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王府正院,繼福晉正在詢問報信的小丫頭︰「王爺今天做了什麼?現在去哪了?」
這個小丫頭年紀不大,尚未留頭,似乎剛進府不久,她脆生生地答道︰「王爺今天一直在屋里,和世子爺先說一會兒的話,後又抱著世子家的大阿哥一會兒,現在和世子去大格格那里了。.」
听到王爺去了大格格那里了,繼福晉的臉色變了又變,這次她回府,揚丹四個兄妹四個一次安都沒來請過,那個嫻雅和理盛阿只是遠遠的看到一眼。
繼福晉緊握拳頭,氣得指甲差點被折斷了,好歹她也是他們的嫡母,可王爺一點面子都不留給她,把她軟禁在正院里,早就免了孩子們請安。
可想到皇太後說得話,繼福晉博爾濟吉特氏心又涼了半截,雅布和揚丹幾個都知道郭氏出事的真相了,恐怕雅爾江阿夫妻也知道了,難怪瓜爾佳氏見到她時,是一臉的譏諷,一點都不把她這個長輩放到眼中。
她就打殺了郭氏又怎樣,哪家主母不會打發幾個不听話的小妾,就貴妾又怎樣,貴妾還不是妾,有本事當初郭氏就不要當妾。
想到這里,繼福晉兀自憤憤不平起來,嫁入這宗室皇家就這點不好,非要弄幾個有品級的側福晉,讓人打發不得。耳邊響起昨日,皇太後派來的老嬤嬤告誡的聲音,讓她呆在王府里安安分分的,別再出啥ど蛾子了鵝,否則就給她一杯毒酒或白綾了事了。
末了還告訴她,郭氏當年的事,皇太後和皇上都知曉了,是王爺親自進宮告的御狀,太後當時不得已,只好先下手為強,把她發去給太皇太後盡孝去了,若等皇上發話,對她的懲罰只有更重。望她以後做事三思而行,再出紕漏,也報不住她了。
繼福晉模模脖子,腦袋還長在身上,沒想到王爺這麼狠心,居然一點都不念他們多年的夫妻情分。
她博爾濟吉特氏好歹也給他生了兩個兒子,陪他這麼個半老頭也快十年了,說廢就廢,讓她情何以堪。在王爺的心里,她繼福晉博爾濟吉特氏,還不如郭氏的一根小指頭,連高氏、王氏都比不上。
都怪阿瑪額娘,听了太福晉母女的挑撥,貪圖這簡王府的富貴權勢,把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人做填房。
上有強勢婆婆,王爺一心念著前頭嫡妻,下有的得寵小妾,前頭嫡妻不僅留下了嫡子,府內還有一大堆庶子庶女,她這個繼室當得很是辛苦,說起來是王府繼福晉,也不過是外頭風光罷了。
繼福晉摟著大兒子敬順,自怨自艾了好一會兒,轉頭發現兒子擔憂的眼神,稚氣的臉上有一種和他年齡不符的懂事。.
