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夏清影一行人匆匆到了坤寧宮,卻見里面忙進忙出的似乎很是著急慌亂,乾隆等人似乎來得比較巧,還正好看到幾盆血水端了出來。
看到這幅觸目驚心的場景,乾隆只覺得腦子里有根弦被繃斷了,震得有些腦門兒疼,連忙快步走進去,劈頭就問︰「怎麼回事?和嘉的傷很嚴重嗎?」
烏喇那拉氏皇後等人見到他的到來,難得的沒有繃緊一張臉講規矩,而是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原本的鎮定從容全都消失不見了,急忙過來,回答道︰「和嘉她……小產了!兩個月的孩子……沒了!……
皇上還是拿個主意吧,榮貝勒和那燕格格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如今和嘉哭得傷心,被她這麼一推把孩子弄掉了,她正哭著想起身去找燕格格算賬呢!好不容易讓容嬤嬤在里邊兒勸著她,如今才消停了些,只說要等皇上來了,請皇上做主!」
「什麼?」乾隆听見這茬兒,頓時感覺頭都大了,和嘉嫁到富察家,肚子里一直沒有消息,乾隆心中對這向來看重的富察家也有幾分歉疚,因此並沒有強勁地制止福隆安納妾。
不過那福隆安倒也乖覺,既然尚了公主就沒想過再要那些侍妾通房,跟和嘉光明正大地過兩人世界。
這些年因為一直沒個孩子撐著,和嘉在富察家也是底氣不足,不敢擺公主的架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之前沒察覺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被小燕子這麼一鬧給弄掉了,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啊!
這可讓他怎麼向福隆安交代啊,好好的一個人進宮來,居然又是被撞又是小產,難不成跟皇宮相沖?!
都是那個小燕子的錯,都已經變成一個小小的侍妾格格了,居然還不能消停,又弄出這樣的事情來,真以為他不敢殺她嗎?
什麼「要頭一顆,要命一條」,說得倒是好听,不如就讓他試試,她脖子上的那顆腦袋到底牢不牢。會不會被他輕易地就摘掉了?!
「皇後,這事兒還有多少人知道?!」乾隆這時也沒注意皇後的異常,只是覺得皇後這般沒有板著臉講規矩的樣子倒是順眼很多,不過他卻沒有心情欣賞了,只問道。
「如今除了今日邀請來坤寧宮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情。不過宮里面的消息向來瞞不過那些手眼通天的,剛剛七格格估計是不想添亂,偷偷走了,臣妾也知道她這份心意,不會怪她。只是就怕七格格不知道厲害,把事情泄露出去,這事兒就要請皇上做主了!」
皇後難得沒有板起臉跟他對著干,只焦急地道,「臣妾雖然已經命人封鎖了消息,不過慧貝勒很是著急和嘉的病情,嚷著要去找榮貝勒燕格格算賬,臣妾怕攔不住,只得讓他去了,這事兒也請皇上盯著些,免得真出了什麼事兒,臣妾沒法兒跟蘇惠皇貴妃交代啊!」
一向剛硬逞強、不肯認輸的皇後如今表現出的這副信任依賴、以他為主的樣子,讓乾隆很是受用,心里頭原本對皇後壞到不行的印象似乎也好轉了一些,道︰「你做的不錯,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朕吧!」
乾隆想著皇後似乎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惹人討厭,于是說話語氣也溫和了幾分,于是很是鎮定自若地開始善後事件,安排好那些沒有完結的事情之後,才吩咐道,「皇後,你去把富察夫人請進宮來,其他人就不用管了。後宮如今變得如此烏煙瘴氣,你作為後宮之主,也該好好管管才是!把那些混亂後宮的東西清理掉,這是你的責任不是嗎?令妃既然管理不好,朕就把鳳印交回了坤寧宮,皇後,不要讓朕失望!」
說著頗有深意地看了夏清影一眼,又道,「谷杭是個聰慧可人的孩子,朕就將她暫時借給你,協助你管理後宮,你也將該教的事情教給她,如何?畢竟這孩子如今年紀也大了,等到孝期一過,也該指個人家了,這些管家的事情,也要好好學這些。」
頓了頓,又想起什麼似的,加了一句,「當然,蘭兒那丫頭也一樣。」
皇後一听到他的話便不由得臉色一變,來不及多想便又有了想要「忠言逆耳」的趨勢,畢竟之前的那段時間,管理後宮的令妃!
也不知那段時間里面,令妃到底在各宮各處安插下了多少顆釘子,當時令妃又聖眷正隆,皇後被厭棄,唯一能壓制她的太後又去了五台山沒回來,其他人連說話的余地也沒有,一時間威嚴無限!那些奴才們都是看風向走的,哪里還會顧忌這個失寵的皇後?
都跑著跳著爭相去巴結延禧宮的人了,說得夸張一點,就是去給延禧宮的人端茶送水拍馬屁了!
