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天堂第十六章塵埃落地
「晴，你怎樣！！」白雲惶恐的抱著老人，忽然害怕得瑟瑟發抖。
「咳、咳咳……」
顧婆婆咳嗽數聲，眼見著生機快絕。妖狐猛地一震，連忙嘴對嘴渡了些妖氣過去維持她的心脈。等顧婆婆的氣息穩定下來，他才沉著臉，怨毒的盯著後來出現的女子。
「鬼差……想不到這次，竟然派出了這麼精明的鬼差。」
那個女子隨意用鎖鏈砸了砸，竟導致地面微微一震，她冷冷的道︰「先前幾次，你用活人的血掩蓋了這老太婆的死味，還教她吃人心，用短暫的生機遮掩死氣，上來拘魂的鬼差都被你騙過了。地府早有懷疑，所以這次才派了二品鬼差過來查看。」
顧婆婆身子猛地一抖，才剛穩定下來的氣息立即又絮亂了。
「你、你讓我吃、吃人心，不是為、治傷？」她睜大了眼︰「是、為、為救我？」
「不要說話了。」妖狐用手撫模著老人凹凸不平的臉，柔聲道︰「乖，看我把這鬼差殺了。」
他把顧婆婆放好，加持了個妖術保護著，便站起，陰冷的盯著鬼差。
「想拘走她魂，那我就滅了你的靈神。」狠毒的說著，竟有驚人的妖氣從他身上涌現，甚至凝成滔天碧焰，有如實質，眨眼間，從他身後竟又伸出多一條同樣大小的雪白尾巴，兩條粗大地尾朝天豎得筆直。仿若利劍。
老道士和鬼差同時一凜，老道士更是失聲道︰「天生靈狐！」
「難怪一只十八年的小狐妖就有這種道行。」鬼差冷冷一嗤，雖然語氣毫不在意，但身上已擺出戰斗姿態，顯然心中並不如表面的輕松。
她猛地一喝，竟揚起鎖鏈便橫砸過去搶先攻擊，妖狐的兩條尾巴也掃過來。靈活之極的纏住了鎖鏈，才用力一扯。卻是巧妙地用柔勁卸掉強大的剛力。
老道士這時走到凌路兩人面前，隨手一招便將ji男的斷腕拿來了，然後施展法術幫他接好，ji男頭頂地掉血狀態才停止了。
做完這些，老道士才看著凌路，臉上頗有贊許︰「想不到連久已避世的茅山宗傳人也出現在江湖中了，莫非。500年前地浩劫再次來臨的定數，真的無法阻止。」
「你、你是？」凌路听得雲里霧里，不明所以。
老道士嘆了嘆氣，爾後又微微一笑︰「你不是要找我麼。」
「叮！已找到虛無子大師，向他詢問還魂珠的下落吧！」
系統的提示適時響起，凌路這才恍然大悟。其實這本來是意料中的，只是剛剛發生的事讓他一時無法轉過彎來。
師傅是清字輩，而老道士是虛字輩。輩分比自己大兩級呢。
鬼差和妖狐打得激烈無比，雙方都出盡全力，一時無法分出勝負。想了想，凌路便道︰「大師好，我想，我地來意大師也已經知道。」
「這是自然。」虛無子點點頭。從袖里掏出一串珠鏈︰「數年前，我偶然路過古董行，見到這串珠鏈，便覺得不是常物。後來細細一看，才知道是茅山宗的法器。同為三清教下，貧道既已見到，自然不能任由這法器流失在外。這才將它買下，期待有天能遇到茅山傳人，親手將之交還。」
「昔年茅山宗在道教的威名之盛，幾乎快要接近五大教。可惜……」說到這里。老道士遺憾的搖了搖頭，將珠鏈交給凌路︰「希望你能銘記門中教訓。不要重復前人錯路，好好努力，將茅山宗的威名，重現在世人眼中。」
「叮！完成師門任務‘失落的法器’，取得還魂珠……」
連續數次的系統提示，表示自己終于完成了師門晉級任務。有些意外，又理所當然。