她擦干眼淚,問起大兒子功課上的事。敬順抱怨道︰「自從那個八弟,也就是理盛阿來了以後,先生就看我們幾個不順眼了。他明明比七弟還小,功課卻比我們幾個好上很多,幼學瓊林都會背了,先生經常表揚他!」
「就連騎射也是,他不用別人抱著,自己就能上馬,射箭準頭也好!」
「他畫畫也畫的很好,畫得小兔子跟真的一樣。」
繼福晉奇怪道︰「哦!那個理盛阿這樣厲害!張家口那邊居然有這樣厲害的先生!只要敬順想學,額娘就去把人請過來!」
「額娘,這人不用請了,就在我們王府里。」
「我們王府有這樣厲害的人。額娘怎麼沒听到過?」
「說是嫻雅姐姐教的,嫻雅姐姐不僅會騎馬射箭,還會吹塤。額娘你不知道,嫻雅姐姐的畫畫可好了,畫得小貓、小狗、小兔都很好看,她還給理盛阿做了一個很漂亮的書包,上面繡著兩只很漂亮的小羊。」
「理盛阿的衣服上都繡著很漂亮的小動物,揚桑阿這幾天還鬧著高額娘也給他繡。」
「嫻雅姐姐給高額娘畫了樣子,高額娘給弟弟做了一個小書包,上面是一只胖胖的兔子,很好看。額娘,敬順也想要一個漂亮的書包。」
一听說是嫻雅教的,繼福晉頓時泄了氣,王爺最寵愛這個寶貝女兒了,因郭氏的事,嫻雅幾個正恨著她呢?她可不能去找她的霉頭,揚丹幾個知道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有王爺壓著,他們兄弟幾個礙于宗法禮儀,還會強忍著,她若送上門去,他們幾個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出來的。尤其是那個阿扎蘭,小小年紀就一臉陰沉,那凶狠的目光就跟毒蛇一樣,十歲不到年紀,就把院子的奴才收拾得服服帖帖。
繼福晉摟著兒子,不由打了個寒顫,萬一他們對她的敬順和揚桑阿下手怎麼辦?她現在被王爺軟禁在內院里,根本出不去,貼身心月復早被王爺給打發了,一個失勢的繼福晉根本不頂用,現在內院已是瓜爾佳氏的天下,到處都是她的耳目。
誰能護住他們兄弟呢?
高氏,對,只有高氏,她沒有孩子,敬順和揚桑阿一直養在她身邊,只要他們兄弟乖巧懂事,高氏為了自己也會護著兄弟一二的。
她低頭囑咐大兒子,讓他和弟弟乖乖听高氏的話,要好好孝順她。若有什麼不懂,可以私後過來問他,讓他下次過來,不要把揚桑阿帶過來等雲雲。
若寒到京城已經兩個月了,整天蝸居在王府很是氣悶,即便夜里能偷偷溜出去晃晃,但也得在宵禁之前回來,否則將會以盜賊論處。
京城也不比現代的北京,霓虹閃爍,燈火輝煌,徹底一個不夜城,晚上大約到了點,京城的街頭就是漆黑一片了,有亮光地方大致就是高門府邸和青樓楚館了。若寒無比懷念現代那明晃晃的高壓鈉燈,夜里等下飆車的感覺特別好。
若寒嘆了n次氣,走在黑漆漆的路上,遠處偶爾閃過的幾只燈籠,隱隱約約的,猶如聊齋電視劇里的鬼燈,要是來段恐怖音樂就更真實了。
若寒夜里偷偷溜出出的事,瞞得過揚丹和阿扎蘭,卻瞞不過雅布的耳目。
雅布听了暗衛的報告,想到今天皇太後的提議,雅布一陣頭痛。
這個蒙古老太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居然同皇帝她提議,等嫻雅孝期滿後,把嫻雅封為郡主,養在宮中。听皇上的意思,也贊同皇太後的想法,只怕他們都打著讓嫻雅去蒙古和親的主意。
天家的公主是嬌貴的,難道他的嫻雅不嬌貴嗎?嫻雅是他雅布唯一的女兒,他千辛萬苦才找回的女兒,他實在不忍心把女兒送去吃沙子,宗室女兒撫蒙古,十之是早夭的。
雅布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宮中回來的,整個人都木愣愣地,把雅爾江阿、揚丹幾個嚇壞了,連問出了什麼事。雅布知道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不想節外生枝,只借口累了,讓他們都退下了。
