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太鐸被這女人氣得笑了。
他的確很氣很恨,氣自己傻乎乎的被彭玉等人騙得團團轉,半年多的時間,竟然沒有看破騙局,又恨吳國忠等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最初被催眠過也就算了,後來吳國忠竟然還在他的手機里裝了竊听器,還有,他們借助自己與富雲和華興錯綜復雜的關系,盜竊周雲長和未來岳父的寶物,這些事,都讓他心里很窩火。
如果此時站在面前的,不是彭玉這個門對門相處了半年的女人,而是吳國忠或者唐豹兩人中的一個,他早就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通老拳把這兩個惡棍打死了。
不過恨歸恨,錢太鐸卻沒有想過要把吳國忠這些人送到天羅那里去,以換取自己月兌罪。因為事實上研究所里的人對他還是不錯的,偶然發現他的復制能力改變了他的人生也就罷了,吳國忠傳授了他許多外勤的知識,包括追蹤反追蹤、察言觀色等;唐豹則不遺余力的提升他的實力,現在的他如果武裝齊全,走到哪兒都算一個小高手了,這些東西是他在斬龍之外永遠學不到的;還有彭玉,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她在照顧錢太鐸的生活,而非錢太鐸照顧她。
對于研究所的人,他心里還是有著一分感激的。
錢太鐸的價值標準,不容許他做出出賣別人換取自己平安的事情來,因此一听到彭玉的提議,立刻氣得笑了。
「好啊。你把自己綁起來,跟我走。」
彭玉听罷,一聲不吭的走到隔壁的儲物間,真的翻出一根繩子,認真的在自己手上綁了起來。錢太鐸氣急,沖過去一把奪過繩子罵道︰「你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有這麼作踐自己的?!」
場面冷了片刻,然後,彭玉臉頰上突然兩行淚痕滑落。她站在那兒,無聲的流著淚,不是委屈,也不是氣憤,而是一種孤獨的絕望。
錢太鐸手足無措,他最恨女人哭了。貓淇母親去世的時候,連哭了幾場,他就很是惱火的不知道怎麼安慰對方,現在彭玉又來這一出,氣得他一咬牙,一把扔了繩子,徑直回自己房間去了。
在房間里平復了心情,強迫自己鍛煉精神力。
晉升七級異能之後,錢太鐸發現自己的復制範圍擴大了一些,擴展到了身體周圍四米左右,這使得他在作戰之時,可以有更大的回旋余地,加上最高復制等級變成了七級,實力驟然提升了一大截。而且,一直堅持不懈的鍛煉,錢太鐸也能感覺到精神力的增長,雖然緩慢,但勝在細水長流,也許再過一年半載,他又能晉級下一等級了。
在腦海中幻想出鐳射槍的造型,一連半個小時之後,錢太鐸才堪堪進入狀態,他本想今晚就這麼鍛煉下去,直到困了便直接睡覺,哪知過了沒多久,外面就傳來敲門聲。
錢太鐸煩躁之感油然而生。他是個平凡人,最近遇到這麼多事已經很煩了,沒有破口大罵算是好的,可是,彭玉還在這時候來打擾他,令他就有種暴走的沖動。
怒氣沖沖的打開門,發現對方孤零零的站在門外,神情落寞,憋到嘴里的怒氣,又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算了,不跟女人一般見識。
「能不能陪我說說話,一個人在屋子里,就感覺世界上只剩我了一樣。」彭玉可憐兮兮的說道。
錢太鐸無語望天,過了半晌,彭玉點了點頭︰「打擾了。」轉身準備離去。
「進來吧。」錢太鐸突然答道。
把對方讓進來之後,錢太鐸心里暗罵自己心太軟,見不得女人這副德行。彭玉進屋,這屋子是她家的,自然輕車熟路,在一邊找了個沙發坐下,半晌並不言語,似乎是忘了進來的目的了。
「你不是要說話嗎,隨便說點什麼吧。」
「嗯。」彭玉點頭,簡單的一個字之後,沒有下文。
錢太鐸抓狂了,深恨自己見識過的女人太少,此刻面對彭玉,完全猜不透對方在想什麼。她是要和自己就這麼面對面的坐一晚上,還是真的想要和他說話,還是深夜寂寞,要找個男人慰藉一番?
