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福晉走後,雅布把心月復侍衛林德喚了進來,林德是雅布女乃媽的兒子,比他小一歲,對他最是忠心不過,很多私密的事,他都交給林德來做。
雅布囑咐他安排人手,緊緊盯住繼福晉和太福晉的院子,一有異常,就趕緊過來匯報。
雅布嘆了口氣,重新坐在桌子邊看書,外頭小廝來報,王側福晉和高庶福晉來了。
雅布擰著眉頭道︰「告訴他們,爺現在沒空,正在看公文,有事明天再說!書房是軍機重地,以後不許內院婦人進出!」
整日面對著一群只知道涂脂抹粉,爭風吃醋,吵吵嚷嚷的女人,雅布深感無力,還不如躲出去練兵自由自在。郭氏母子出事讓雅布徹底明了,他這後院的女人,沒有一盞省油的燈,妻賢妾美只不過是一種傳說而已。
書房門口,王側福晉和高庶福晉聞言面面相覷,兩人本想過來看繼福晉熱鬧,順便再添幾把火。
沒成想,那個蠢女人已經回去了!
王爺向來脾氣很好,很少對人發火的,听說繼福晉是哭著離開的,看來是那個蠢女人惹惱了王爺。
書房她們又不是沒來過,以前都不說,為何今日這樣交代?
望著書房緊閉的門扉,兩人對上了一眼,看來今日別想見到王爺了,怏怏回各自院子了。
兩人剛走一會兒,外頭小廝又來報︰「六阿哥和九阿哥來了!」
雅布點點頭讓他們進來,六阿哥和九阿哥是繼福晉生的兩個嫡子,一個六歲,一個三歲,正是可愛的年紀。雅布即便再討厭繼福晉,也不會討厭自己的兒子。
他伸手從乳娘懷里抱過小兒子揚桑阿,模模他的頭道︰「揚桑阿,肚子餓沒?阿瑪這里有好吃的餅子,要不要?」
一听說有好吃的,揚桑阿立馬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拍著小肚子,嚷道︰「要,要餅子!哥哥,吃餅子!」
急得六阿哥敬順直跳腳,這個小饞貓,見到好吃的,就把額娘教的話給忘記了,其實阿瑪說的那個餅子,他也很想吃。
六阿哥敬順咽了咽口水,正想開口說話,雅布已經遞了快餅子過來,忙想到我吃了餅子,再跟阿瑪說額娘的事。
等他吃完餅子,雅布又遞了一杯水給他,還問道︰「敬順,上書房的課能听懂嗎?」
敬順立馬焉了下來,他最討厭讀書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那些白胡子老頭,整天搖頭晃腦的,念著之乎者也的,跟老和尚念經似的,听得人只想大瞌睡。
見到敬順的苦瓜臉,雅布還有什麼不明白,這小子被繼福晉慣壞了,整日只知道玩耍,功課是一塌糊涂,跟他幾個兄長根本沒法比。揚丹六歲時就寫得一手好字,哪像他寫自個兒的名字,還是東倒西歪的。
雅布板著臉訓了敬順一通,敬順暗暗叫苦,額娘交代的任務,完成不了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正自顧自吃餅子的揚桑阿,揚桑阿見哥哥用眼瞪他,毫不示弱地沖哥哥扮了個鬼臉。
兩人的動作落入雅布的眼里,雅布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博爾濟吉特氏連孩子都養不好,好好的孩子都被她慣壞了,揮手讓乳娘趕緊把孩子帶走了。這個蠢女人為了爭寵,主意都打到孩子身上了!
雅爾江阿自幼撫養在宮采,騎射功夫均不錯,除了愛胡鬧一些,沒什麼大毛病。揚丹文武騎射,更是出類拔萃,四阿哥甄選伴讀時,除開皇上念著舊時情分,安排揚丹一個宗室庶子做了四阿哥的伴讀,更是肯定了他的才干。阿扎蘭即便身體不好,學習也很刻苦,沒落下半分功課,先生還說他若身子好,都可下場應試了。
這個博爾濟吉特氏與郭氏相比,教養孩子差得真不是一星半點,她連那幾個丫頭出身的庶福晉都不如。
當年郭氏母子出事時,他正在歸化城練兵,根本無暇分心家里之事,在他的眼里,郭氏只是個小妾,根本礙不著太福晉和繼福晉。
郭氏母子三人出事後,太福晉和繼福晉居然告訴他,郭氏母子三人去西山上香,路遇前朝逆賊,走岔了路,被歹人擄走,不知去向雲雲。
那時外有邊疆戰亂,內有前明逆賊作亂,京城人心惶惶,他一直以為這是個意外事件,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時如此的不堪……
哎!上天真是奇怪,郭氏這麼單純憨傻的女人,居然生出四個這麼聰明的孩子!