還魂珠是17顆紫玉珠子構成的法器，每顆珠子上都刻著一枚古文字符，淡淡地紫色光暈流轉，更是為它增添了幾份神秘氣息。
還魂珠套裝（１／５）
５％防御提升
５％體質提升、５％心力提升、５％精神提升
施展技能節省真氣20%
需要︰無等級、趕尸匠職業
物品說明︰昔年茅山宗遺散在各處的法器之一，由17顆天然紫玉珠組成，上刻著通神字符，有逆轉陰陽的力量，施展還魂咒必需的媒介。
妖狐現出雙尾之後法力逞數倍疊加，鬼差竟漸漸不是對手，在妖狐凌厲的攻勢下，她很快就落在下風，若不是鎖鏈的材質異常堅硬，可以抵擋得住妖狐地利爪，她恐怕早就死了，但縱是如此，連續不斷的強攻下，她身上的傷痕也觸目驚心。
虛無子一道金光彈落到凌路身上，便道︰「鬼差不是妖狐對手，貧道也不是，恐怕要眾人聯手，才能收伏這妖狐。」
說著，他已揮舞著塵拂，縱身加入戰圈。有了虛無子的援助，鬼差的壓力立時大減，但同樣的也更激起妖狐的凶性。絕色的白發少年拋棄人聲，野獸怒吼連連，兩條龐大的尾巴一掃之間力有萬斤，輕易破石碎金。
凌路搖動追魂鈴，將兩只僵尸召喚出來，和ji男交換一下視線，同時發動各自的技能加入戰場。
白雲（雙尾妖狐）？？？？？？？
僵靈地加入又減輕了虛無子和鬼差地不少壓力，空得出手來，老道士將精妙的塵拂武藝施展開，金光閃閃，只要被打中，蘊含地道家法力定必讓妖狐痛叫出聲；鬼差地鎖鏈帶有陰間鬼力。也是制妖狐的物件，似乎還有吸收靈力的特性，每踫上妖狐一次，隱約便見到他身上凝成碧火的妖氣被吸走些許，久了，也無形間將妖狐削弱不少。
在漫天的傷害數字中，僵尸造成的數值微不顯眼。但也正是牠們，替道士和鬼差擋去了頗多傷害。遲緩、尸毒、吸血、沖撞擊暈，特殊狀態的附加為眾人取得不少攻擊和防守地空間。
妖狐的生命慢慢被消耗，但他也不弱，粗大地尾巴圍繞自己一旋，碧光轉動，輕易就能將近身的敵人都掃飛。
妖狐似乎特別仇恨鬼差，攻擊幾乎一半都是擺在她身上。正如這時，狐尾帶動著磅礡妖氣，仿如利劍般直插向鬼差，鬼差慌忙用鎖鏈盤起擋住，但駭人的勁道依然瞬間將她擊退數十米，雙腳在地上竟拉出兩道深深的摩擦痕跡。狼狽得連頭發都披散開去，凌亂不整。她的手不住地發抖，幾乎連鎖鏈武器都捉不住。
「誘人的毒藥。盛開在罌粟花下。」妖狐的抗性極高，附加地惡性狀態效力無法維持太久，ji男再次使出祝詛術。
「有請土地公公。」凌路使出茅山法術。
鬼差回復過來，猙獰的惡鬼面具忽然一亮，趁機朝妖狐吐出一股鬼力直射而出。
「天地有力，乾坤借法！」老道士也虛空畫出個太極圖。使出道家密咒，一個陰陽圖朝妖狐攻去。
雙尾白狐雙手朝天一舉，大地涌動，竟有無數地刺插出，再一引，無數妖火從天而降，將百米內範圍完全籠罩。幸好凌路兩人見機急忙退後，恰好在妖狐大招出現之前離開了攻擊範圍，不然絕對瞬間被秒殺，鬼差和老道士一直在前方頂著。躲避不及。但也各自施展鬼術道術形成護罩，護住已身。縱是如此。一連串傷害數字從頭頂冒出，也驚心動魄，凌路兩人連忙施展治療技能。
「蝶女速來！」
「希瑞！太陽賜我光芒！」
妖狐的力量仿佛無窮無盡，這樣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鬼差一直在暗中思索良策。
