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深音 第八章 雪兔子

作者 ︰ 夜弦辰歌

第八章雪兔子

景澤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朝曲靜深豎中指︰「小啞巴,咱這仇算結下了!讓小爺想想,該怎麼對付你才夠惡毒~」

曲靜深臉有點紅,那淡淡的笑容還未隱去,他拿過本子寫了倆字「活該」,然後又把這倆字描粗,舉著本子讓景澤看。雖然這種游戲看起來有些天真,但他還是第一次玩。他說不出此時此刻的心理感受,就像以前被孤立的小孩,突然成為了孩子王,暫時忘記了從前被孤立時的難過。

景澤瞄了眼自己的開檔褲,淡定地從地上爬起來,甩了甩頭發︰「非禮勿視!」然後跟個大尾巴狼似的,大搖大擺地進房間換衣服了。

臥室的門一關,曲靜深立馬收起自己的寶貝本子,開門走人。

乍從空調溫度較高的房間出來,曲靜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把棉襖衣領豎了起來,戴上帽子。可是坑爹的,剛買的新衣服不知啥時候被那小少爺用煙頭燙了個洞。這下可把曲靜深心疼壞了,他拿手指戳戳,心想改天去繡個東西補上吧。

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來小雪花,現在剛過六點鐘,大街上稀落落地站著打掃衛生的清潔工。曲靜深哈了口氣,把手縮到袖子里,小跑著朝自己學校走去。

他口袋里揣著從景澤家里拿的二百塊錢,心想如果多出來了,啥時候踫到他再給他吧。學校里下周期末考試,看來這幾天又要熬夜了。

今天白天不算太忙,他把自己準備的小卡片帶在身上,當別人問他外賣多少錢時,他會拿出卡片給人看。有的人會朝他笑笑表示理解,有的人則淡漠地接過外賣,付了錢 地關上門。

剛開始的時候,曲靜深還會有些不舒服,但是後來他想通了,我靠自己的雙手賺錢,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呢?他下午下班的時間晚,等吃過飯,自習室已經沒有空位了。他只能往附近的二十四小時店學通宵,但是在里面坐著多少都要買些東西的,他總是買最便宜的,自己帶杯白開水。等天亮了回宿舍睡會,然後中午又要去送外賣。

日子又恢復了平時的狀態,轉眼考試周過去,他考的還算理想。同宿舍的舍友都在聊下學期實習的問題,他也插不下話。他在心里計劃︰如果下學期課少了的話,就出去租房子,這樣能更方便些。他把自己身上的錢算了算,看來今年是不能回去了,只能跟家里的嬸子寫信,裝封的時候又用信紙裹了二百塊錢。

臨近年關,房屋出租的流動性很大,他沒花多大勁就找到一間學校附近的出租房。一室一廳外加廚房洗手間,雖然有些簡陋,但對他來說已經太好了。至少不像農村家里的房子,晚上睡著睡著屋頂上就會掉小泥塊。有時趕巧了掉到臉上,第二天就跟大花貓似的。

從宿舍搬出來的時候,舍友只是走過場似的說了些面子話,東西是他自己一點一點搬出來的。他沒有裝衣服的箱子,用的是農村常用的包袱,東西本來就不多,來回兩趟就搞定了。

晚上鋪床的時候,他看了看自己這幾年的家當,看看學校里分的鐵皮暖瓶,心想是不是該去給自己買點東西了。他把錢從口袋里掏出來,算了算,只有不到一百塊錢能自由使用。他把剩下的錢拿布包好,壓在了褥子下面。

第二天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打掃房間,晚飯就啃了包方便面。他下樓丟垃圾的時候,听樓下的大媽說超市年底搞活動,心想著去買點廚具,以後自己做著吃也省錢。

前些天下的雪還沒化干淨,這兩天又來了股寒流,從前天開始又飄起來雪花。他步行走到附近的超市,今天超市的人特別多,他隨著人流走走看看。除了跟同學來過一次,這大概是他第二次進來。

他到賣廚具的地方逛了逛,挑了個最便宜的鍋,又買了倆碗倆盤子。他覺得自己一個人,買一個就夠了,但兩個略顯吉利點。他又買了些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然後去排隊等著付錢結賬……

其實,景澤打老遠就看見他了。自從上次開檔褲事件之後他倆沒再見面,本來景澤也沒把他擱心上,改明兒有了新玩伴就把他拋十萬八千里之外了。一個啞巴,長的只能算得上清秀,排解下寂寞是可以的,可是再深一步,就沒有充分必要的條件了。

