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洪荒時代的昆侖是聖人的搖籃,那麼蓬萊就是諸仙的夢幻。因為它如同曇花一樣,一現則逝,留在人間的僅只是一個傳說。
冉一夜雙眼緊閉,茫然駐留于半空。以他為中心,一圈圈超強的的音波無聲地向四面八方擴散,直達天地四極。他要用「聲波定位」法來確定出蓬萊的確切所在。
和他猜測的一樣,他所做的這些都是徒勞的。也許在天道法則之下,蓬萊在島上的混沌元氣耗空之前絕不會現諸于世的。而冉一夜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天道的蒙蔽下看透天機。
但他並沒有喪失信心。因為從各類古籍所承載的信息中,可以斷定蓬萊是真實地存在過。據說,它就在茫茫的東海之中。
于是他確定了一下方向,施展「神蝠九變」化身為鵬,長鳴一聲向東海飛去。
傳說中鵬類的王者金翅大鵬鳥展翼便能飛出九萬里之遙,冉一夜所化身而成的鵬雖沒有如此的變態,但一日夜飛出十多萬里還不是個很大的問題。按這個速度計算,他十多個小時便足以環繞地球一周了。然而一個多月過去了,他還是沒有看到東海的影子。因此,他雖然不能斷言洪荒與地球毫無關系,但可以肯定他前世所在的地球是絕不能與洪荒相提並論的。這使他不禁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但直覺告訴他只要堅持下去,必定有收獲。
這一日他飛到了雲夢大澤,一個幾乎在所有的傳說中都以險惡著稱的地方。但冉一夜看到的景色與傳說完全不同。此時的雲夢大澤是一個茫茫的內陸淡水湖,位于一座典型的熱帶雨林之中。風景優美,物種豐富。平時的大澤,水域面積約莫有十多個鄱陽湖大小,逢著雨季時,水域則能拓寬二成左右,旱季時則相應地縮小,這一漲一縮之間,便產生了一個偌大的沼澤地帶。據說那里常年濃霧迷漫,瘴氣繚繞,惡潭密布,毒蟲遍地,連飛鳥與走獸也繞道而行。他想雲夢的惡名也許是由此而來的。
他本來並沒有想過在雲夢滯留的,但當一條奇怪的蛇出現在他的感知之中時,他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于是便變回原形,收翼落在了一棵樹上,倒掛在樹枝上開始仔細地觀察。
這條蛇長約七八丈,棲息在沼澤中,桶粗的身體上布滿了紅色的羽狀鱗甲,頭大如斗,頜生倒刺,開口可見一排細銳的鯨牙,最奇特的是,他的尾部開叉,分叉之處一左一右生出兩尾蠍針。冉一夜看見它時,它正好剛用鉤子尾針鉤住了岸上一只大如車輪的蜘蛛準備往嘴里送。在他的記憶中,好像《山海經》里並沒有記載過這樣的東東。于是便根據此蛇的特征將它命名為「雙尾蠍蛇」。
這時間,只听見一聲霹靂般的吼叫︰「孽畜,看招!」一根合抱粗的巨木從天而將,正中蠍蛇的頭部。那蠍蛇突遭重擊,由不得懵了。兩個巫族少年出現在了冉一夜的眼前。這是兩個長相很有趣的少年,其中一個粗壯樸實,豹頭環眼,兩臂垂膝,發髻上指,另一個小個子少年則躲在前者的身後,猱身蛇腰,眉目清秀,但神色中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邪異。
顯然,剛才那根巨木是那個高個子少年投出來的。那小個子少年看到蠍蛇中了招,便閃出身來,叫道︰「刑天,輪到我了!」
只見他伸出食指在空中畫了個詭異的符號,周圍的天地靈氣便異常波動起來,繼而以那個符號為中心瘋狂旋轉起來。「契!」那少年輕叱一聲,那個詭異的符號便向蠍蛇飛去。但這個時候蠍蛇仿佛突然醒轉了過來,雙目暴射出三尺余長的紅光,鉤尾一甩,鉤住了正集中精力驅符的小個子少年的臀部。那少年吃了一痛,臉色瞬時變了。
「相柳!」那個叫刑天的少年見到這個情形,瘋了似的撲上去輪起巨木想和蠍蛇拼命。但時間來不及了。蠍蛇已經張開大口,銳利的鯨牙泛著幽幽的青光。相柳眼看就要葬身于蛇口了。就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那個急速旋轉的符號突地沒入了蠍蛇的眉心。那畜生的眼中的凶焰陡逝,繼而全身痙攣,仿佛要從一種不可抗的命運漩渦中掙扎出來……然而一切都是無用的,不一會,蠍蛇便放棄了抗爭,將蠍尾收將了起來,眼光也變得溫順了起來。