大的就不說了,就那個小不點理盛阿(若陽),在那個社學里也混得風生水起,指揮著一幫比他還大幾歲的孩子。
想到剛剛收到暗衛的信,雅布模著小胡子,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我的理盛阿真能干!
原來若陽帶著一幫六七歲的孩子,拿了幾根竹竿,把路邊樹上的鳥窩、蜂窩通通給捅了下來。飛舞的蜜蜂蜇傷了不少孩子和路人,他卻一點事都沒。
被蜜蜂蜇傷的大人和孩子,找上門來討說法,看到罪魁禍首居然是一個只比板凳高不了多少的小孩子,一問才知道這個調皮的小搗蛋,今年才四虛歲,家長和路人都啞然了,大的還听小的話,做出這種傻事來,真是無話可說了。
嫻雅立馬找來藥膏,讓他們涂在被蜜蜂蜇過的傷口上,還拉著小家伙一起賠禮道歉。小家伙長得很討喜,嘴又甜,爺爺女乃女乃、大伯大媽、叔叔嬸嬸的一圈喚了下來,大人全被他無害的笑容給收買了。紛紛夸他懂禮貌,很乖巧,都是那些大孩子們不好,把事兒推到他一個小孩子身上雲雲等!
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雅布面前頓時浮現出一張隻果般紅潤的小圓臉,大大的眼楮,露出小孩子特有的狡黠。
听林德說,理盛阿和阿扎蘭小時候長得很像,可惜他沒親眼看到,印象里的理盛阿還是一個白胖胖的小嬰兒。
書櫃里的西洋座鐘敲了三下,這個時辰,嫻雅應該還在藥鋪里幫忙吧,听說她很喜歡練武學醫,若不是因為她的緣故,那位老人家不一定會出手相救,畢竟要承擔很大的風險。
他的阿扎蘭也不會這麼快就恢復了,听說現在每日跟著嫻雅打拳,身體氣色都好了很多,人也變開朗起來了。
雅布在屋子里來回走動,思索著該如何安排這幾個孩子呢?
嫻雅還好說,已經十歲了,自己能照顧自己了;理盛阿太小,只能養在內院,讓他暫時跟著嫻雅住吧!只是自己常年在外,要時時照顧到他們有點困難,再說府里的孩子十幾個,他這個阿瑪還要一碗水端平來。
孩子們回來之前,得先處理繼福晉這個蠢女人,讓她「病」走了?
