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完了煉鐵,又講解煉鋼。煉鋼就要講到洗煤煉焦炭。「洗煤是為了煉焦炭,讓煤粉在氧氣不足的情況下凝結,就會生成焦炭……」
「洗煤?」工匠們根本听不進去,都在偷笑,只听說過洗衣服的,什麼時候還有人洗煤?放著好好的炭塊不燒,非得給洗成粉末?那能著得了?真是月兌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指望這些工匠是不行了,張述向陵王建議道︰「應該另建個洗煤廠子,派一些聰明的年輕人去干,好總結其中的竅門。」
「行。」陵王點頭應允,「看起來你說的這些和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接下來講到添加重油的時候,這些工匠又都迷糊了。「重油是什麼油?」
這次倒不怪他們,連陵王都想知道。張述講道︰「蒸餾,冷凝,就像蒸酒那樣。不懂的話可以先借個蒸酒器,蒸蒸試試看。我也是外行,知道點皮毛。具體的事情還得你們自己模索。」
石油現在民用極少,只有軍隊里還采購。不過陵王想要那就一句話的事,很快就從水軍調來了石油。也有人把城里蒸酒用的設備給借來了。
張述心中直打鼓,畢竟他也不知道這個石油具體是怎麼個蒸餾法。那個蒸酒的作坊老板倒是忙了個不亦樂乎,現場試驗,馬上蒸餾。
石油達到沸點生成氣,然後再通過冷凝管道凝結成水滴下來。蒸汽遇冷會生成水,冷凝管道用涼水保持低溫。
各種油的分離方法主要是控制好溫度,但是現在沒有溫度計,只能靠人的感覺了。最先蒸出來的是汽油,汽油蒸發點最低。
張述說道︰「看到了吧?只要保持這個溫度一直可以出汽油。如果溫度加高的話,就會出來其它油料。」
依次蒸出來的是柴油、煤油。最後剩下重油和瀝青。
其實未必分離得那麼準確,畢竟這只是個理論上的東西。不管怎麼說,總算沒有讓張述失望,石油在蒸餾作用下大致分成不同的幾種的油料。
張述分別用火點幾種油料,讓他們知道這些同根生的東西其實已經不盡相同。「煤油最穩定,可以用來點燈。這個作坊起來後,就算是很窮的百姓也可以點煤油燈盞,因為它很便宜。重油是很好的潤滑油,比豬膏的效果好得多。」
陵王敏銳的感覺到這里面有大錢可賺,汽油可以用在海戰上,重油可以用來煉鋼,柴油雖然不知道能干什麼,但一定有它的價值。他立刻成立了一個石油作坊,挑選聰明的年輕人把這個事情做起來。吩咐今天所有在場的人都不準透漏消息。
張述看他當機立斷,很滿意。鋼鐵和石油這兩大產業,也只有這位富可敵國的陵王可以吃得下。這就算開啟了科技的盟芽。沒有誰會和錢過不去,只要他能夠源源不斷賺錢,科技研究就不會停下來。
參觀完了煉鐵廠,給他們提完意見,又講解了一些繪圖,畫圖,設計圖知識,張述算是結束了任務,一行人返回王府。
事實上這次行程很匆忙,張述只是給了他們個思路。
陵王真沒食言,回去以後拿出十張百兩銀票交給張述,說道︰「現在新廠子只是個設想,等以後建成了才能擬訂合約,到時候本王會把你那兩成股份加進去的。這千兩銀票不成謝意,讓你在路上用著,救個急。將來時間還長得很。」
真金實銀的,這是實在人。張述說道︰「謝謝王爺,我這就要去福州了。」
陵王說道︰「我借你一個百人隊,看路上誰還敢打你的主意!」
陵王畢竟有魄力有膽量,今天見到張述整的那些東西,真實的感受到了張述的價值,立刻決定下血本結交這個人。一直到很多年以後,他都在為今天的先見之明志得意滿。
張述很高興,有一百個王府侍衛護送,錦衣衛和東廠都得眼巴巴看著。「謝王爺,有王爺這百人護送,必定可以平安到達福州。」
陵王很遺憾,「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到我府上做事?官場實在是太凶險啊。」
張述說道︰「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事到如今,我已經無路可退。」
如果他剛落到明朝就遇到陵王,那肯定是抱住這個後台不放,但是在他得罪了錦衣衛和東廠以後,就不能了。
在最困難的時候汪直幫過他,現在對他寄以重望,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不能走人,那樣不符合他的作人原則。
就算是從功利角度考慮,進入陵王府也不是個好主意,那樣等于同時得罪三家特務機構,讓皇帝、太子失望。何況他這個差使還是聖旨欽封的,推月兌起來並不那麼容易。
皇帝,太子,公主,汪直,陵王都能看到他的價值,而那些只讀聖賢書的朝廷大員們卻只顧著眼高于頂,根本不拿他當回事,這已經足夠決定他的立場了。
陵王點點頭,「好吧。」
陵王帶張述去看那些侍衛,個個都很精悍,身著堅固的鐵甲,座下雄壯的高頭大馬,武器精良。人有人甲,馬有馬甲,站在那里像一道鐵牆。
張述一看就知道,這些都是重騎兵。
陵王頗為得意的炫耀道︰「還不錯吧?」
張述點頭,「比京師的禁衛軍還要精銳。」他沒有說假話,這些侍衛的精氣精都比禁衛軍要好,也更加訓練有素,舉手投足之間那股子精銳的氣勁擋也擋不住。
陵王呵呵地笑了,「本王年輕的時候,也有過金戈鐵馬,踏平瓦剌的志向。那時候一心想做個大將軍,可惜不符合身份。我是王爺啊!哈哈哈。
為免得別人疑我有二心,只能放棄了。要是我堅持當大將軍,那麼不光將軍當不成,王爺也沒得做了。前些年我不過是給這些侍衛打點盔甲,就有人告我欲圖謀反。」
張述贊同道︰「王爺說得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位。」
「噢?」陵王聞言,笑問道︰「那麼少尉你的定位是什麼?」
張述想都不想的回答道︰「職業軍人!」他七歲開始接受少年軍校教育,以軍人為生存職業已經深入到骨子里。
「職業軍人?」陵王稍稍思索後就明白了這個詞的意義,他問道︰「僅此而已?你有沒有什麼大的志向?比如征東征西什麼的?安邦定國之類的?」
張述想了想說道︰「我這一段想的更多的是在大明生存下來,賺點錢養家。至于去南方打倭寇,也只是我想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以獲取朝廷的重視,能夠得到好一點的待遇。我沒有其它的能力,只能做個軍人養家糊口了。
至于大的志向嘛,希望能讓大明進入工業時代。東征西討、開疆闊土什麼的,再大的地盤都不如進入工業時代。」
張述的這段話正合了皇家的思維模式。皇家最喜歡用的,就是那些君王給予賞賜,就肯听命的大臣,他們的思維里這個才叫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