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一個小時以後,張述從望遠鏡里看到遠海處有一道青煙,立刻指揮著船只朝那個方向駛去。.
進入他們視野的倭艦正在極速前進。他們竟然已經把明火全部撲滅,只剩下被燒焦的地方還在冒煙。整個倭艦上邊是一道信標似的青煙指向空中。
水師官兵頗為驚訝,「那麼大的火倭寇竟然能滅掉,剛才真小瞧他們了。嘿嘿,來吧,咱再喂你們一回,這次給你們管個飽。」
張述瞄了距離以後就不再管那些投石機手,剛才已經累得要死要活的他們見到倭艦後竟然立刻變得龍精虎猛起來,個個神采奕奕的跑來跑去。
「都是一群好小伙啊!」張述發出和他年齡極不相稱的感嘆。他才二十二歲,和這些士卒們差不多的年歲,但是他的心態卻已經不是那種無憂無慮的青春少年。
他帶領過二十人的秘密小隊,他多次經歷出生入死的戰場,他經歷穿越這種無法理解的怪事,他一路從北殺向南方,他現在是一府的守備。種種經歷,種種責任,讓他變得更加沉穩。
投石機嘎吱嘎吱響著,把一枚一枚的汽油燃燒彈砸過去。
敵艦上面的倭寇一見這種形勢,都崩潰了,死了一半人才撲滅剛才的大火,這才一會怎麼又回來了?
「各自逃命去吧!」眾倭寇喊一嗓子,都跳海逃生去了。但是這茫茫大海,他們求生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有的倭寇向張述他們的船只游來,試圖做個俘虜保住性命,但是這個時候可沒有日內瓦公約,水師士卒理都不理他們直接開船走人。
打完仗,在回去的路上張述審訊了那位福海元帥。這個琉球國的元帥一張胖臉被嚇成青白色,走路哆哆嗦嗦,一身的肥肉都在顫動。
張述好笑道︰「請坐吧!」
福海元帥哆嗦著坐下,說道︰「這位大人,本帥……小的有啥說啥,您要問什麼吧?」
張述問道︰「你們琉球國一共多少人啊?」
福海元帥誠惶誠恐回答道︰「大概有十三萬吧,這個不一定的,不時還有其它人加入。比如倭國雇佣浪人,山上的部落歸順,還有沿海的明人歸順。」
張述又問道︰「軍隊呢?」
福海元帥回答︰「六萬人。每個元帥管一萬人,除了我還有其它五個。」
張述點點頭,和武滄說的一樣,他問道︰「你們琉球國的王都在哪里?」
福海元帥回答︰「南投。」說完又補充道︰「我們國王叫張竣。」
張述笑笑,這個福海元帥精神有夠緊張的,這種眾所周知的問題都急著補充。
福海元帥見張述在笑,以為對自己提供的情報滿意,于是急不可待地說道︰
「琉球國雖然有六萬兵,但是武器缺少,盔甲也不足。各處掠奪部隊只能掠奪鄉民小縣,劫掠的錢並不多。劫來的錢財大部分都買了船,那邊現在很窮的。我手下一萬人,只有一半的人有武器,其它人都是耕種打魚,維持生計。.」
一半的人有武器?張述笑容變了。吧手機小說站點(.)這個福海元帥真是個好演員!要不是武滄投降早就告訴了琉球國的實力,他還真有可能被這死胖子騙過。
琉球國的武器是有不足,但根本沒有這個死胖子說得那麼夸張。琉球國六萬以上的軍隊中,有五萬是正規軍。其它的一萬也有著自制武器,比如竹弓竹槍什麼地。
再加上那些不算軍隊的青壯,拿起武器就是軍隊。倭寇勢力很強,單憑手上這點人根本不濟事。
福海元帥講完以後說道︰「大人請馬上發兵攻打吧,小的願當前驅帶路。只要事後大人能保住小人一家姓命,小的願意將功贖罪,報效大明。」
「這麼大的官只能當個帶路黨?」張述哈哈大笑,問道︰「你這個福海元帥就只知道這些事情嗎?有沒有秘密軍情報告?」
福海元帥開始陷入思考狀態,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像一直在沉思。
等了半個多小時沒見動靜,張述搖搖頭,看來這胖子真是個頑固不化的家伙,這種人是弄不過來的。他在那邊是元帥,投降了大明能有什麼?
