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櫻跟著市丸銀跟他的小隊——現在也是她的了——成員打了個招呼。
互相作了介紹,又一起去了道場作了一次更深刻的「介紹」。
等小櫻好不容易放下了木刀坐在一邊休息時,對自己的新隊友們也都有個大概的判斷了,只除了市丸銀。
市丸銀雖然也打了兩場,但很顯然並沒有用全力,笑眯眯游刃有余的樣子,實在讓人看不出深淺。
這個人很強。小櫻想,怪不得這麼短短一段時間就做到了第三席。
市丸銀也同樣在微微眯著眼打量小櫻,「看起來這幾個月的審查時間,小櫻姑娘也沒閑著嘛。」
小櫻的心驀地一提。
說她沒閑著,就是夸她有進步。
但他們是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吧?為什麼市丸銀會覺得她有進步?他什麼時候看她出過手?
像是看出小櫻的疑惑,市丸銀又輕輕一笑,解釋︰「三十二席……你比參加席官考試的時候可厲害多了啊。本田君可是十九席呢,剛剛跟你交手的時候竟然一點都討不到好。」
本田是個頭發剃得很短,五大三粗的漢子,聞言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來,「真是不好意思。」
是這樣麼?
小櫻謙遜了幾句,心里卻隱隱覺得好像哪里有點不太對。
新隊員們對小櫻的加入都很開心,晚上拖了小櫻一起去喝酒慶祝。
小櫻推辭不過,便一起去了。
市丸銀也一起,一行七八個人,在一個叫「四季」的酒店要了個房間。♀
不知是因為顧忌小櫻是女性,還是顧忌她曾經做過這行,並沒有叫陪酒的女侍和表演的藝妓,只是叫了酒菜,一起吃喝聊天。
但酒過三巡,還是有人提起小櫻在新人入隊宴會上彈的三味線。
小櫻也不推辭,問店里借了琴,調了調音就彈起來。
大家趁著酒興唱歌跳舞,氣氛愈加高漲。
藍染就在最熱鬧的時候進來了。
小櫻手下不由一頓。
樂聲一停,大家就跟著停下來,只有一個喝多了正在中間跳舞的家伙還有點搞不清狀況,「……怎麼不唱了?」
藍染笑起來,「看起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哪里?隊長來跟我們一起喝酒,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市丸銀見機也快,將藍染讓進來坐下,順手就倒過一杯酒來,「隊長,請。」
藍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才揮揮手,「繼續繼續,我也就是來湊個熱鬧,別讓我掃了大家的興。」
市丸銀隨手一讓,藍染卻偏偏是選在小櫻身邊坐下來。
挨得很近。
羽織的一角甚至就垂在了小櫻腿上。
那一片黑白相間的布料映入眼簾,小櫻的心頭就猛地一跳。
雖然她一直想說服自己當成一個夢,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但他離得這樣近,氣味溫度感觀……無一不在提醒她,讓她的記憶一刻比一刻更清晰。
沒錯,昨夜,她抱住的,並不是平子真子,而是身邊這個男人。
她竟然……
認錯了人還抱著人家哭了一夜……
真是再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事了。
小櫻心頭紛亂,也就沒什麼心思再彈琴,索性把三味線放下了,並不著痕跡地向旁邊移了移。
藍染轉過頭來看著她,「怎麼了?」
小櫻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微微低下頭,隨口敷衍道︰「有點累。」
市丸銀打著圓場道︰「是呢,小櫻因為要彈琴都沒有好好地喝幾杯,來來,喝酒。」一面過來替小櫻把酒倒上。
小櫻道了謝,端著杯子淺淺抿了一口。
她今天可不想再喝醉了。
市丸銀也不在意,拎著酒瓶又去找別人喝。
藍染雖然做了隊長,但對下還是一貫的平和,大家也並不太拘束,說說笑笑喝到深夜。
醉倒了兩個,清醒一點的半扶半背送他們回去。
小櫻目送他們離開,然後才躬身向藍染和市丸銀告辭。
「我送你。」藍染說。
語氣溫和,但卻是個不容抗拒的陳述句。
小櫻遲疑了一下,市丸銀目光在兩人之間一掃,帶著點曖昧的笑容,揮揮手先走了。
……好像誤會了什麼。
小櫻抿了抿唇,想著是不是要分解一下,藍染又輕輕道︰「雖然上次的風波算是過去了,但……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
是怕她再次遇到襲擊。
小櫻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道了聲謝,轉身往回家的方向走。
想到「回家」這個詞,腳下不由得就停了一停。
她如今還住在平子那個小院里,但……只剩她一個人了,那里還可以算作家麼?
「怎麼了?丟了東西嗎?」看她停下來,藍染便問。
小櫻搖了搖頭,也許她是丟了東西,但卻是怎麼也找不回來了。「不,沒有,走吧。」
藍染很小心地和她保持著距離,並不過份親近,也不疏遠。走出一段路之後,才輕嘆了口氣,道︰「小櫻你是在怪我吧?」
「誒?」小櫻有點意外,連忙道,「不,怎麼會?隊長怎麼會這樣想?」
「怪我沒讓你去搜查隊?沒保住你讓你被關起來審查?還是……怪我佔據了平子隊長的位子?」
藍染沒理會她的分辯,看著她,一句一句緩緩問。最後一問頓了頓,聲音低喑,越發顯得沉重而憂傷。
小櫻一怔,再一次停下來,轉過頭來看著他。
藍染跟著停下。
月光照在他臉上。
眼鏡的鏡片微微有點反光,小櫻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卻只覺得這一刻,這個男人的表情萬分復雜。
悲痛,傷感,懊惱,滄桑……甚至還有幾分委屈。
小櫻心底被什麼莫名的觸動,輕輕喚了聲︰「隊長……」
「是叫誰?」
藍染反問。語氣里似乎有幾分連他自己也沒料到的尖銳,以至于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愣在那里,半晌之後,又訥訥地先道了歉,「抱歉,我只是……」
只是什麼,並沒有往後說。
話頭就停在這里。
小櫻也不知道要接什麼。
就那樣站在那里。
夜半無人的街道,清冷皎潔的月光,相對無言的男女。
就像一幅畫。
也不知過了多久,藍染才長長嘆了口氣,先開了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小櫻輕輕應了聲,低頭行禮。
藍染沒再看她,當先走出去。
小櫻靜靜跟在後面。
一直走到門口。
藍染微微點點頭,轉身離開。
看著那件白色羽織在夜風里揚起的衣角,小櫻突然有一種就連這個人也要從自己的世界里走出去的錯覺,下意識就追出了一步。
藍染听到身後的腳步聲,並沒有回頭,卻停了下來。
小櫻有點窘迫。
但總不能又在這里靜靜站上半天,總歸要說點什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那個……羽織……我洗過了,明天拿去還你……」
藍染的背影似乎僵了一僵,到底還是沒有回頭,只揚揚手道︰「不用了。」然後便繼續向前走去。
小櫻回轉身來,靠在門框上,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狂妃馴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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