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冠塔的守衛比平時多出了一倍,巡邏隊由原來的四人變成了八個人,其中偶爾有著魔法師帶隊。通往銀冠塔頂端有著五處關卡,凡是進入銀冠塔的民眾皆不準攜帶武器,或者私自帶入,否則將以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逮捕。
塔底的粗大石柱旁,站著眼楮銳利的騎士。他們仔細打量著所有人,包括進入銀冠塔的魔法師與騎士們。三三兩兩的空中魔法師負責監督與視察。前幾日魔族的襲擊讓人類軍隊們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點。
時間很快過去,夜幕降臨。倘若按照以前的規定,銀冠塔夜晚是不開放的。可是‘魔皇’北狼卻下達了整個黑夜也開放銀冠塔的命令,理由是被民眾們的熱情所感染擊倒。火把與燃燈將銀冠塔周圍映照得跟白日無異。黑色的人流涌動。
萊克時不時望著人類,他們的表情非常有趣,有好奇,有驚訝,有崇拜,有羨慕,有怨恨,也有同情。飛天大盜卡羅目不轉楮地掃視著人群,犀利的眼神拂過一張張臉孔,可惜什麼也沒有。卡羅的鐵籠與萊克的鐵籠子靠在一起,後面是厚厚的牆壁,左右兩邊是剽悍的衛兵。這樣,參觀的民眾們與兩名大盜就必須面對著面,作為有名的盜賊,卡羅從來就沒懷疑過自己的眼力。如今,索菲婭等人似乎棄萊克不顧了。
「也許索菲婭她們本來就不知道萊克的確實身份,或者她們聰明絕頂。祭祀北狼一開始就錯了。」卡羅有點失望地想到。這個陷阱如今沒有一點用處了。
銀冠塔頂端的萊克一整天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毯,就跟一具尸體一般。為了減少萊克的體力,衛兵們每日只給萊克送一杯清水。至于食物,通常是幾個隻果,還是好奇的來參觀的主婦們砸過來的。
冬夜越深,天氣愈加寒冷了。鐘樓的三聲悠長的鐘響告誡著人們已經凌晨三點了。銀冠城中央依舊是一片燈火通明。在南方,正是收藏館,珠寶店密集的地方。魔法燈與煤油燈照亮了幾條寬廣的街道。偶爾一隊身披厚斗篷的騎士游過,踏著響亮的步子。
一個身影稍縱即逝。蝙蝠一般掠過。
一聲玻璃被打碎的響動驚擾了附近巡邏的騎士與衛兵。他們利索地拔出寒氣逼人的寶劍,迅速撲向聲音傳過來的地方。這是一個裝飾頗為豪華的珠寶店,巴掌般厚大門緊閉著。碎玻璃布滿一地,二樓的地方一扇空蕩蕩的小窗戶在風中飄搖,發出咯吱的響聲。
「誰在里面?」巡邏隊的小隊長低聲問道。
里面沒有回答。
小隊長示意一名身材高大的衛兵去砍開大門。釘頭錘狠狠地敲打在門,厚實的木板漸漸龜裂,最後支離破碎。一隊人揚起火把沖了進去,火光閃耀中,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面。五光十色的珠寶、琥珀、暖玉、魔法水晶一個挨一個地被冰凍在暖灰色的牆壁,整齊地排列著,形成了一句話︰「讓那冒牌貨滾蛋!」
眾多珠寶的中央,一塊銀色的圓牌很是顯眼。面有著一輛飛翔天際的馬車,還有某個人的燙金的字符。
「梅杰。」
騎士衛兵們面面相覷,心中很是疑惑︰「梅杰大盜不是被關在銀冠塔了嗎?怎麼這里出現了他的獨有的銀牌?!難道銀冠城那位嗎梅杰大盜是冒牌貨?!」
整條寬闊的珠寶大街,不時傳來玻璃被摔碎的聲音。一個珠寶店接著一個收藏館,再下來是一個珠寶店……里面的情形都幾乎一樣。珍貴的東西一掃而空,劣質的排成幾個字符,並留下一塊銀牌。
「讓冒牌貨滾蛋!」
次日,損失慘重的珠寶商人們朝著每個人哭訴著真正的梅杰大盜此刻正逍遙法外,銀冠城面那一個是個冒牌貨,替死鬼。整個銀冠城開始盛傳謠言,弄得人心惶惶,每個人看去都是憂心重重。狂熱的民眾開始手腳發涼了,心中都在疑惑︰‘魔皇’北狼抓到了假的梅杰大盜,真的卻在逍遙法外。
食不果月復的萊克這一天發現,朝他扔隻果的民眾沒有了。他可不想被活活餓死,他開始指著來參觀的民眾破口大罵,得到的卻是民眾們充滿同情的目光。還是沒有隻果,甚至連一個靴子也沒有扔過來。
飛天大盜也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望向萊克。
終于,有一名婦女朝萊克砸過來了食物。她罵罵咧咧,從口音可以判斷是沒有教養的奈斯人,手挽著一個大籃子,里面盛滿了隻果。她一邊罵著粗俗不堪的字眼,右手不斷從籃子里一個接一個地拿出隻果,狠狠地朝著萊克的頭臉砸去。大罵流氓,混蛋,丑八怪,魔鬼,有病。
萊克始終笑嘻嘻,不停地說道︰「我敢保證,世界最丑的女人一定是夫人您!我發誓!」
凡是從正面瞄過那名婦女的人不得不同意萊克的話挺有道理。
半邊臉長滿了麻子,另外半邊臉卻是丑陋的紅色肉狀疤痕。整個人就像一個滾圓的酒桶,穿著酸臭不堪的棉襖,似乎還帶著馬糞的味道。她的嗓音尖利嘶啞,跟死人墳邊的烏鴉沒多大區別。
幾名英勇的騎士忍著那名暴躁脾氣,拳腳相向的婦女的攻擊,拖著她離開了銀冠塔。最後她消失在人群中。幾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包括仔細觀察那位婦女後就狂吐的飛天大盜卡羅,她有著一對充滿靈氣機智卻又美麗之極的眼楮。
萊克接到婦女的第一個隻果的時候,就知道她是誰了。紅潤的隻果皮刻著幾句話。
「你是無辜的——你在外面。」
一絲微笑拂過萊克的嘴角,他一口就咬下半邊隻果,消滅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