無論攻擊得如何瘋狂，白雲始終都會避開一個地方，那就是放置顧婆婆那處。
鬼差心中一動，頂過了這一輪狂轟後，她忽然捉起粗厚的鎖鏈揚起，便用盡全力朝保護顧婆婆的妖陣砸去。妖狐大驚，卻阻止不及，「踫！」一聲巨響，妖狐設置的陣法瞬間被破解。鎖鏈被反震的勁道甩到半空，卻又在鬼差巧妙的用力下再次砸落。
「不！！！！」妖狐驚恐地大叫，舍棄自己妖術不用，竟用身體飛撲過去抵擋，殊不知這只是個虛招，鎖鏈忽然又停住，隨即朝妖狐橫掃而去，頓時砸中了他，將之抽飛。
噗！
妖狐在半空中一口鮮血噴出，但這種程度的傷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就在這時，虛無子的塵拂忽然無限伸長，瞬間卷住了妖狐，並用道法意圖封鎖住他。只見老道士此時全身正氣金光閃耀，經由塵拂傳到妖狐身上，頓時讓妖精發出淒厲的慘叫。
「啊~~~！！！！~~~~~~！！」
道家正氣金光是妖怪星，被這金光照著，連人身都無法維持，白雲此時已變成半人半狐的形態，全身毛發漸現，宛如被火焰灼燒一樣，神情痛楚之極，讓人听著心寒的痛叫聲，震天動地。
「妖孽，今日便是爾伏誅之日！」老道士大喝一聲，左手連掐印決，一個法咒就朝妖狐撞去，就在這瞬息間，竟然有一道黑影飛身撲上前就要用自己地身體擋住法咒。在妖陣被鬼差破掉之後，不知何時，顧婆婆已經掙扎著起來了。
「不！」白雲見此，使出全身力量猛然一掙，其中一條尾巴突然縮小月兌離塵拂束縛，爾後又瞬間變大朝前一卷將老人拉走。
法咒擊中。
似乎有一種清脆的聲音響起。
白雲瞪大眼楮，張口欲語。卻什麼話都發不出。
洶涌的碧焰忽然從傾國傾城地白發少年身上散走，飄到天上。化作螢火，爾後又點點散落。
虛無子收回塵拂，妖狐腳下一軟，趔趄幾步，就要跌倒，狐尾無力松開，顧婆婆怔住。跌跌撞撞的走前兩步欲扶住白雲，卻沒料到他朝後一倒。連帶著兩人都跌在地上。
「白？」
「白、白、白……」
顧婆婆抱起少年的頭，失了魂似的叫。
白雲勉力睜開眼楮，望著表情呆滯的老人，凶狠的目光變成濃濃的柔情蜜意。
「還記得10年前，我還沒能化形成人，又貪玩，竟然去**那條大蛇。差點身死。好在逃來了這里，被你見到，才救了一命……」
「白、你、你不要說了。」少年忽然說這些話，讓顧婆婆心中驚恐莫名。
「雖然你是個老婆婆，但好慈祥啊，我從來都沒有、沒有覺得這麼安心過……每天趴在你膝前，曬曬太陽，吹吹風。睡睡懶覺，覺得……好幸福……」
「我知道，這就是我一直在尋找地東西。」白雲燦爛地笑著說︰「我想努力捉住，可惜還是失敗了。」
「不，不要死。」隱約猜到了什麼，老人吃力地沙啞地叫著。渾濁的眼眶落下淚，悲悸的嗓音發自心肺，听著，難受之極。
猛然間顧婆婆想起了什麼，慌忙從懷里拿出那柱還青草︰「你、你說過還青草有起死回生的妙用，你，你快服下！」
「還青草，最神奇之處，是可以讓人回復青春……」妖狐溫柔的凝望著老人「我打不贏她，你注定要死。既然如此。讓我自己一個活著，又有什麼意思……狐族一向情痴。既不能與你同生，便只有陪你一起死……」
鬼差冷冷道︰「凡人生死自有天地定律，我雖憐憫你們感情真摯，但地府法令卻不可以棄之不顧，既然身為鬼差，就要公正嚴明，再動情的話，也別指望我會心軟，網開一面。」