張述說道︰「想不出來的話,你就不用想了。不要浪費本官的時間!」
福海元帥大驚失色,撲通跪下鼻涕眼淚齊飛,哭訴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的已經把知道的全說了。半點都沒有隱瞞啊。」
張述不耐煩地說道︰「起來!本官什麼時候說要殺你了?」
福海元帥止住悲聲,睜著一雙綠豆眼仰起頭看張述,「大人是說?不殺小的?」
張述點頭說道︰「不錯。雖然你是個沒用的貨色,畢竟身份在那里擺著,怎麼說也是個元帥。慢說本官不殺俘虜,就算是殺也不能把你給殺了吧?等上岸後本官就送你去京師。路途上沒人會難為你,本官的功勞全在你身上呢。你好吃好睡,等到了京師要是運氣好還能見見我大明的皇上。」
福海元帥欣喜若狂,連連磕頭說道︰「謝大人,謝大人。」
張述說︰「把他帶下去。」
「走吧,死胖子!」在旁邊看了半天的水師士卒強忍著惡心把這個福海元帥給帶下去了。一邊走一邊罵,「這是什麼狗屁元帥?完全是個窩囊廢嘛!」他們已經完全被這個胖子的演技給騙過了。
至于張述,他已經有了武滄,對琉球國的情況差不多該知道的全知道了,沒必要大刑侍候這個福海元帥。
把這胖子弄京師去,一來這是戰功,可以彌補昨天晚上軍港的損失。那些船雖然是廢船,可是在兵部的檔案里面那可都是戰艦,一下子全毀了,總得有個功勞相抵。
二來嘛,讓這死胖子送到京城,讓皇帝砍掉他出出氣。
胖子是沒好結果了。像這種造反被抓的俘虜,歷朝歷代都是凌遲處死。想被砍頭都不容易。
張述他們的快船回到海港時,軍港里的船只還在燒著。那些廢棄軍艦沒有救火的價值,也沒人願意去救。
烏騰騰的青煙籠罩著整個碼頭,隔著稍遠一點就看不見人。
煙霧中不時傳來咳嗽聲,張述無奈地搖搖頭,「倭寇把爛船都燒光,這回也算一了百了。省得以後再有人借那些破船做文章。」
眾軍官已經港口迎接守備,張述下船後一眼就看到他們臉色不好。
張述笑道︰「都怎麼了?這麼沉悶?」
郭勇連忙陪笑臉,笑得比哭還難看,「大人勝利歸來,卑職等高興萬分。只是這天殺的倭寇竟然把咱軍港中這麼多軍艦都給燒掉了,真是罪該萬死!」說到後半句,他已經是咬牙切齒。
張述這才明白他們難過什麼,原來是心疼這些廢棄軍艦。這些船只雖然不能用了,但是在水師的帳目上那可都是完好的軍艦,每年都要拔下來銀兩維修,多的上千兩,少的也有幾百兩。
這下子全部被倭寇燒光了,不光以後的維修銀子沒了,而且報上去後這就是大敗。上邊如果追究責任的話,不那麼好月兌身。
張述安慰道︰「民港碼頭在咱們的管轄,已經足夠彌補你們以前從這些船上撈到的費用。不用太在意。再說督司衙門已經搬到杭州,近幾個月根本就沒有給我們發過軍餉,就算這些船在也沒什麼用處。燒了就燒了吧,軍港空出來我們能夠停泊其它的船只。」
郭勇抱拳說道︰「多謝大人相勸,卑職感激涕零。只不過這麼多艦船被毀,這往上邊怎麼報啊?」
張述說道︰「昨天晚上倭寇艦隊攻擊我水師軍港,戰況激烈。我水師士卒以寡敵眾,干掉敵人大小船只無數。無奈敵艦實在太多,最終我軍官兵視死如歸,用軍艦奮勇撞擊敵艦與敵同歸于盡。我水師壯哉!哈哈。」
眾軍官大喜,守備大人這麼一說不但無罪反而有功啊。
郭勇眼神激動,「守備大人這麼說,水師上下定然眾志成誠,萬眾一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張述笑道︰「你們回去以後速速拿個名單出來,把那些同歸于盡的英勇士卒人數報上來。我水師損失了這麼多英雄,自然是要補充士卒,把新招收的名單填進去。」
眾軍官喜形于色,這樣做不但可以得到一筆賞賜銀子,還能夠不聲不響地把以前吃空餉的人名給勾掉,真是一舉三得。守備大人高啊!他們心悅誠服地報拳行禮道︰「遵命!」