排隊的人太多,有人不小心用推車撞到了曲靜深,他一下沒站穩,著旋兒,許多人的目光被響聲吸引過來,曲靜深臉紅了,不好意思地蹲下來撿東西。

那種與人群格格不入的表情,讓景澤皺了下眉頭。他身邊的小帥哥問︰「哥,怎麼了,踫到熟人了?」

景澤下巴往曲靜深方向抬了下︰「喏,你覺得他帥還是你帥?」

「哥,你說誰帥就是誰帥,那邊兒人排的少,要不過去你們說句話?」

景澤跟模寵物似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喲,真懂事,哥今晚巧克力沒白給你買。」

曲靜深還沒站起來,就看到一雙大腳站在自己跟前。他下意識地抬頭瞧了瞧,景澤那張不可一世的臉進入視線。景澤假裝驚訝︰「咦,這不是兔子麼,買這麼重的東西,不知道推個車子麼,小傻瓜喲。」

曲靜深笑了笑,看到他身邊站著個大學生似的男生,心里就知道他倆啥關系了。正好此時隊也快排到他了,他忙起身,把自己的東西放櫃台上。

景澤跟在後面,把購物車里幾盒巧克力放那兒,臭屁地顯擺自己剛買的錢包。咦?怎麼沒帶現金…他伸手指戳戳兔子︰「喂,我沒帶錢,先借你的。」他身邊的小帥哥模了模口袋,又把手放下了。

曲靜深沒吱聲,默默地把那幾塊巧克力往自己東西那邊推了推。等到他付錢的時候,收銀台的小姐笑著說︰「總共一百五十三,您是付現金,還是刷卡?」

曲靜深驚訝地看著她,他自己的東西拿的時候就算好了,不到八十塊錢,這幾塊破巧克力竟然七十多塊?!他有點尷尬地拿著手里的一百塊錢,臉很紅。

景澤壞心眼地偷著樂,把那幾塊巧克力拿開。曲靜深紅著臉付了錢,找回的零錢卻被景澤一把奪走,他隨手拿了塊巧克力,櫃台小姐說︰「買一塊整好。」

景澤朝身後的小帥哥聳肩︰「哥力不從心,你還是找別的哥們吧~下回見哦,哥先走一步~」那小帥哥沒啥表情,心里納悶︰不都說這小少爺挺闊氣的,怎麼連個巧克力都買不起?切,沒錢學人釣啥凱子啊!

曲靜深提著東西從超市出去,外面地上已經積了很厚的一層雪。景澤在後面先是吹口哨,又是裝模作樣地哼歌,曲靜深一點也不配合,連頭都沒甩一下。

景澤說︰「喂…」

曲靜深咯吱咯吱地踩著雪,他腳尖都快凍掉了,手更是凍的發麻,耳朵和臉都是紅的。

景澤快走幾步趕上他︰「喂,兔子,小爺剛叫你沒听見?兔子耳朵白長這麼長了?」景澤仗著曲靜深騰不出手來,他使勁擰了一把兔子耳朵,得意地笑。

景澤說︰「兔子,哥老遠就看見你了,不知為啥可想欺負你了!哎呀,你別踹…」

曲靜深抓狂,差點沒拿鐵鍋蓋他頭上。以前從沒有人主動接近過他,敢情天憐可見,這貨是還債來的?曲靜深把干脆把鍋往地上一撂,不走了。

景澤拆開手里的巧克力,咬了一口嚼了嚼,然後吐在地上。

曲靜深︰「……」

景澤拿著巧克力往兔子嘴邊送︰「來,兔子,哥喂你吃胡蘿卜~可好吃了,可甜了~~」

曲靜深又好氣又好笑,他沒有吃,巧克力屑落在嘴角,他下意識地舌忝了舌忝,有點苦,又有點甜,原來這就是巧克力。

景澤一手扯著一個兔子耳朵︰「來,跟哥說,哥是不是萬人迷,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曲靜深伸出拇指朝地面指了指,然後指了指景澤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搖搖手。

景澤︰「你愛我愛的心都沒了?兔子,不用這樣,哥知道很多人愛哥,可是哥不是隨便的人!」

曲靜深心思︰這是哪兒養出來的奇葩?果真是不食人間疾苦的少爺。

景澤伸手勾住曲靜深的肩膀說︰「你說哥咋就這麼愛欺負你呢,你就是只農村土兔子,穿的土不啦嘰的,臉凍的猴屁、股似的…」

曲靜深扛起鍋走人,景澤的車還停在附近,可就是懶得去開。

景澤就這樣一路跟到曲靜深剛租的房子樓下,不知誰家頑皮的小孩在那堆了個雪人,圓滾滾的腦袋,大大的團子肚,兩個干樹叉支在一邊當胳膊。景澤模著下巴打量一會,奪過曲靜深手里的鍋,扣到雪人頭上,又在雪人肚子上插了個樹枝,並題字︰露著唧唧的將軍兔。

曲靜深︰「……」

景澤說︰「兔子,哥第一次這麼浪漫,來,親個嘴應應景。別拿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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