宮里康熙帝看著傻愣愣的雅布走遠了,不由擔心對皇太後道︰「皇額娘,讓嫻雅和親的事還是從長計議吧!皇家公主格格,自小金尊玉貴的,享有了皇家給予的一切榮華富貴,雅布的這個女兒,可是半分好處都沒享受過。听胤禛說,若不是為了那個理盛阿,她根本就不會同雅布他們相認。」
「難道做皇家公主格格,還委屈了她不成?」
康熙帝默然,皇太後明白過來,這個小丫頭不簡單,早早就同四阿哥胤禛明說此事,就是為了讓皇帝知道,看來她為端敏圖謀的事落空了。
她想著把丫頭養在自己身邊,讓她好好同端敏相處,再給她賜婚給科爾沁,她百年以後也能放心離開,不用擔心端敏了。有這丫頭在一天,簡親王雅布和雅爾江阿,就會顧及端敏幾分。
不過這事急不來,反正丫頭年紀也不大,翻過新年也不過十二虛歲。如今康熙帝正為繼福晉的事,對雅布很愧疚,她如今提這件事,有點不合事宜。
皇太後見笑笑也沒多說,就岔過話題,談起秀女大選的事來。
康熙帝見皇太後沒再追問下去,也松了一口氣,他是有讓嫻雅撫蒙古的想法,可沒打算把她嫁給端敏的老來子,那個孩子人還敦厚,可惜攤上了這麼驕奢跋扈的母親。若真把嫻雅指婚給他,那不是生生剜了雅布的心頭肉。
說實話,康熙也能理解雅布的心情,生了一大堆兒子,只得了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好不容易找回了,卻要遠嫁蒙古,一輩子也見不上幾次面。
但如今皇家宗室,適齡的公主郡主太少,他也舍不得女兒嫁入蒙古,可他畢竟是大清的皇帝,一切以大局為重。
宮中和府里發生的事,若寒並不清楚,揚丹正帶著她、阿扎蘭、若陽一起去了京城的西山。
京城西山森林茂密,古剎眾多,風景甚是優美,揚丹這次是以禮佛的名義,帶著弟弟妹妹出來踏青,在寺廟里住上個三五天再回去。
離了京城王府的阿扎蘭,一反常態變得愛說愛笑起來,一路上不停地與若陽斗嘴,與在府內時的陰氣沉沉截然不同。
揚丹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阿扎蘭和若陽,又望望面沉如水的妹妹,發覺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嫻雅,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想些什麼。有時他都懷疑嫻雅是他姐姐,那說話的語氣,猶如一個勘破滄桑的婦人,根本不像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若陽騎著小馬,歡快的跑到若寒面前停了下來,嚷道︰「姐姐,我遇到完顏哥哥了!他也來禮佛!」
若寒知道弟弟口中的完顏哥哥就是完顏玉麟,自從若寒相救他一次後,他也成為她家的常客之一,還時不時上門蹭飯。
听說他去年祖母去世了,他回家丁憂了,怎麼這麼湊巧,居然在這個遇上。
這時阿扎蘭陪著完顏玉麟過來了,笑道︰「妹妹,你瞧這是誰?」
因實在厭煩哪些寬袖子的旗裝,今天若寒出門時,就喬裝打扮成一個英俊的小少年。
完顏玉麟見到若寒一身清爽的男裝打扮,想到第一次見她時就是一副男子打扮,不由微微一笑。說道︰「若寒妹妹這身打扮,把揚丹和阿扎蘭都給比下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英俊的小公爺出門踏青了。」
若寒听了完顏玉麟的夸獎,心里甚是得意,小若陽伸著小腦袋,插話道︰「完顏哥哥,你一個人來拜佛嗎?」
完顏玉麟笑道︰「我陪母親和妹妹一道來上香!」
西山這邊寺廟眾多,香火甚旺,來拜佛進香的人絡繹不絕,若再遲一些,只怕馬車就被堵在路上了。
揚丹和完顏考慮到身邊有女眷,不好在路上多敘話,打了聲招呼後,兩行人急忙趕往法海寺。上完香後,若寒一行就帶著若陽去看法海寺壁畫了,完顏玉麟則還要陪著母親和妹妹做法事。
其實若寒自小長在北京,對京城周邊的景點都很熟悉,此次故地重游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