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問月兌口而出的同時,身體的反應卻比腦子還要快。她的小宇宙在一瞬間爆發,整個人迅速倒退了數步,遠遠地拉開了跟那人的距離。因為退的太快,用力太猛,又實在太慌亂,她竟一下子撞到了山洞的石壁。
顧不得查看撞得生疼的後背,她將全身的肌肉繃緊,凝聚所有的法力在雙手上,迅速做出了戰斗的預備姿勢。
真是冤家路窄,怎麼都躲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都還會踫到他呢?
外面的風雨更猛烈了,不時亮起的閃電明滅的光亮中,那人的白色僧衣顯得十分扎眼。就那麼靜靜站在洞口,如同雕塑一般,穩固泰然。
正是那個陰魂不散的臭和尚,法海。
雖然看上去他暫時沒有出手的意思,但成青卻絲毫不敢大意。上次給他的那什麼紅蓮業火燒烤了之後,她的經脈到現在還在隱隱作痛,要是再讓他來上一下子,她的小命兒是絕對保不住了。
石洞之外是電閃雷鳴,真個是驚天地、泣鬼神;石洞之內卻是鴉雀無聲,不過風雲暗涌,一觸即發。
然而一炷香之後,法海卻仍是維持著同一個動作,好似真的變成了石雕一般,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看來,那佛家的禪定功夫,可真不是吹的。
可是成青卻真是有點兒撐不住了,心道就算是發大招前的蓄力,您這也蓄得太久了點兒吧,難道又是一個新的誘敵深入的花招麼?
又等了半柱香的時間之後,情況仍然沒有任何變化,她實在是沒耐性了。看著洞口的活石雕,她把心一橫,高聲喝道︰「臭和尚!你來作什麼?」
她這一聲喊暗用了法力,加上石洞空曠幽深,回聲甚多,疊加起來,頗有些震耳欲聾的意思,在雷聲轟鳴中都具有不錯的分辨率。然而,法海卻仍然如同泥雕木塑一般,沒有回應。
成青有些詫異,這一點兒都不像是他往日的風格啊,不是應該大喝一聲「妖孽受死」什麼的,然後緊接著就「大威天龍」發招攻過來麼?
莫非他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又有什麼陰謀?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又是他出雷劈的命運,成青心中有絲掙扎。但是想到上次被他從蛤蟆精手里救回來之後,緊接著那一把火……成青還是果斷地把那絲松懈的火苗掐滅了。
都栽在人家手里三回了,再犯傻,就算再僥幸沒死成,她都不好意思再活下去了。
本著「寧可錯殺,不能被殺」的原則,成青深深吸了一口氣,點亮了指尖的青色法光。雖然知道現在她的實力仍然是可能被此人輕松秒殺的級別,但她還是準備放一團攻擊波過去,先探探路子再說。
不是有句話說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嘛,你不出手,我上好了。
她打定了主意,正想著試試自己新覺醒的這個攻擊系技能,卻忽然見到洞口的法海,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事情發生在一瞬之間,成青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他如同一個麻袋一般摔到地上之後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
雖然仍然是疑惑這是不是他耍的什麼新花招,但不知道怎麼的,她還是提起腿,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過去。
罷了,死就死吧,反正此時此刻,這洞里就他們倆人。以他的實力,要是想要她的命,根本用不著耍什麼陰謀詭計。隨便出個大招就可以把她秒殺了,犯不著這麼費勁的。
即便心里似乎已經被自己說服了,但相處幾次受到的傷害也不是白費的,說不怕那是騙人的。她一點一點挪過去,速度堪比蝸牛,調動所有的感官,借著此起彼伏的閃電的光亮,細心地觀察著法海的動靜。準備一有不好,立刻就跑。
然而等她都挪到了他的面前了,他卻仍然沒有什麼舉動。無聲無息的,如同死了一樣的安靜。
事情好像有點不對,難道他是真的暈過去了?
成青莫名地有些心慌,趕緊揮手變出了一個火把,仔細地看了看他的情況。不想,一看就嚇了一跳,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原本堅毅的唇已經全部干裂,身體冰冷的如同剛從冰窟里撈出來一般。
伸手一模,他的身下一灘粘膩。她大驚,不敢隨意動他,輕輕繞到另一側,想看看他傷得怎麼樣。
由于他是側身倒在了地上,她先前沒有看到他的後背,此刻近距離查看,才發現,他後背的衣服已經全部焦黑,似乎,是雷擊的痕跡……
難道,他剛剛替她受了那兩道雷擊?
