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畫
「回來的挺早麼,果然是乖巧懂事的好學生。」
高菲打開車道上白色車子的門,將包朝里面一丟,倚在門上沖她直笑,「不過還是晚了點。可別怪我沒事先通知你,這世界上沒有哪個老師能容得下別有用心的學生,夏大師現在心情可不怎麼樣。如果我是你,就該考慮下給自己另謀出路了。」
她似乎並不需要安顏然回答,說完就坐進車里,戴上墨鏡,朝她擺了擺手指,揚長而去。
安顏然看了眼靜臥在日光下的別墅,緩緩去掏鑰匙。
也曾想過以高菲的個性,一旦獲悉夏潯簡的所在,必定施展渾身解數以攻克對方。她之所以敢帶夏潯簡亮相,不是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對他變態又挑剔的性格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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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空氣里,還留有高菲身上的香水味,她略有些不適的蹙眉。
客廳沒有人,畫室的門關著,她擱下行李,輕輕敲了敲門,探了半個腦袋進去,「老師,你在忙嗎?抱歉,昨天東西收拾晚了,所以坐了今早的公車。你早飯吃了嗎,沒吃我去做。」
沒人回答她。窗簾半落的玻璃前,那道挺拔的身影正在畫板前忙碌。
她想了想,退出去做了份早餐,然後再度敲門,擱在畫室的長桌上。
腳步聲自背後而來,修長的手指越過她,輕輕撩起盤子的邊緣。那疊剛做完的早餐就這樣隨著盤子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老師?」他俊冷的臉龐平靜的有一點嚇人,那定在她臉上的視線深幽寒徹,仿佛冰封的湖面。
「我昨晚沒事前打電話給你,你生氣了?」
「我對你不好麼?」男人開口了,那嗓音讓她哆嗦了一下。
「……很好啊。」如果撇開他忽冷忽熱的變態個性的話,他對她的確算得上很好。
「所以,你就這樣來回報我?」一個精致的視頻播放器,被丟到長桌上。安顏然輕輕點開,畫面的主人公竟是她和關佑。
這是——昨晚他們在他工作室時的場面!?
她明白過來,原來高菲今天來不是沖著夏潯簡本身,她的目的——是她!
她是想用這段視頻來告訴夏潯簡,他所謂的高徒,不過是個居心叵測別有目的的人。
如果單單只是這樣她倒不怕,反正夏潯簡對這點早已清楚了解。他自己說過,不在乎留在身邊的人是否別有用心,他只留有用的人。
然而,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自己的神情和說的那些話,總令她有種莫名心驚。
那一刻,情緒失控,竟不知道自己居然說了這麼多話。失控的女人,實在有些難看。
視頻畫面最後定格在關佑低頭吻她的那一幕,安顏然捏緊播放器,慢慢抬頭,「老師,不是我去找他的,昨天是他自己找來……我只是,想把一些話跟他說清楚。我答應過你,不會因為這些事再給你添任何麻煩,我不知道高菲竟會找來……這次的錯我無可推卸,你怎麼罰我都行。」
長久的對視與沉寂。
他站在她面前,用冷漠目光看著她的唇和她手中的播放器。瞳眸深處,似乎蘊著遠超以往每一次的怒意,但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老師……」她輕輕拉住他袖口,漆黑的瞳安靜凝視他,「你信我,真的不是我自己去找他。」
他拉回自己袖口,轉身緩步踱去窗前。修長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寡淡而優美,自他身側投來的陽光炫目到令她有些難以直視。
安顏然突然有種預感,這一刻,盡管他就在眼前,但他距離她卻是如此遙遠。
不知過了多久,他冷淡而平靜的聲音傳來。
「行李不用開了,把你其他東西收拾收拾,離開我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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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夏潯簡下驅逐令的第三天,也是安顏然苦悶生活的第三天。
這三天,她充分發揮了自己鍥而不舍的小強精神,一再示軟示好。然而夏潯簡這回像是鐵了心一樣,對她所做的一切一概無視。
當然,如果僅僅只是這樣倒也罷了。
趕她出別墅這種事他以前也不是沒做過,去年冬天連收拾東西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接拎著人就丟了出去。相比之下,這回趕人算是溫柔多了。
說出來也許別人不會信,夏潯簡雖然喜怒無常,愛發脾氣,但真要說她有多害怕他那是假的。如果真的害怕,根本不可能與他相處這麼久。
他個性是難搞,但每次只要她放低身段耐著性子軟著語氣多說些好話,基本上他都會消氣。
所以這次也一樣,安顏然從開始就沒想過真走,死賴在別墅只盼著哄到他氣消,事情自然就沒了。
可惜的是,這一次,在別墅里的不光光只有他們兩個。
高菲在接下來的幾天一再光臨。
她每一次出現所用的借口都不一樣。第一次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說是謝禮——謝謝夏大師親自現身她的個人畫展,令當晚的展會大大生色。
用她的原話說,無論他來的目的為何,單身這份恩情就令她無比感動。
她一直都是他的粉絲,對他的作品有種近乎狂熱的喜愛。現在有機會見到他本人,心里實在激動。如果她的來訪有打擾到他,還請多多包涵。
她坐在沙發上說這番話的時候,在廚房準備午餐的安顏然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高菲明明就知道夏潯簡在畫展上對她的那番評價,居然還能反過來把話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像是自己真欠了他天大的恩情一樣。
果然,她不要臉的火候跟其相比還是有些差距。
她在廚房暗中觀察夏潯簡的臉色,以為他會像上次趕關佑一樣直接讓對方滾,哪知他不僅耐著性子听完了,還似乎微微掀了掀唇角。
這細微的動作,令安顏然心里一涼,卻讓高菲喜笑顏開。
那天中午,高菲成為別墅第一個留下用餐的客人。
安顏然花費一上午時間弄出的精致菜式,基本都進了高菲肚子。她倒是聰明,知道夏潯簡最煩做作的女人,一頓午飯吃的十分自然。
期間,夏潯簡雖基本無話,但對高菲數次笑談都沒怎麼制止。
安顏然窩在廚房吃光了整盆蛋炒飯,胃脹了一個下午。
說起來,只能怪自己嘴快。
之前夏潯簡出聲趕人,她一時著急,話說太快,便稱如果他不願再把她當學生,她就算做保姆也要留下來——因為她擔心他的生活他的飲食他的其他很多很多事……~>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