妖狐慘笑道︰「我自然知道，若果人人都求情，地府都放過一次，那麼天地早已大亂……我只不過是，想最後努力一次罷了。」
沉默了良久，鬼差忽然說︰「本來她注定要丑時二刻死，但此時時辰已過，我地任務算是出錯了，姑且就給些時間，讓你們說多兩句話吧。」
白雲嘆了嘆氣，有失望，之後更多，卻是解月兌的輕松。他看著老人，想把她的樣貌銘刻在靈魂之中，成為烙印，永不褪消。
「族中同伴都笑我，說我喜歡一個快死的老婆子，真不羞。但他們又怎麼知道，真正的感情，無關乎年紀、無關乎樣貌，只在真心……沒有真心，即使伴侶有天國之色，又如何？狐族與凡人相戀，多是俊俏男女的傳說，但又有幾個有好下場？寡情薄幸是凡人天性，等到我們年老色衰時，凡人還會真心愛上我們麼？」
白雲自嘲的說著，他望著此生的愛人，眼中神采漸黯。
「我只求，和你活得自在就好，可惜……是我太貪心了，見你壽命將至，竟妄想改天逆意，為你續命……」
顧婆婆一直怔怔地听著，好像已不會思考。白雲的氣息漸漸微弱，她猛地一震，看著愛人，忽然將還青草塞進嘴里，連根帶草的咀嚼，翠綠的汁液沿著唇角流下，也好似惘然不知似的。才眨眼間，就發生了神奇的變化，原本老人滿臉皺紋，皮膚干癟，白發蒼蒼，但瞬息間，她竟然回復了青春，從垂垂遲暮地老婆婆變成一個年約30左右的婦人，烏黑的秀發被風輕吹，柔軟如絲。
她輕輕撫模著自己滑女敕如嬰兒的肌膚，那種細膩的手觸，記憶中的，已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回復青春之後的她，連聲音也是成熟圓潤，她有些忐忑的問懷里的少年︰「我、有變回年輕了嗎？？」
白雲地眼中煥發出燦爛地神采︰「嗯，好年輕，就像個小貴婦人。」
頓了頓，他心滿意足的閉上眼楮︰「真想讓小藍小紅他們也看看你地樣子，這樣，他們就一定不會再笑我不知羞了。我的愛人，一點都不輸給任何人。」
語氣越來越低，漸漸地，便悄無聲息。點點螢光從他身體中飄散而出，就像漫天的螢火蟲在跳舞。妖氣散盡，他變回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回復青春的顧婆婆抱起小狐狸，唇邊含笑，而眼淚直流。
「我自小孤苦伶仃，一生都未嘗過情愛滋味，那知道什麼是喜歡……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愛不愛你，只是，被人愛的感覺，好窩心……」
看著這一幕，眾人久久無語。
「你，不喜歡他？」凌路茫然的問，他一直以為，這兩個，應該是彼此都喜歡對方的……
「我喜歡他。」顧婆婆望了望男孩，卻又語氣堅定的說。
可是，凌路又迷惘了。
「你為什麼會喜歡他？」
「我為什麼不可以喜歡他？」
「可是，他是只狐狸……」
顧婆婆笑笑︰「但我就是喜歡他。」
語氣里面，有說不出的甜蜜依戀。
鬼差拿出一面招魂旗，朝老人一揮，便見到一枚光球從老人頭頂月兌出，被她用棋子收去了。
老人安詳的坐在草地上，懷里抱著一只白狐狸。
沒有了聲息，卻是已經，含笑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