現在等到乾隆終于把鳳印交還回來之後,這後宮里面如何烏煙瘴氣,也算不到她頭上!可是乾隆那明顯責難的語氣,卻是怎能不讓她心頭惱怒?
但是被他這麼一大通說下來,難得听到他跟自己說那麼多話,皇後不由得有些失神,心頭慢慢地收斂了一些怒火,仔細思考他的話,漸漸地品出一點味道來。
這皇上的意思,並不僅僅是在責怪後宮太過烏煙瘴氣,更加是一種……默許和吩咐嗎?默許她整頓後宮,吩咐她將後宮的事情管理好?還有,谷杭的事情這是要,給她增添助力嗎?讓後宮的人知道,她雖然不得聖寵,卻還是有著乾隆在背後支撐著?
谷杭……還真是很得皇上的心啊,孝期還沒過去一半,就想著讓她學著管家,打算著要給她指婚嗎?還好,她只是皇上的女兒,若是……若是如令妃所言,那麼恐怕後宮的所有人,都沒有得寵的余地了吧?即使孝賢皇後所出的固倫和敬公主,皇上的寵愛也不過如此吧?
想到這里,皇後心頭不由得有些酸酸的,即使心里面已經下定決心,不再那麼為了勸皇上而不顧一切,不再因為皇上的那些事情而暗自傷心悲哀,可是一旦遇上這種事情,她還是忍不住心酸難過。皇上……即使沒有令妃,沒有其他人,皇上的注意力也永遠不會放在她身上啊!
曾經她也想和他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即使達不到那個程度,卻也想要管理好後宮,不讓他在為前朝的事情煩心的時候,在後宮里也不得安寧……她也想做到真正地母儀天下,做符合一國之母的身份的事情啊……
可是乾隆一次次地冷落、橫眉冷目,拿她和孝賢皇後作對比,然後說明她處處不如孝賢,卻是讓她一次次地失望,以至于現在根本就對他絕望了!
她不再認為他會對她有什麼憐惜溫柔,只希望,他能給予她最起碼的尊重,讓她能在其他人面前保持著身為一國之母的威嚴!可是她還是失望了!
她還能祈求些什麼呢?如果不是為了十二,她根本就不想在堅持下去!如果不是顧忌十二在宮里的尷尬地位,不是為了保護單純如一張白紙的十二,她恐怕早就大鬧一場,直接讓皇上廢後算了!
她這個皇後,根本就跟平常的妃子一樣,甚至在他眼里連其他的那些妃子都比不上!為了令妃那個奴才秧子還有那個五阿哥,他已經訓斥她多次,後來又來了一個小燕子!小燕子這個還珠格格當的,比她這個皇後都還也要威風得多!
如今那個小燕子沒了,卻依舊在宮里三天兩頭的闖禍,皇上為了五阿哥,也處處忍耐了下來。去了得寵的小燕子,如今卻又來了個更加受寵的谷杭!
皇上對她的寵愛程度,可不是之前容忍小燕子胡鬧一般,只是為了看戲為了自己的趣味而已!對待谷杭,他處處為她考慮,根本不會像之前那樣,放任宮里的消息傳得滿天飛,放任小燕子胡鬧不規矩,現在她已經看明白了,皇上對小燕子,更像對待一個玩意兒,一個戲子,只是寵著縱容著,卻不會為她打算安排,只是一時的興味而已。
但是對于谷杭,他暗中做的事情,許多人都看得到!比如讓她住在建福宮,而不是戲台子的漱芳齋;安排自己信任的大宮女寧和到她身邊伺候,靜怡軒中伺候的人,可不就是之前重華宮的原班人馬麼?還有將鳳印從令妃那里交還給了她這個皇後,又把她養在了她這個皇後名下,破例以聖旨親封和碩格格,——宮里面的格格一般來說,可都是到了指婚出嫁的時候才上封號賜名字的!還吩咐她整頓後宮……
皇後想著想著,更覺得心頭酸澀難忍。不過听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皇後心里頭的酸澀感卻是輕了幾分。還有蘭兒的事情嗎?乾隆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要給蘭兒指婚了?
皇後心里慢慢地想明白了乾隆的意思,面上的神情便也不再那麼生硬了,听到他說完之後,她便扯出了笑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皇上的顧慮是對的。臣妾明白了,該教的臣妾都會教給谷杭和蘭兒,只希望臣妾所教的谷杭和蘭兒能用得上也就是了!」
她雖然明白了其中的某些含義,卻並沒有完全懂得乾隆的意思。乾隆讓谷杭協助她管理後宮,除了給她增添助力,其實更多的卻是為了谷杭。
剛剛谷杭那暗中上的眼藥自然是起了作用的,小路子的膽大欺主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想起了谷杭的身份問題,私生女總是上不得台面的,即使是皇家的私生女也一樣。谷杭因為這個身份,暗中看不起她的不知道多少!
