馬卻絲毫不以為然,「人與人之間,這點信任都沒有的話,這世界不就完蛋了嗎?」
小櫻笑起來,應了聲。
龍馬再次向她雙手合十半開玩笑地行了一禮,「那就拜托了。」
小櫻雖然答應了龍馬為他和新選組的干部們牽線,但卻並沒有找到適合的機會。
畢竟像這種事情,只能跟近藤土方山南這樣的高層商量,如果是普通隊士,根本就做不了主,或者真的會出現莽莽撞撞直接把龍馬抓起來的情況也說不定。
新選組最近一直十分忙碌,甚至沖田來教小櫻劍術其實也只是匆匆考察一下她的進度,指點幾句,便要回去。
小櫻托他跟局長他們傳個話問問看他們什麼時候能過來,沖田雖然應下了,但小櫻還是過了兩三天才見到了山南。
顯然近藤他們忙得很,也不覺得一個小藝妓找他們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所以當山南听小櫻說完原委之後,顯出吃驚和後悔的神情來。他當即就讓人去了寺田屋請阪本龍馬過來。但佣人回來的時候卻是單獨一個人,說阪本先生已經離開京都了。
山南不由扼腕嘆息︰「真可息,竟然錯過了。」
「阪本先生……是位很重要的人物麼?」小櫻試探地問,早知如此,也許她一開始就該跟沖田說明是阪本龍馬要見新選組的人。
「他是一個非常令人敬佩的男人。」山南回答,「我在千葉道場的時候,就听說過他。這幾年也偶有耳聞,有他的名字出現的時候,都是些了不得的大事呢。」
「目光那樣遠大,態度卻又那樣平和的人,本來就應該是做大事的吧。」小櫻贊嘆著,把之前阪本跟她說的話,都告訴了山南。
山南听完,沉吟良久,才向小櫻道︰「小櫻姑娘下次若是再見到他,請務必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小櫻才點下頭,山南又補充了一句,「先……只要通知我就好。」
「誒?」小櫻怔了一下。
山南抬起眼看向窗外一角天空,喃喃道︰「……海軍,會談,世界……阪本先生已經走到了整個日本的前面,只怕……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理解他……」
小櫻不太明白走在日本的前面是什麼意思,但是想想連身為同伴的龜彌太很多時候都似乎並不太贊同龍馬,也就勉強意會到山南的顧慮,也沒再追問,點頭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