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一把夾住永的小身子,永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景物已經變了,看著身邊與自己齊平的樹梢,永後知後覺的想他飛了起來?低頭,果然自己已經離地面好幾尺,嚇得永一個轉身抱住安樂不撒手,就怕自己摔下去,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永本來還挺害怕的,閉著眼楮不敢看,安樂也被他抱的喘不過氣來,差點亂了氣息,只好笑著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沒關系,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永到底一個小孩子,好奇心盛濃,听見安樂這樣一說,抓著安樂的手松開了些,緩緩睜開眼楮。其實安樂雖說是帶著他在飛,也不是真的在飛,安樂腳下還要借力,不過是在假山,樹梢之間起起落落而已,但就這些還是讓沒見識過的永的新奇不已,拍著手掌叫好。他有專門教授騎射的師傅,不過他資質差,身子薄,師傅也不喜歡他,都是讓他拉拉弓什麼的,他以前看小燕子姐姐在御花園里面飛來飛去,還曾經好羨慕呢。
還珠格格和五阿哥可以在宮里上下翻飛,皇上寵著他們,他們想做什麼都沒有關系,那是天真活潑。現在安樂只是個一個普通的侍衛,永這個皇子又不受寵,安樂不敢帶著他在人多的地方這般飛來飛去,因此,他選的道路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永就覺得眼前的景色越來越陌生,漸漸的他都不認識了,安樂最終在一個院子里面停了下來,把永放到了地上。
永還沒從剛剛居然飛起來的余韻中回過神來,還拉著安樂的手要往上蹦,「再飛一會兒。」
「不行。」安樂的武功再高,這樣帶著一個少年用輕功走了這麼長的路他也吃不消,當下拒絕,他一貫的面無表情,陰沉沉,以往他對別人這樣說,別人早就嚇得不說話了,可惜,這一次他要拒絕的對象是十二阿哥。
永這幾天和安樂相處,早模清楚安樂的性子,典型的嘴硬心軟,也不知道是永真的缺心眼還是太單純,他現在對安樂一點不怕,安樂說不可以,他就搖著安樂的袖子,撒嬌,「就飛一小會兒。」
安樂面癱著臉,不知該如何回答,恰在這時,听的‘吱呀’一聲,他身後的房門被人從里面推開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少年爽朗的聲音,「師傅,你回來了嗎?」
安樂背對著房門,永站在安樂對面,他偏過身子,看見一個身穿著和安樂差不多衣服的俊秀少年端著茶水出來,少年長得清俊,眉清目秀,永詫異的看著他,少年也不解的看著永,「師傅,這個孩子是誰?」
永已經十三歲了,哪里還是什麼孩子,只是永長得小,別人都開始抽個子了,只有他還圓滾滾的沒褪去嬰兒肥,今天恰恰又穿著一件素色的衣服,站在高大的安樂身邊,顯得更為嬌小。
永趕緊反駁,「永不是孩子。」
安樂正不知道怎麼應付,見到徒弟,心里一松,「善保,剛好,這位是十二阿哥永,師傅還有點事,你陪他一會兒,到會兒師傅送他回阿哥所。」
說罷,又轉向永,「十二阿哥,這個是奴才收的徒弟,叫善保,奴才去換身衣服,你先跟著善保聊會天。」
永要是小燕子五阿哥之流受寵的皇子,肯定不願意,他是主子,命令一聲,要安樂再帶他飛一次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永從小沒受過寵,之前那拉氏還是皇後的時候,乾隆就不待見他,那拉氏寵他,但也不溺愛,教訓他的時候比安慰他的時候多,安樂這樣說,永嘟著嘴,他還想再飛。可皇額娘說過,做人不能得寸進尺,安樂一定也有難處,他想了想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同意,「那下次你要帶永飛。」
善保噗嗤一聲笑了,心里道這個十二阿哥還真好講話,一點也不像宮里的其他主子,師傅這樣的性子,估計也只有跟著十二阿哥這樣的人,才能混得下去。他走到永身邊,「奴才善保參見十二阿哥。」
永趕緊擺手,「不必多禮。」
安樂看他們相處和諧,接過善保手中的茶盤,「你陪著十二阿哥吧。」
安樂一走,永和善保大眼瞪小眼,善保對永不了解,只知道這個是師傅又換了的一個新主子。他師傅表情少,話也少,性子也不算好,從來不跟他說主子們的事情,今天突然帶了個阿哥祖宗回來,關于十二阿哥的傳聞,宮里不少,大多是呆呆傻傻,不像皇子,是個沒用的嫡子之類的。如今皇後被廢,十二阿哥的處境更加艱難,善保還曾經月復誹,師傅跟了個沒前途的主子。