成青有點被這個呼之欲出的事實嚇到,然而更多的卻是困惑。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之前不是很想弄死她的麼?為什麼這回又會舍身為她擋下雷擊呢?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听得他昏迷中無意識地發出了兩聲極輕的呻、吟,心中立刻傳來一陣奇異的刺痛,仿佛感同身受,二心一體。
如同被蠱惑般的,她空著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他的臉,描摹他的眉眼,仿佛如此,便能撫平他的傷痛一般。
神奇的是,他竟然真的在她的撫模中慢慢平靜了下來,微微皺起的好看的劍眉也漸漸舒展開來,只是依然昏迷不醒。
想來那天雷的威力實在是厲害,法力高強如他尚且如此,如果是劈在成青的身上,估計她就直接灰飛煙滅了。
于是,這一次他又救了她一命。
不管他是不是像上次一樣,過後還會再討回去,她成青總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平心而論,作為一個傳說中殺妖不眨眼的高僧,他對自己還真的是幾次手下留情了。便是上一次,他作勢真的要殺她的時候,也沒有下死手。
燒傷雖然恐怖,經脈雖然疼痛,但是,實際上,卻沒有受什麼致命的傷。畢竟,看過了他秒殺蛤蟆精的手段,他若是真要取自己的性命,何須用火。念珠還有半副,一半的一半,便能把她解決了,何必拐彎兒抹角地用那什麼紅蓮業火呢?不會是就光為了好看吧?
聯系到自己胸口的紅蓮,還有莫名其妙開始恢復的功力,以及剛才的天打雷劈,成青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
話雖然如此說,她卻知道,不管這個猜想是不是真的,她的心都已經接受。
從開始到最後,潛意識里,好像她從來都沒有真的擔心過自己會死在他的手里。
想的已經太多,個中原由,她不願再去深究。看著他蒼白的臉,她輕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開始行動。
在石洞的深處找到了一處開闊平整干燥的石台,尋了些干燥的樹葉稻草,以法力幻化出被褥枕席,然後運起法力將他搬運了過去。
她法力雖然大有長進,但畢竟使用還不是很純熟,故而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才把這些事情弄妥當。
腦門上已經出了一些細汗,她隨手抹了一把,轉身看了看側躺在素淨棉布褥子上的法海,略想了想,小心地開始解他的僧衣。
她有些顫抖地解開他胸前的衣帶,輕輕褪下。然後開始用法力慢慢剝離他後背燒焦地方的衣物。猙獰的傷口緩緩露了出來,讓人不忍心細看。成青微微咬住了唇,然後將手覆上了他的背心。
青色的微光亮起,她努力回想著小白教的治愈術的內容,然後將法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他的傷口附近。看著那黑色緩慢地褪去,知道是法術起了作用,她心中暗暗歡喜。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那黑色的灼傷看上去沒有最開始那麼恐怖的時候,成青終于耗盡了全部的法力,癱倒在了他的身邊。
順手拉過被子將兩個人蓋住,她一動都不想再動了。
被褥是她變幻出來的,是她喜歡的樣子,竟也意外地很襯法海的膚色。素淨的棉布,柔軟舒適,躺上去就不想再起來,特別是她現在這種筋疲力盡,連手指頭都不想動的時刻。
成青躺在法海的身邊,舒服地打了個呵欠,恍惚中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安心和寧靜。那些老夫老妻,是不是就是如此?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蓋著一床被子,安然入睡,滿滿的都是信任和安全感。
沒過了多久,成青已經朦朧睡去,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感覺身邊的人輕輕靠近了自己,她沒有動,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睡,直到,被一股燥熱弄醒。
掙扎著睜開眼楮,發現洞中仍是一片漆黑,不辨時刻。然而整個身體如同火炭一樣滾燙,就好像要被烤熟了一般難受。她暗暗算了算日子,猛然發現,原來今日便是端午,她們蛇類一直畏懼的端陽,一年一度的考驗關卡到了。
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維持不住人形,成青十分煩躁,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扭動了起來。
是堅持,還是放棄,這是個問題。
翻動中,她無意間踫到了身邊的法海。卻忽然發現,他的身體溫涼如玉,觸感十分舒服,正好能一解身體燥熱之苦。
他似乎仍在沉睡,對于同成青身體接觸了一小下這個插曲渾然不覺。成青心中暗喜,慢慢地、小心地湊近他。
先是手臂,然後是大腿,最後,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
感覺還不錯。
冬暖夏涼,天然空調啊。抱起來又舒服,真是個寶……還可以順便吃吃豆腐呢?
叫你暗算我,叫你烤我,姐今兒都要模回來,心情好的話,可以考慮來個先後殺……
從沒在意識如此清醒的情況下離他這麼近,成青有些心猿意馬,手也開始有些不規矩起來。
法海畢竟是個男人,還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半果著身體被個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掛在身上摩挲,即便還沒有恢復意識,身體也漸漸有了反應。
感覺到他的變化,成青覺得臉有些發燙,同時又隱隱覺得有些好笑。恐怕就是因為現在沒有意識,這個刻板沒趣兒的呆和尚才會如此的誠實吧?畢竟,身體,是不會說謊的。
借著端午節來臨的瘋勁兒,她振奮精神,正準備一鼓作氣,將他就地吃干抹淨。剛剛吻上他的唇,抬眼卻見,他竟忽然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