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述掏出一小塊碎銀子遞過去說道︰「都是爺們,俺這心思您也明白。女人不想讓別人看。行個方便。」
衙役眉開眼笑,剛想接過銀子就听後面有人吆喝,「怎麼回事?怎麼堵了?快走啊。」
隨著喊聲,過來一個二十多歲的莽漢,渾身都被太陽曬得黑紅色。
他看到張述的動作,驚訝地說道︰「過關卡還得給銀子啊?咱沒銀子怎麼辦?我說前面這爺們,看你也是條漢子,怎麼他說給銀子就給銀子?」
他這嗓子可夠大的,那衙役像被蠍子蜇了一樣收回手,狠狠地瞪了那莽漢一眼,回過頭冷言說道︰「查通輯犯,把車簾打開!」
張述心頭火起,事情本來都要解決了,又跳出一個多事的貨,現在衙役連銀子都不收了。他無奈地拉開車簾,讓衙役看。
楊絮和笛兒的偽裝遠沒有張述那麼厚重,她們悶在車廂里,再加上姑娘愛美,也就是隨便畫畫。她們的面色雖然用玉米面粉弄得黃了,不是原來那樣光澤如玉。
但是那皮膚,臉型,眼楮,舉止神情,都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子可比的。頓時把那衙役看得直了眼……
他突然伸出手去,抓向靠窗的楊絮胸部。
張述眼疾開他的胳膊,冷冷說道︰「差官大哥,過分了吧?」
「你小子還敢和爺恨?」衙役大怒,他挽袖子說道︰「老子今天非模一把你娘們的不可!」
東廠的探子在旁邊冷眼瞧著,心中快速地對比著畫像上的二女和眼前的人,他越看起覺得眼熟。
楊絮和笛兒擔心張述,拉著車簾緊張地盯著他們。
衙役往前一沖,手持水火棍高高舉起剛想發力,張述上前一步,肩膀一扛他胸脯,用的是一種靠勁,頓時那衙役咚咚咚後退十幾步,一坐倒在地上。
如此身手!東廠的探子心中大喜,越看越像畫上的人,肯定是他沒錯!想不到這鬼居然還能歪打正著,居然真的給攔下來了。
那衙役覺得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站起來怒不可遏,剛想再撲上去和張述打斗,旁邊的東廠探子攔住了他,對張述說道︰「你們可以走了。」
「謝這位大哥。」張述拉著馬車繼續往前走。
探子急急朝旁邊跑去,他進入卡子旁邊的哨棚,附在一人耳朵邊說道︰「緝事大人,找到正主了。」
那個緝事大人站起來大笑,一連說了兩個好字,「好,好!貼刑官大人沿江撒出幾十處人手去,想不到這功勞落到咱們身上。算你大功一件!上船!」
旁邊站起十個人來,跟著東廠緝事向江邊走去。他們中間有個人抱著一個小木箱,里面是滿滿的炸藥。
渡頭邊有大船有小船,小船渡一個人二十文銅幣,但不能渡車馬。
大船價錢很貴,張述為了安全起見,挑了一艘最豪華的船只。馬車一兩銀子,四個人各二百枚銅幣,張述四人一共一兩八錢銀子,把馬車趕上船。
這艘船的標志很明顯,旗幟上一個大大的陵字,表示這是陵王名下的船只。
陵王是當今皇帝的叔叔,陵就是金陵的陵,南京屬于他的勢力範圍。
「這是陵王的船啊,他們怎麼就正好挑了陵王的船?」東廠緝事牙疼似的咧著嘴自語。
「大人,還炸不炸?」跟班問道。
「炸,富貴險中求,要麼咱兄弟們吃香的喝辣的,要麼死翹翹。」東廠緝事咬牙說道︰「你小心點,炸完別讓人認出來。要認出來咱們就全完了。」
「小的明白。」跟班點點頭。
他們這群人商議完畢,也跟著上了船。
「他,一人二百文,陵王就是黑!摟錢摟得刮地三尺。這要事情不濟,爺們虧死了。」緝事罵道。
又等一會,船上人滿,船只緩緩離開渡口。東廠的人不住的盯著張述看,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張述馬上就感覺到了,他覺得有點不對勁,暗中好像有幾雙眼楮在注視自己,這是他在戰場上練出來的直覺,只要有人拿槍或者瞄準鏡對準自己,就會馬上覺察到。
他不動聲色的四下觀察,這時身後有人猛拍了他肩膀一下說道︰「你這人身手不錯,腦子卻不好使。」
張述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在卡子遇到的那個莽漢,
莽漢大大咧咧地拍了下張述肩膀,說道︰「那些差官都是欺軟怕硬的貨,你就得揍他們。原來你給人銀子,人家跟你恨。你看你一動手,他就怕了。你要一早就亮拳頭,還用受那窩囊氣?」
張述心頭火起,你懂個屁!要不是你,早就蒙混過關了,現在全暴露了,還在這里夸夸其談。
他不想搭理後面這人,莽漢卻不自知,仍舊拍打著張述肩膀說︰「看你身手還行,要不跟我一起去投奔大哥?跟著我大哥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不用愁了。」
他嗓門太大,把周圍人的注意力全吸引過來,要是再不回答就顯得太扎眼了。張述無奈的問道︰「你大哥干什麼的?」
莽漢撓撓頭,「那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大哥有的是錢!手下人也不少,跟著他肯定沒錯。」
張述說︰「那不行,你大哥干什麼的都不知道,要是倭寇我也跟著?」
莽漢漲紅了臉,卻什麼都沒說,不再吭氣了。
東廠的緝事帶人坐在船上,監視著張述一行。船快到江中時,緝事陰沉沉地笑了,「點火。」
「是。」他旁邊的人輕聲答應一聲,跑到船邊,從懷中取出一塊木板開始敲擊船舷。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這種有規律的敲擊聲傳到船艙底部,一人迅速取出竹管,里面是還燃燒著的香頭。他把香頭取出,對著吹了兩下,等火旺起來後湊近地上的一個小箱子。箱里伸出一節導火索,里面是滿滿的火藥。
他點燃導火索,立即哧哧冒起青煙。
一個水手注意到這邊冒煙,一邊往這趕一邊高聲喝道︰「那個人你干什麼?船上嚴禁煙火你不知道?」
點火的人抬頭一看,水手已經沖他飛奔過來,他毫不遲疑地迎上前去。
水手剛想繞過他去看看那邊怎麼回事,他橫起一腳正踹在水手小肚子上。
水手疼痛難忍,抱著小月復往下蹲,他又頂起一膝蓋,正中水手面門。水手立時倒地不起,翻滾著慘叫。
點火的人撒腿逃跑,沒跑幾步,身後轟隆一聲巨響,火藥爆炸,整個船都猛顫了一下。
船板被炸開了個洗澡盆大小的洞。頓時水勢洶涌而入,流得到處都是。激流嘩嘩地沖進來。
「怎麼回事?」船上的人都慌了,「哪兒的爆炸?」
船上管事的拼命嘶吼著各種命令,讓人下底艙去看看出了什麼事!讓船上的乘客都不要慌亂!……
一會功夫,下底艙查看的水傷的水手。
那水得鼻子蹋了,不住往外冒血,說話翁聲翁氣,「管事,有人故意放的炸藥,炸了底艙。洗澡盆那麼大的洞,這會已經流得下面都是水,堵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