張述說道︰「這次大戰俘獲倭寇元帥一名,琉球國一共只有六位元帥。這也算是大功一件吧。上邊還不得賞點什麼?你們看這個功勞怎麼分派?」
眾軍官連忙推辭,郭勇說道︰「擒獲倭國元帥全是大人功勞,我等絕不敢貪心。我等有護衛軍港之功就夠了。」
張述哈哈笑道︰「既然眾位推辭,那就這樣吧。功勞薄盡快交上來,好押解倭寇元帥上京。」
眾軍官抱拳告辭。
當天下午這些軍官就把有功士卒和陣亡士卒名單呈交張述,他紅筆一揮,勾掉了無數虛領軍餉的空名。至于那些真實立下戰功的士卒,當然是要獎勵。銀子從軍庫里出。
這些軍官的功勞和他自己的功勞,則寫了文碟快馬送交兵部。上面雖然未必會有多少實質的獎勵,但總也是個功勞吧。
第二天,那位琉球國福海元帥被押解上京。張述吩咐押送士卒路上好好看待他,這是一個活功勞,死了就不值錢了。另外千叮嚀萬囑咐,這死胖子是個演技派,千萬別讓這小子自殺掉。
押送的士卒們領了不少路上的盤纏銀子,高高興興地辭別張述朝京師進發。
為了防止別人路上搗鬼,害死這個俘虜。臨走時張述給了押送士卒們一份請求協助公文,每到一地都首先聯絡府官,讓他派兵護送到下一站。
俘虜死在哪兒都是當地的官府的責任,他們不敢不從。為了不讓俘虜死在他們管轄的範圍內,這些地方官都會盡快把俘虜送到下一站。
北門送走押送人員,張述返身回城。
今天他穿了便服,一身長袍,看起來文質彬彬,風度翩翩。
進城後百姓不認識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奔走逃亡。
張述很滿意。今天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所以他和兩個侍衛都沒有騎馬,步行走著。
他說道︰「咱們來到福州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好好轉悠一下,對這福州地面都不熟悉,不如今天咱們轉轉?」
侍衛有點擔心的說道︰「那個刺客還沒有抓到,萬一他暗中出手,豈不是很危險?」
張述無所謂地擺擺手,說道︰「給他個機會,讓他出手。要不然老這麼暗中盯著,楊絮都不能上街,她呆在家里實在是太悶了。」
兩個侍衛說道︰「大人是要引蛇出洞?可是我們沒有任何準備,恐怕很難抓到他。」
張述說道︰「要是我們有了準備,他也能夠看得出來,那樣就不會出手了。只有我們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才能誘使他攻擊。這是一個賭局,生或者死,大家憑真本事來吧。」
兩個侍衛不再多說,眼楮警惕地開始向周圍打量。
張述看他們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禁好笑,「你們至于那麼緊張嗎?這樣會把人嚇跑的。」
兩個侍衛為難地說道︰「他暗中下手,很難防啊。」
張述笑著搖搖頭,說道︰「這次和上次不同,他並不知道我們要去哪,無法預設埋伏。放松一點,你們這樣子誰都看出來不對勁。把百姓都嚇跑了,何況刺客呢。」
兩個侍衛放松下來,跟著張述向前走。他們心中仍舊不安,隨時保持著警惕。
張述在街頭轉來轉去,福州城的大街小巷都過去溜溜。
在他們身後,遠遠地吊著一個尾巴。這人離得太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隱忽現。他正是廖全。
廖全一直在看著他們,只是不知道張述在搞什麼鬼。他本能的覺得這是個陷阱,但是又不舍得放棄這個機會。他耐著性子跟來跟去,一直都沒看出來陷阱到底在什麼地方。
由于張述他們逛街完全是隨心所欲,廖全根本無法提前埋伏。他不敢打草驚蛇,生怕再一次浪費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