雖然因為皇上寵愛的緣故,而且是認在皇後的名下,沒有那麼多人像小路子那樣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心里卻也是有不少想法的。真正因為她自己而親近她的又有幾個?
之前永因為他的話而親近了她幾分,卻也惹得不少閑言碎語,只說谷杭為了巴結拿回鳳印的皇後,居然去親近那個一向沒人管的嫡子,可不是心懷叵測?
如今乾隆卻是為了給她增添分量,讓宮里人都再不能視她為無物,將她身份上的缺陷補平,讓她參與到了後宮的管理之中,這下看這些跟紅頂白的奴才們還怎麼散布謠言,暗地里議論她的身份,看不起她?即使她們心里頭還是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能他們私底下再這樣輕視她、議論她!
而加上蘭馨,卻是讓谷杭不會太過特殊,替她分擔一些他人的注意力。當然,這也是為了顯示他一視同仁的做法,並且讓皇後安心,讓其他人不能明著說他太過偏心,將這麼重要的宮權交給她一個格格?即使只是協助而已,這也足夠讓人眼紅了!
更重要的是,只有這樣,皇後才會不藏私地將這里面的門道傳授給兩個格格!雖然他更加看重的是谷杭,也相信她的聰慧,能夠逐漸勝任這件事,但是他早些年對蘭馨的寵愛也不是假的,這也算是為蘭馨著想。
乾隆將這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後,就進去看了和嘉,見她此時已然睡了過去,也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當然,他沒忘記榮貝勒和燕格格的事情,當眾吩咐吳書來︰「傳令福康安,把榮貝勒和燕格格押到御書房來,如有反抗,讓他不必留情!榮貝勒也就罷了,至于小燕子那樣的禍害,死一個少一個!」說完,便冷哼一聲,出了坤寧宮。
不料才到門口,正好踫上急急忙忙進來的蘭馨,原本陰沉著的臉色慢慢地好了幾分,勉強扯出笑容,問道︰「這就是蘭馨丫頭吧?倒是越長越漂亮了!不過三年不見,怎麼還這般急急躁躁的樣子?」
「蘭馨見過皇阿瑪,給皇阿瑪請安!」蘭馨見是乾隆,原本焦急地神情倒是緩和了下來,二話不說連忙請禮問安。
「不用多禮了,今日倒是累了你了,好好的一場接風變成了這樣子,真是沒想到。朕會替你和嘉姐姐報仇的,你不用擔心。」乾隆揮手示意她不用多禮,看到嬌憨懂事的蘭馨,他心里倒是真有幾分歡喜,微笑著道。
「那蘭兒替和嘉姐姐謝謝皇阿瑪了!和嘉姐姐醒了嗎?」蘭馨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笑容,嬌笑著問。
「沒有。和嘉還睡著呢!朕先去替你和嘉姐姐處理那個混賬東西,就不在這兒陪著你了!」乾隆想起那個不著調的兒子和那個混賬小燕子就很是惱怒火大,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蘭馨也不阻攔,她對那個第一次見面卻闖下如此大禍的燕格格也沒什麼好印象,連帶著對那個五阿哥更是討厭得不行,很樂意皇上為了此事教訓他們一頓,便又行了禮,看著他離開了坤寧宮之後,才轉身向里面走去。
她沒听到,那遠遠傳來似有似無,飄散在風中的聲音。
「吳書來,那個小路子,朕听說他和延禧宮走得很近啊?」
「奴才也听說過。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狗奴才,還要朕親口說出來才行?」
「奴才不敢……」
「你這奴才,還真是越來越狡猾了……」
「那也是皇上的恩寵和寬容啊……」
「既然知道是朕的寬容,那乾清宮那些釘子的事情,就不用朕說了吧?」
「奴才遵旨……」
「格格,這是怎麼回事?你剛剛到哪兒去了,嚇了奴婢一跳,找了老半天都沒找到你……」在外頭轉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夏清影,達哈蘇很是焦急心慌,好不容易平緩了自己快要喘不過氣的樣子,連忙問道。
「沒事,我只是去了一趟乾清宮,把這里的情形告訴了皇阿瑪而已。」夏清影剛剛也是一下子忘記了達哈蘇的存在,如今見她突然冒出來,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貼身宮女還在這里呢,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要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能忘記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啊!現在可不是現代,不是二十一世紀啊!
「可是格格,你不是不想管小燕子的事情嗎?還有,如果讓那些奴才知道,又該嚼舌根兒,說您忘恩負義了……」達哈蘇很是擔憂的道。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也該讓他們知道,我這個和碩格格的身份了!」夏清影冷哼一聲,眼中掠過一絲殺意,瞬間彌漫開來的冷氣讓達哈蘇不由得一僵,心中愈發多了幾分敬畏。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諸位親們!今天下午有客人來,于是電腦不在偶手上,所以更新晚了,真不好意思!
可憐的和嘉,偶還是讓她受罪了了……
不過很快乾隆會替她討回公道的,大家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