現在這個沒前途主子站在自己面前,根本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眨巴著一雙大眼楮看著他,他一時還真的找不到什麼話要說。
永一遇到陌生人立馬怯怯,對對手指捏著衣角,朝對面不認識的哥哥羞澀的露了個微笑,算是基本的禮貌。善保看自己一直月復誹的小孩對自己傻傻的笑的漂亮,一時反應不及,再看小孩時,小孩已經轉身窩在了一邊,研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自娛自樂起來,善保撓頭,有點尷尬,看起來,自己這個陪客很沒有必要存在啊。
小主子不需要自己陪,善保樂得清閑,坐在門口的長廊上靠著大柱子開始打盹,十二阿哥看起來乖乖巧巧的比自家那個憨憨厚厚的弟弟還不如,肯定不會出這所院子。善保也不擔心,夕陽的余暉灑在小院子里,兩個少年,一個在角落,一個在走廊,風輕輕的吹過,善保模模糊糊間仿佛听見了淚水砸落在地上的沉悶聲響。他疑惑的轉頭,小孩還在花壇的角落里,抱著雙膝,把臉埋在膝蓋之間,聳動的肩膀讓善保意識到自己的感覺是對的,小孩真的在哭。
永因為皇後的事情難過,安樂不會哄人,只能帶著他飛轉移他的注意力,等安樂走了,留下一個永不認識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陪他。永偷偷的看過這個哥哥,總是笑眯眯的,他想跟這個陌生的哥哥說話,只是太多的先例讓他不敢開口,不管皇後有沒有被廢,永不受寵的嫡子身份是沒有變過的。以前,那些宮女太監侍衛奴才們,礙于皇後的面子,明面上不會對永不敬,總是遠遠的遠離他,現在皇後被廢了,宮里踩低捧高,對永更加的忽視的厲害,真正願意搭理永的可能只剩下福公公和叫多多的笨狗。
他心里猶豫,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磨蹭了半天,善保已經閉著眼楮睡覺,永站在小院子里面,這里是侍衛住的地方,沒什麼人靜悄悄的,他往門外看看,都是自己不熟悉的風景。又想起今天皇額娘不認他,皇阿瑪還罰他抄書,他就這麼靜靜的在小院子里,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他還不懂的什麼的叫寂寞,什麼叫傷心欲絕。莫名其妙的洶涌的淚水讓他不知所措,只有把自己縮小一點,再縮小一點。
正傷心間,肩膀上忽然多了的重量,讓哭的不可自已的永略感奇怪,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抬眼就對上一張笑的天花亂墜的容顏,這個哥哥真奇怪,一直是笑著的?永在心里想。
不過永這一次想錯了,善保之前的笑可能是習慣成自然,現在的笑可是真真的笑了,他真的只是好奇的來看看,誰知道,這小孩這麼逗,花貓似的一張臉,淚痕斑駁,黃綠交錯的。
「你采了這里的花?」黃黃綠綠的一看就知道是花壇里面的那些花的花粉,這小孩倒是會模。
永愣愣的,「不能采嗎?」
善保哈哈的笑,「你是主子,這里所有的花都是你的,怎麼不能采。只是主子,您這是在哭?」
「沒有!」欲蓋彌彰的趕緊再用袖子呼啦幾下,藏到身後,永一挺胸膛,「本阿哥才不會哭。」
這下子善保直接笑彎了腰,前仰後合,實在不忍心拆穿小孩的小把戲,善保當沒看見小孩用袖子擦臉之後袖子上的精彩紛呈,「您是不是有難過的事情,說來給奴才听听?」
永糾結了一下,現在這個哥哥跟他講話了,雖然還是怪怪的一直笑,但是他要不要交這個朋友呢?善保看小孩眉頭都皺到了一起,哄道,「奴才嘴巴最為嚴實,不會告訴別人的。」
「皇額娘不要我了,皇額娘不喜歡我去看她,說我不是她兒子。」
「……」善保無言,小孩的心事宮里面的人都知道,皇後被廢了這麼大的事情,各宮都在觀望,有的人高興,有的人憂慮,估計也只有這個孩子是真的在為皇後娘娘擔心,皇後娘娘身在冷宮,皇後一族整個的失寵失勢,這個時候,十二阿哥的嫡子身份太敏感了,稍有異動,都能給人抓住把柄,皇後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吧,只是看十二阿哥這個樣子明顯就是什麼都不懂,善保眼珠一轉,「主子,奴才給你變個戲法看看?」
永懵懵懂懂,听說變戲法,眼楮亮了,「好啊,好啊。」
「看好了啊。」
善保故作神秘的雙手在永眼前晃晃,「什麼都沒有對吧。」
小孩點頭點頭,又搖頭搖頭,巴巴的說,「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當當當,你看。」
永只覺得眼前眼花繚亂了一把,等奇怪的哥哥手停下來的時候,他驚奇的發現,對方手中多了不少花朵,高高低低的霎時好看,他拍掌,「好厲害啊。」
「主子,這只是個小把戲,障眼法而已,所以您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