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談話,二人從房間出來,張述看著忙碌的碼頭,心頭深思。aoshuoyd/.co文字
拿著聖旨回京師當然穩妥,只是卻再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難道就把這里放棄掉嗎?好不容易才打開的局面,人得罪了,銀子嘩嘩的來。如果選第二條,那以前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
選第一條嗎?現在嬌妻有了,就差完婚。銀子也不少,過個小康之家沒有任何問題。如果選第一條的話,那麼這一切很可能都會消失,自己也會變成通輯罪犯。難選擇!
晚上,張述在房間里擦槍,他擦得很認真很仔細,一絲不苟。
楊絮嬌顏如畫,在旁邊迷惘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沉靜。
張述擦完槍,抬頭笑笑,溫和的說︰「明天讓黃浩送你去陵王那里做客。」他沒有別的朋友可托付,讓楊絮去陵王那里多少有個照應,她後半生起碼衣食無憂。安排好她以後張述怎樣都可以。
楊絮顫抖了一下,微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張述語氣隨意地說道︰「沒出什麼事。只不過是我們很快就要離開福州了。今天京師來人,說很快就有旨意宣我回去。福州怕是住不成了。」
楊絮一聲不吭地抱住張述,把身子緊緊貼在他身上,屋子里一片靜默。半晌她輕輕地問道︰「是不是為您打監軍的事?這一次回去是不是要治罪?」
張述奇怪地問道︰「為什麼這麼想?」
楊絮眼淚汪汪說道︰「您對我好,我知道。您不想告訴我是怕我擔心,我也知道。您心中有事,我看得出來。跟您在一起幾個月,感覺像過了幾十年那麼久。從未見過您這麼慎重的模樣,您以前殺敵的時候都沒這個樣子。
請您不要趕我走好嗎?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不能共患難,那還叫什麼夫妻?我願與您同生共死,您去哪,我就跟著去哪。上天入地,都不悔!」
愛到深時無怨尤。楊絮帶著哭腔的語音是那樣柔弱,語氣卻是那樣堅決。
張述覺得眼楮里有什麼東西向外涌,他使勁眨了兩下眼楮,讓那些熱熱的東西消失掉。
他撫模著楊絮的頭發笑道︰「說什麼呢?死呀活呀的。哪到那種地步了?我是想讓你先去陵王那里住一段,我呢,回京師也好,去別的地方也好,一個人方便得多。等以後有了時間,安頓下來了再去接你。」
楊絮默然,張述以為她被說服了,正想囑咐她幾句分別以後的事情時,就見她松開環抱張述的雙手,開始緩慢卻堅決地解衣服。
她仰起滿是淚痕的美麗臉龐,說道︰「如果您說的是真的,那今晚就要了我吧。明天我去陵王那里等您接。」
張述愕然,隨後抓住她的手說道︰「你還小呢,萬一懷孕會難產。再過兩年,等我用八抬大轎娶你過門。」
楊絮淚如雨下,大顆大顆淚珠順著她光滑的臉頰滴落。她抱住張述,哽咽著輕聲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是在哄我。我哪兒都不去,您去哪兒我都跟著。上天入地,海枯石爛。」
張述摟住她肩膀嘆氣,「好,我們不分開,要死死一起。要活活一塊。」
楊絮嗚嗚地哭泣,張述輕輕地拍打她的肩膀,安慰著她。
好不容易她不哭了,再看時已經酣然入睡。
張述失笑,緩緩抱起她開門,準備送回她自己房間內。
門外,笛兒臉色異樣,怔怔地看著張述。
張述輕聲說道︰「別愣著了,給你家小姐開門,讓她回房好好休息。」
把楊絮放回她的床上,輕手輕腳返回自己屋子,張述開始拼命的思考。
各種可能的情況全在他腦海中過電影,一遍又一遍。
終于,他從椅子上坐起來,走到香案前把供奉的聖旨拿起來,打開看著上面那一行憲宗親筆所寫的字,嘆道︰「就靠你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蒙混過關。」
即將來的聖旨不是憲宗親筆寫的,他打算以筆跡不同的理由殺死來宣旨的太監。皇上只有一個,聖旨筆跡卻不同,那麼就可以咬定其中一個是假的。
當然,這個理由能不能上達天听還不一定。殺了人以後還要撐過接下來的報復,等什麼時候憲宗皇帝過問這件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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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個多月的日夜辛勞,太子朱佑樘終于把十萬撫恤銀兩分發下去,雖然銀子不多,那些災民總算是暫時得到安置。目睹了災民種種困難後,他心情沉重的回去交旨。
憲宗听說太子已經把事情辦完,于是在養心殿接見了他。
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憲宗的身體明顯好多了,最近他已經召集嬪妃入宮侍寢。
朱佑樘進去的時候,憲宗正在和嬪妃下棋,朱佑樘跪在地上行禮。
憲宗很隨和的叫太子起來,問道︰「將士家屬都撫恤到了?災民都安置好了?」
朱佑樘回答︰「是的。」
憲宗問道︰「一共花了多少銀兩?」
朱佑樘答道︰「十萬兩。」
「什麼?」憲宗驚訝地說道︰「十萬兩?」
朱佑樘回答︰「是的。父皇。」
憲宗不滿地看著太子,問道︰「朕要求從優撫恤,你為什麼只花這麼點銀子?這點錢夠干什麼?」
朱佑樘很委屈,庫房沒錢我有什麼辦法?他不動情緒,盡量恭敬的答道︰「內府只剩二十二萬兩紋銀,兒臣知道宮內開支巨大,只支取了十萬兩。」
憲宗蹭地站起身來,急問道︰「內府還剩多少銀子?你重說一遍。」
朱佑樘有點發愣,內府多少銀子您不知道?「兒臣兩個月前支取時只剩二十二萬兩,支取了十萬兩撫恤銀子。」
「二十二萬兩?」憲宗不敢置信地自語一句,隨後大步朝外走去,「太子跟朕來!」
朱佑樘跟著憲宗到了內府,管庫太監把門打開,親自查點,偌大的庫房里邊空蕩蕩。
憲宗惱怒的拿過帳本一頁一頁翻著,看完後久久不語。按帳面上的數額,內府的銀子只夠勉強開支禁衛軍的軍餉和宮人們的薪俸。除此以外,再無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