這麼做不妥,太福晉母女在王府里根基很深,要瞞過她們的眼線不容易,只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他更擔心這個蒙古蠢女人走了,太福晉她們會挑一個更狠毒的女人進來。
這個博爾濟吉特氏雖然心眼不好,但勝在愚蠢,他總能想出法子管住她,假如娶了個聰明狠毒的,有太福晉和瑞敏大公主做靠山,這簡親王府只怕永無寧日了。
最好能讓這個蠢女人佔著位置不管事,讓雅爾江阿媳婦瓜爾佳氏主持府內事物,看來這次太福晉病了也是件好事。讓瓜爾佳氏把府里人好好理一理,把那些不听話的奴才跟清理出去,能把太福晉架空了,那就更好,都一大把年紀,還不肯消停。他得先上立世子的折,雅爾江阿本是嫡長子,立為他為世子名正言順,也斷了後院那些女人的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最擔心皇太後、太福晉、瑞敏大公主她們會出面阻撓立此事,她們可是一心想立六阿哥敬順為世子,好繼承他們博爾濟吉特氏族高貴的血統。
目前敬順還小,夠不到立世子的年紀,他要趁早把世子之位定下來,以免夜長夢多。不管結果如何,他總要試上一試,皇上與瑞敏不合,向來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他一直想不明白,繼福晉她們為什麼要對郭氏下手,郭氏出身雖然不錯,嫁妝豐厚,但卻自幼父母雙亡,也沒有家族和兄弟幫襯,根本威脅不到繼福晉的正室地位。
郭氏長得美貌,但府里比她美貌大有人在,性子最是溫順老實,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儒弱,若不然西林覺羅氏當初也不會選中她做側福晉。沒他和西林覺羅氏兩人照看著,郭氏還不知道要吃多少啞巴虧。
難道是因為郭氏嫁妝豐厚的緣故,雅布搖搖頭,這是不可能的,太福晉和瑞敏都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女人,這點錢財,她們不會放在心上,她們自己的嫁妝就很豐厚,根本不缺錢財。她們不至于為了那麼點錢財,去謀害上了玉碟的側福晉。謀害側福晉和皇家子嗣,即便是嫡福晉,也要判監禁的。
若說太福晉母女在意什麼?那只有簡王府的爵位了。
也只有繼福晉那種女人,才會那麼貪財,連嫻雅開的一個小小燻肉鋪子都不肯放過。雅布想起來了,倒是她在郭氏死後,同他叨念了好幾次,提出要幫忙管理郭氏嫁妝,被他一口拒絕了。
他雖然很喜歡郭氏生的幾個孩子,但他明白嫡庶有別,可也沒有越過雅爾江阿和敬順這兩個嫡子。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在他心里一直懷疑了很多年。
他還記得那日早朝回來,沒去正院,直接去了郭氏的院子。
郭氏替更換朝服時,他多說了一句︰「禮親王上折子立世子了,他那個嫡子今年滿十歲了。」
郭氏聞言,笑著插了一句︰「我們大阿哥已經十三歲了,也可以請封世子了。」
郭氏說這話也沒錯,雅爾江阿本是嫡長子,立他為世子名正言順,只怕這話當時落入有心人的耳朵了,以為是郭氏挑唆他,立雅爾江阿為世子了。太福晉和繼福晉可是一直反對過早立世子的,她們中意的人選六阿哥敬順,那時才四歲。
這只是他和郭氏私後說的話,記得當時並無第三人在場,難不成當時外頭有人在偷听?巧合的是第二日,郭氏無緣無故就被博爾濟吉特氏給罰了,太福晉也指桑罵魁說了他一通。郭氏平常不愛說話,很少提及府內事務,就因為這麼一句話,太福晉她們就要殺人泄憤?
若不是郭氏出事,他對身邊的人清理了一遍,他還不知道身邊居然有這麼多釘子,連王氏、高氏這些小妾都在他身邊安了人。難怪太福晉母女早年,對他和朝廷的動向,了如指掌,以至于皇上都嫌她們母女手伸得太長了,都管到他後宮去了。不過想想也是,會做這種事,也很符合那兩位的性格,庶福晉、庶子對她們來說,連阿貓阿狗都不如。
在她們母女眼里,簡王府的一切都是她們的,他雅布就是一個丫頭生的卑賤之人,身上流的是卑賤的血脈,卑賤之人還竊據了簡親王府的爵位和財富!
若能選擇,他雅布情願不要這爵位和財富,只要能換回親娘杭庶福晉和妻子西林覺羅氏的性命,遠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誰讓簡王府後繼無人,爵位才落到他這個幼子身上,還不是他太福晉造的孽。
若不是他親娘厲害,都跟府里那幾位庶福晉一樣,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來,阿瑪死後,就被她們母女送到寺廟去了,青燈古佛過一生。
想他阿瑪英武一生,卻沒留下幾個健康的子嗣,若不是阿瑪和額娘護著,簡親王府就剩一個嫡子了,可惜他這位嫡兄年紀輕輕就走了,沒留下一滴骨血。這簡王府就落入他嫡親二哥喇布的手里,若不是那對母女搞鬼,他二哥也不會英年早逝。
太福晉母女本打著從宗室過繼的主意,還說通了太後,可皇上偏偏不如她們所願,選他這個庶幼子繼承爵位。放眼滿府的子嗣,都是他親娘的血脈,難怪那對母女氣妒得發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