看見蠍蛇貓一樣看著自己,相柳才定下神來。于是他匆忙咬了一下右手食指,將一滴鮮血滴在蠍蛇的眉心中。七八丈長的蠍蛇頓時發生了變化。只見它越變越小,最後縮成了一寸大小,飛落在相柳的右肩上,之後倏忽陷入相柳的體內,只留下一個若隱若現的青色印記。
「我成功了!刑天。我成功了,我的運氣真好,第一次就收服了鉤蛇,呵呵……」相柳興奮地摟住刑天的的胳膊大喊大叫了起來。冉一夜這才知道,他命名為蠍蛇的家伙是叫做鉤蛇的。
「恭喜你啊,你終于晉級了,以後你就是堂堂的二轉巫徒了,呵呵……」刑天憨厚地笑著,一臉的興奮不亞于相柳。
雖然冉一夜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兩少年是不是傳說中那兩個著名的人物,但他還是為這兩個少之間純樸的情誼感到高興。這使他想起了一個遙遠的詞語,那就是「兄弟」。
「兄弟……」冉一夜有點失神,眼楮仿佛蒙上了一層水汽。
「呵呵……」笑著笑著,相柳的聲音嘎然而止。刑天發覺事情有點不對,他仔細一看,發現一抹濃墨般的黑氣從他的脖頸緩緩向上延伸,顯然這是鉤蛇剛才暴發性的一擊所造成的後果,而兩人只顧著高興,並沒有想到這一點。
「相柳,你怎麼了。」刑天彎下腰抱起了相柳焦急地問。
「我中毒了,呵呵,也許就要死了。」相柳有氣無力地說,「只可惜我剛剛收了鉤蛇,契合度太低,不能用它來療毒。呵呵,刑天,你不覺得一個堂堂的毒巫被毒死是一個笑話嗎?這簡直和魚淹死在水里一樣好笑。」
「你不會死的,肯定不會。我馬上帶你回相柳部落,你們的族長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怕是來不及了,這一次,我們走得太遠了。」相柳的聲音更低了。
「不會的,不會的……」刑天紅著眼長身站起,就想抱著相柳離開。這時,他听到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你如果不想讓你的兄弟死,那你就把他放下。」
他抬起頭,看見冉一夜倒掛在樹枝上沖著他笑。
「你是鳥,妖族的?」刑天疑惑地看了看,又說,「不像,不像……」
「我不是鳥,我是蝙蝠。」冉一夜說,「我可以救你的兄弟。」
「你說的是真的?」刑天半信半疑將相柳放在了地上。
「就讓他試一試,」相柳虛弱地說,「雖然他看上去肯定不是一只好鳥。」說話間,毒氣已布滿了他的兩頰。
听到相柳如是說,冉一夜有點哭笑不得,他說︰「我怎麼就不是好鳥了,難道一只鳥的好壞是刻在臉上的?更何況我已經說過,我是蝙蝠,不是鳥。如果想活命,最好給我閉嘴。」
那相柳倒也听話,並且索性連眼楮一起閉了起來。
「那……那麼我說那只蝙蝠,現在該怎麼辦呢?」刑天眼巴巴地看著冉一夜,弱弱地問。
「你現在轉身向右走,走到一個沼澤邊停下來,在那里,你會發現一株大約有你一半高的藍色小樹,樹上結著幾枚紫色的果子,你把它取回來。」冉一夜說。
「天啊,你在說什麼呢?」相柳仿佛一下子來了精神,「刑天,快去,那是極其珍貴的藍月龍涎果,可療百毒,你快去連樹挖回來,不,帶著我一起去,你笨手笨腳地我不放心。」
刑天聞言後,手忙腳亂地抱起相柳便大步奔了出去。冉一夜看著他的背影會心地笑了。他又在想,這刑天是不是被陶淵明譽為「猛志故常在」的刑天呢?他知道在當時的洪荒,人們相遇時大多只以部落名字互稱,只是不知道在本部落內部個體是否擁有自己的名字。
約莫過了一頓飯的光景,刑天與相柳便一前一後回來了,相柳雙手捧著那株藍月龍涎果,小心翼翼的,仿佛捧著心愛的女子的臉。
「我說那只蝙蝠,你怎麼就知道那兒有這寶貝呢?」相柳謝過冉一夜後,迫不急待地問。
「站的高,看得遠而已。」冉一夜並不想透露自己的秘密。畢竟,神識掃過之處,千里範圍內縴毫必現,雖然並不是什麼非常驚天動地的能力,但對于一個還沒有化形的小妖來說卻有點不可思議。
「你救了我,這個情我記下了。雖然我還是認為你並不是什麼好鳥。」相柳不無戲謔地說。
「告訴你,我不是鳥,再這樣說我就和你急。」冉一夜有點氣結。
「呵呵,呵呵……」相柳與刑天對視了一下,突然笑了。雖然他們不明白那只蝙蝠為什麼不願意听到別人說他是「鳥」,但他們喜歡看到他哭笑不得的樣子。
冉一夜這才明白,自己是被這兩個小子耍了,也不由地笑了起來。
「也許,我太執著于前世的許多東東了。」他想,「也許是時候了,我當忘卻過去,將自己完全融入這個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