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氣得渾身發抖,他沒有和那些紈褲生氣,而是把帳記在了張述身上。天亮後上朝就把這件事給奏了上去。
「啟奏萬歲,那張述寧願在家中陪婦人畫眉,亦不願意去見我等朝廷大臣。又不曾通稟,實在是野性難馴,藐視朝廷命官啊。」
沒想到的是憲宗皇帝听到這個消息後很高興,憲宗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是說張述寧願在家陪女人也不願意去見眾官?」
李孜省叩頭︰「是的萬歲。由此可見此人胸無大志,實在不成器,難當大任啊。」
憲宗皇帝早就決定要用張述,當然不會听李孜省的。
他聞言笑得很和藹,「此人行事倒是與朕有幾分相似。朕是寧願去見太後,見嬪妃,也不願意來這朝堂啊。你說你們內閣就把事情給處理完了,非讓朕來此,真是多此一舉。」
「臣等死罪!」內閣眾臣都爬地上磕頭,心中琢磨︰皇上這什麼意思?是不是說咱們篡權了?
「啊?」李孜省傻了,「萬歲何以發此……」
新任禮部尚書周洪謨出班打斷李孜省的話,奏道︰「萬歲仁心由此可鑒。若無父母,我等何來?百善孝為先,萬歲至純至善至孝,天地可鑒,日月可明啊。」
「奸臣啊,這就是奸臣。」李孜省心中感慨,「想我做尚書時,經常提點萬歲勤政愛民,哪像此等奸賊,只知媚上。小人當道啊。」
憲宗皇帝滿意地點點頭,龍顏大悅,「周愛卿言之有理。頗顯才華啊,」
周洪謨喜形于色,高興的退下了。本大人這才叫一語雙關,即解了內閣眾位大人的圍,又取悅了萬歲!
李孜省還跪在中間,「萬歲,那張述……」
憲宗皇帝打斷他的話,問道︰「上次朕說的封張述五品官職一事,你們議得怎樣了?」
眾大臣都出來了,滿朝文武嘩啦啦跪倒,「萬歲,萬萬不可啊。」
憲宗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又不行,他也不想听他們說什麼理由了,擺擺手,「好啦好啦,那就再議吧。」
再議那就是不給,張述繼續過他的清閑日子,在萬國館吃住免費,還有二十兩金子打底,他不著急。
張述不著急,有人著急了。大內太監總管梁芳著急。
梁芳是個急性子,上次張述當街擊殺十四個御林軍後,他對張述的重視立刻提升了一個檔次。他當天就去拜見清樂公主,要求研究張述送給她的那個降落傘。
求公主當然不能空手去,他把這位小祖宗請出來,在自己開的八方珠寶樓挑選了一下午,清樂公主拿走的東西讓他想起來就想吐血。
花了那麼大的代價才把降落傘借到手,然後他從詔獄里揪出幾個死囚試驗,從京師里最高的佛塔往下跳。
跳傘至少需要六十米的高度,還得是經過訓練才能不出事。從天上跳傘相當于四米高跳下,沒經過訓練的人這個高度是要受傷的。
折疊降落傘也是一件慎重至極的事情,一但折疊方式不對就打不開。
梁芳找的這些死囚連怎麼折疊降落傘都不知道,佛塔撐死了也就二三十米。結果那個慘啊,跳一個死一個,跳兩個死一對。
把梁芳給氣得,他立刻把帳算到了張述身上,肯定是這蠻子從中搗鬼!
著急之下,梁芳就打起了主意。「實在不能再等了!咱家實在等不及了!」
每次接到匯報說那個掃把星活得如何悠哉,他總是氣得七竅生煙,從來沒有人得罪了咱家還能活得這麼得意的。
神機營那邊研究著子彈,他覺得可以雙管齊下,再弄個炮彈出來研究。早點把張述那蠻子的包掏干淨,然後該怎麼收拾怎麼收拾。
錦衣衛已經把張述的背包看了兩次,里面的望遠鏡、夜視鏡一類在他們眼里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估模著就是個玩物。
只有那手雷黑漆漆沉甸甸,像個炮彈。上次讓丫環量過一顆炮彈,神機營已經仿制了一顆,外形一樣,重量差不多,必定可以偷梁換柱,換個真的出來,那張述也發現不了。
可這蠻子老關在屋里算怎麼回事?听下面的人匯報,說他們三個人分兩間房睡,也沒干那事兒啊。莫非這蠻子也是個閹人?梁公公沉思著。
錦衣衛指揮使在旁邊匯報︰「前些日子李孜省開了個文人名士聚會,邀請張述出席,他沒去。後來再沒出過門。」
梁芳喝了口茶,咂咂嘴,「這憋犢子學王八呢,把腦袋縮在殼里,以為人就宰不了它。」
指揮使陪笑,「公公好比喻。確實像。」
梁芳說︰「給本總管準備一套房子,要嚴密監視的那種。」有人答應一聲,下去了。
指揮使問道︰「公公的意思是?」
梁芳往椅子上一靠,,「罷了,咱家親自去一趟吧。旁人也干不了這事。咱家送他一套房子,有了房子他還能再賴在萬國館不成?把他從烏龜殼子里揪出來,然後再拖幾天。哪天萬歲把他忘了,就是他的死期。」
指揮使贊道︰「公公此計甚妙!那炮彈還換不換?」
「當然要換。」梁芳說著,站起身。「早一日仿制出來,我大明就早一日強盛。」
梁芳驅車到達萬國館,來見張述,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張大人,這一向可還住得滿意?」
張述點頭,「很好,多謝梁公公安排。」
梁芳笑,「哈哈哈,應該的,應該的。」
張述問道︰「公公一向事務繁忙,日理萬機。這次前來,有什麼事嗎?」
梁芳說︰「張大人快言快語,干脆得很哪。這次前來,是為了感謝張大人。」
張述奇怪,「感謝我?難道神機營已經把子彈造出來了?」
梁芳搖頭,「不是子彈的事,是另一件。那日張大人不是給照了張采像嗎?咱家感激不盡哪。只是近日事務繁瑣,沒來得及抽出時間看望張大人。今日總算推掉一些應酬,專程來向張大人道謝來了。」
張述說︰「公公太客氣了,一張彩像算什麼呢?」
梁芳搖頭,「張大人這才叫客氣。栩栩如生的彩像,實在是生平僅見哪。听說一共只有十張?咱家竟然也佔了一張,想來真是惶恐得緊哪。」
張述笑著搖搖頭。
梁芳沉吟了一下,說道︰「張大人在京城還沒有府地吧?」
張述點點頭,「還沒來得及置辦。」
梁芳拿出一份地契放在桌子上說道︰「咱家已經辦張大人選好一處宅子,以示微薄謝意。」
張述連忙搖頭,「不不,公公好意心領了,但宅子絕不能要。」
錦衣衛給的宅子,那還敢要?周圍肯定全是他的人,里面不知道挖了多少暗道。真要住進去還不如在萬國館呢。
梁芳說︰「張大人何必這麼客氣?一處宅子而已。」
張述搖頭,「當不起,真的不敢當。絕不能要。」
梁芳再三要求張述收下,張述就是不收,梁芳把臉沉下來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在這大明有誰敢對咱家不敬?咱家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咱家說給你是好意,你卻推三阻四,不識好歹!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