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滄海笑》,道盡豪情。歌畢,冉一夜長身而起,情不自禁地撮口而嘯。這嘯聲與兀自回蕩在山間的琴音歌聲混合在一起,更添了幾分豁達與明悟。長乘受此情緒感染,亦長嘯相和。于是一時間,兩人的嘯聲,忽高忽低,忽輕忽響,彼鳴我和,此起彼伏,繼而越嘯越亮,隱如疾雷震震,又若萬馬奔騰,響遏行雲,聲達天庭。此時正在天庭四處搜刮靈草異果的金瑤突然心有所感,望著茫茫雲海,若有所思。
嘯聲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兩人似乎吐盡了心中的塊壘,方相視一笑,停了下來。
此時的長乘仿佛瞬間滌盡前塵,煥然一新,他拱了拱手,朗聲道︰「長乘方才沉溺在一夢之中,怠慢了道兄,還望道兄恕罪。不知道兄身居何處寶山,又當如何相稱。」
冉一夜亦哈哈一笑,拱手回禮道︰「同是天涯傷心客,相逢何必曾相識?長乘兄無須多禮,在下冉一夜,天地之間一散人而已,自號一夜道君。今日路過寶山,聞琴叨擾,還望長乘兄莫怪。」
「同是天涯傷心客,相逢何必曾相識?」長乘反復將這兩句話吟詠了幾遍,然後道︰「道兄曲好,歌好,詩更好,好一曲滄海笑啊,長乘受教了,只不知這滄海是在何方?」
「這?」冉一夜一時不知當如何回答,于是便信口胡諂道︰「這滄海在極東之地,煙波迷茫,無邊無際,內中仙島林立,星羅密布,奇花異草,洪荒獨絕。其中有三大仙島更為其中翹首,一為蓬萊,一為瀛台,一為方丈,端是絕佳的神仙居所。」
「哦,」長乘听著听著,眼中露出了無限的憧憬之情,他說,「如此勝境若不能一睹,實為一大憾事啊。」
「是啊,」冉一夜接過話頭道,「如果某一日,能夠邀上二三友,乘仙禽,佩美器,臨蓬萊,望長空,舉酒臨風,暢想天下,則是何等逍遙,何等自在,個中滋味絕非一眾濁物可以領會。」
「在那樣的良辰美景之中,如果再能听到道兄的仙曲,便更是一件快事了,只是道兄所說的酒又是何物?」
「哦,那酒嘛,是一種仙釀。」冉一夜繼續開始瞎掰,「適度飲用,可令你我胸中詩情頓長,膽內豪氣叢生,懵者變智,弱者變強,所以有酒在手,則奇珍異寶也不相易,幾壺下肚,縱是聖人亦難釋杯,端是奇妙無比。我也是在西王母族的族長那里有幸一品此物,至今尚覺口齒留香啊……」
冉一夜說著說著,索性眯上了眼楮,仿佛在回憶著美酒的味道。不想長乘突然抓住了他的雙肩猛烈地搖了幾下。
「你說的可是金瑤?你見到金瑤了?她不是與群玉山一同卷入亂流失去了音訊了嗎?」長乘的語氣急促,對金瑤的關切溢于言表。
冉一夜真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因為從長乘的外貌去看,就不難將他和金瑤聯系起來的。然而他卻睜著眼楮擺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烏龍來了。于是他只能拍了拍長乘的肩膀道︰「淡定,淡定!虧你還是個身具九德之氣的先天神靈,竟連這麼簡單的問題也分析不來。好了,我告訴你,金瑤那丫頭現在就在天庭,牙好,胃好,身體倍兒棒,只是天庭的花花草草可遭了殃,也不知這些日子又有多少被她搜刮到群玉山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這就去天庭尋她。」長乘聞言大喜,便欲向冉一夜道別了。
「淡定,淡定!」冉一夜忙道,「我說你怎就這麼沉不住氣呢?我還要告訴你,如果要去天庭的話,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據說太一那家伙對金瑤盯得很緊,你可是有了對手嘍。」
「無妨,無妨,難道這重要嗎?只要能看到她幸福快樂我就滿足了,至于她最終和誰在一起又沒什麼關系呢?」長乘的臉上連一點嫉妒的表情都沒有出現。
「沒想到這家伙還是個標準的情聖呢。」冉一夜心中暗道。然而長乘接下來的話,令他的魂兒差點飛到霄雲外。
「再說,無論如何我也要找到她討一壺酒回來。」長乘的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冉一夜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幾乎看到了金瑤那丫頭滿臉憤怒的樣子,于是只能暗地里祈禱長乘到不了天庭,或者在長乘見到金瑤前,自己能夠想法將釀酒的程序和配方送到她手中。
冉一夜第一次感到了時間的緊迫。于是便匆匆與長乘道別,化身為鵬,繼續向西方飛去。
三日後,冉一夜終于踏上了西方世界。他發現,這里並不像許多小說中的描述的一樣,貧瘠苦寒,甚至寸草不生,而是一個靈氣充沛,異獸遍野的世界,只是不知何因,此處的異獸鮮有已開靈智者,至于化為人身者,更是一個都沒有。
「難道說接引和準提這對難兄難弟還沒有化形?」冉一夜的心中不禁開始嘀咕。如果真是那樣,那麼這個世界暫時還處于無主狀態,八寶功德池可以不費絲毫之力就可以到手了。
想到這里,冉一夜化回人身,端坐在空中,放出全部神識開始肆無忌憚地搜索。一瞬間,大量的信息涌入了他的識海。
在距靈山不遠的地方,冉一夜忽覺天地之間庚金之氣頓盛,所見靈獸無不身具先天庚金之體,防御攻擊力量都極為強悍。但奇怪的是,數以萬計的靈獸俱都身首異處,內丹不異而飛,顯然已有人捷足先登了,于是他催動神識,迅速地接近靈山,不想卻被一先天大陣阻住了去路。
見到此等情景,冉一夜心中不由一怔,他真擔心那人也是沖八寶功德池來的。于是捏了個法訣,瞬間移到了靈山腳下。他想要借遁地術自地下抵達靈山之巔。
但他沒有想到靈山周圍的土質億萬年以來經庚金之氣的浸潤,都已堅逾精鐵,遁地術在此地完全派不上用場。
「看來只能破陣而入了。」冉一夜知道此時急也無用,于是便盤坐在那座先天大陣前,開始推理和演算。未幾他便明白了這大陣的來由。
原來,這就是著名的菩提大陣,又名婆娑世界,是天地初分時,混沌靈根菩提樹落下的3000片葉子借先天庚金之氣演化而成的,內中自成三千世界,而且每個世界都相形相生,循環往復,互為因果,端是玄妙無比。如果有人陷入其中,則神智昏沉,如入大夢,剎那間百世輪回,身遭千劫,若沒有大智慧大毅力,則神識泯滅,身化灰灰便是遲早的事了。
推算到這里,冉一夜不由慶幸自己沒有貿然闖入。對上這種由天地自生的先天大陣,他的心中最多也只有一兩分把握,弄不好就會陷入其中,身受輪回之苦。
就在冉一夜打算進一步研究此陣時,突然一只白色的小貓從陣中探出頭來,踉踉蹌蹌地一頭撲到了冉一夜的身上。
冉一夜抱起那貓看時,發現它七竅正汩汩地向外滲著金色的血液,生命已陷入垂危之際,于是從須彌芥子界中取出一瓶靈髓玉液來,迅速地在它嘴里滴入幾滴。
那小貓得此相助,勉強直起身來,它看了看冉一夜,然後便欲逃離,不想四腿打戰,又無力地臥倒在冉一夜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