「說說你的老公吧,五年前的驚天大案,究竟是怎麼回事?」隨便找了個話題,錢太鐸建議道。
「他?」彭玉愣了一下,回想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裴龍勝啊……他以前是斬龍的首領,帶著吳國忠他們,滿世界的打轉,專門去偷人別人的寶貝,美國、歐洲、非洲都去過,听說最厲害的一次,是偷了非洲一個部落從11世紀保存下來的頭蓋骨,雖然古老得都快成化石了,但那東西並不值錢,也沒什麼研究意義,就是因為那個部落酋長寶貝得緊,他們就去偷了……听說那一次,他們被整個部落的人追殺,在沙漠里逃亡了一個多月,才從另一個國家跑了出來……」
「他就是這麼傻的人,喜歡冒險,卻並不愛錢,只是享受偷了別人東西之後被人追殺的刺激,一次又一次……」
「遇到他的那一年,我才23歲,相識的過程很簡單,之後又見了幾次面,雙方都覺得找到了真愛,于是沒過多久就結婚了,那個時候真是義無反顧,家里怎麼反對都沒有用。然而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又在信州偷了一件東西,那是從兩千年前的曹操墓物,是無價之寶,當時在信州展覽時,天羅出動了一個十人小隊守護那件寶物,最後卻被他生生破開了防御,拿到寶物後成功逃月兌……」
「其實,從認識他到結婚再到他傷重死去,前後不過半年多,當時傷心得死去活來的,現在想一想,其實也沒那麼刻骨銘心,可能是時間沖淡了一切吧。如果不看照片,我現在甚至會想不起他的模樣來了……」
彭玉的話斷斷續續,回憶著她生命中曾經的那個男人。
裴龍勝的形象,隨著她的描述躍然紙上,錢太鐸一時間悠然神往。無所顧忌,只憑一時喜好,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的世外高人,那是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夢想,然而現實種種桎梏,卻讓他永遠無法實現。
在听到彭玉的敘述之時,不知出于何種心理,錢太鐸的心里總有一股酸酸的感覺。那個男人,憑什麼對彭玉這樣的女人毫不珍惜?結婚才多久,便又冒險去和天羅作對,死有余辜。這樣的浪子,其實並非女人理想的依靠吧。
不知不覺,一個晚上的時間過去,直到天色微明,彭玉才從回憶之中突然驚醒,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讓你陪了我一個晚上。」
錢太鐸搖搖頭,心情早已隨著對方的敘述平靜了下來,他道︰「去睡一覺吧,你這個樣子,很難看。」
彭玉轉身出門,到了門口忽然又回頭道︰「我昨天說的是真的,把你牽連進這件事是我的不對,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把我交給天羅的人,那樣的話他們就不會追究你了,畢竟你才進入斬龍不久,和天羅並沒有舊怨……」
「滾!」錢太鐸沒好氣的罵道。
回到床上,錢太鐸開始補覺,一直睡到下午天色快黑,才滿足的爬了起來。
走出房間,下樓,在客廳里突然聞到陣陣香味鑽進鼻子里,探頭一看,卻見彭玉正在廚房里忙活著,顯然是在做飯。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錢太鐸大為驚訝,要知道兩人自來到這里之後,一直都是用以前儲存的食物對付,兩人誰都沒有心情去做飯,不料今天彭玉竟然忽然有了心情,不知是她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還是昨晚的聊天,讓她壓抑的心情得到了舒緩。
「起來了?先洗洗臉,等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發現錢太鐸起床,彭玉扭頭說了一句,便又投入鍋碗瓢盆的戰斗中去。
過不多久,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端上了桌子,彭玉整理著碗筷,臉上露出了前幾天一直不曾見過的笑容。
「有什麼喜事?」錢太鐸問。
「沒什麼,吳國忠和唐豹逃出來了,今天剛聯系上。」彭玉遞給他一雙筷子道,「不過洪昆鈺他們沒有跑掉,研究所被天羅的人一鍋端了……」
「那你還笑?」
「突然有種解月兌的感覺啊。其實那個研究所,一直以來就是斬龍的外衣,現在被天羅端掉了,也就表示斬龍完了,吳國忠和唐豹跑到外省去了,現在整個斬龍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名存實亡。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好像突然從一個很緊的圈套里鑽了出來,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錢太鐸點點頭︰「說的對,你這幾年,其實就是生活在自己給自己設的圈套里,現在你應該感謝天羅的人,是他們幫你解月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