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笛兒說得難听,齊雨一陣委屈,大顆大顆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她又使勁把它們眨了回去。.
兩個侍衛看看笛兒,沒有說話。這位笛兒姑娘丫環不像丫環,小夫人又不像小夫人,不知道是怎麼個身份。
張述的臉頓時沉下來了,他冷冷地對笛兒說道︰「這兒沒你的事,回去侍候你家小姐去!」
笛兒見張述生氣,有點心虛,但她還是強撐起膽子嘴硬道︰「我正是為我家小姐不值!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男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喜新厭舊,貪得無厭。」
張述心頭火起,他不再理會笛兒,彎下腰對強自鎮定的齊雨溫和說道︰「既然你這麼堅決,那就留在這里吧。」
齊雨喜不自禁地仰起頭,兩眼淚珠又涌了出來。
張述伸手輕輕地替她擦掉眼淚,笑道︰「記住,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以後不許後悔。」
齊雨哽咽著說︰「奴婢絕不後悔!」
張述把她扶起來說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的衣食住行全由你一點。你的責任重大知道嗎?要是打點的不好,本官可是會在外面丟人的。」
齊雨嗚咽著說︰「奴婢會盡力的。」
張述對那兩個侍衛說道︰「你們去她家里,把她母親和姥姥都接到咱府里。順便再請個高明的大夫給她母親看病。」
兩個侍衛高興地應了一聲,「遵命!」趕著馬車出去了。他們邊走邊想︰這才對嘛,這麼美麗的小姐被扔在寒窯里受苦,怎麼看都不忍心。現在好了,跟著大人吃穿不愁,身份也尊貴。
看到事情突然變成這樣,笛兒傻了眼。她怎麼也想不通剛才張述還在堅決拒絕,怎麼一會就變卦了。
她扯著嗓子說道︰「大人,你怎麼能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在身邊?萬一她要害你怎麼辦?」
張述看看這個不懂事的丫頭,強壓火氣說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的職責是侍候好你家小姐。」
他一向有涵養,心中發怒但臉上卻看不出來。
笛兒不知道他已經快爆炸了,還往過湊乎,說道︰「大人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笛兒可以侍候您哪,哪用這個丫頭?笨手笨腳的,一邊去。」說著話,她伸手去推齊雨。
張述實在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指在她手背上叭地敲了一下。
頓時笛兒慘叫一聲捂著手背蹲下了,她的手背上一片青黑色,很快就會鼓起一個大包。
張述不理她,對齊雨和氣地說道︰「走吧,到我房里來。」
「嗯。」齊雨伸手拂拂秀發,整理一下衣裙,跟在張述後面朝他房里走去。
張述一樣一樣地把自己房間中的事物介紹給齊雨,告訴她哪些可以動,哪些不能動。哪些需要收拾,哪些不需要。
介紹完後,他笑著說︰「有你在的話,我的侍衛們就輕松了。他們再也不用進來做這些家務事,都是一幫子大老爺們,做這些事情能把他們煩死。.」
「噢。」齊雨奇怪地問道︰「怎麼是您的侍衛收拾?剛才那位姑娘不是說她侍候您嗎?」
「她?」張述斥之以鼻,說道︰「她就是嘴皮子說說,指望她收拾?等我死都未必看得到。這幾個月以來她從來沒有收拾過,還阻攔著不讓楊絮收拾。」
說著話張述笑道︰「以後這里就交給你了。說實話,你還這麼小,我老有種雇佣童工的感覺。」
齊雨微笑著開始收拾屋子,很快就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齊齊。
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她比比劃劃地告訴張述屋子里還欠缺些什麼裝飾,怎樣擺設才能夠讓屋子更加美觀、雅致。
張述從小在軍校長大,只知道怎樣擺放更加簡潔,實在不懂得怎樣叫雅致。
他笑著說道︰「這些事情不用問我,你直接找幾個侍衛擺放就可以了。不過今天就算了,你剛來,別累壞了。一會你們全家都在這里了,你還得過去安頓家人。明天吧,明天我去軍營的時候你想怎樣設計就怎樣設計,到時候叫侍衛幫你搬東西。」
齊雨高高興興地行了個禮,又跑過來給他捶肩膀。
張述笑著拒絕了,這小姑娘今天累得夠嗆,也該讓她好好歇歇。他指指床說道︰「你過去坐會兒,休息休息。我寫會東西。」
齊雨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張述鋪開紙張,開始刷刷點點地寫字。不一會兒,她困乏了,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張述正在寫的是他記憶中的知識,現在都記下來,免得將來忘記。
他寫了一段時間後,感覺屋子里靜得奇怪。扭頭看時,齊雨歪靠在床上睡得香甜。
他笑著搖搖頭,拿了件長袍輕輕給她蓋上,然後繼續去寫東西。
笛兒被張述敲了一指頭後,疼得在院子里蹲了半天,然後她站起來跑回去向楊絮告狀。她把自己腫得老高的手背讓楊絮看,說道︰「小姐,大人竟然為了一個新來的女婢打我。」
「新來的女婢?」楊絮奇怪地問道︰「她什麼樣子?」
笛兒說道︰「那女人簡直就是個狐狸精,長得一股子狐媚相。大人是被她迷上了。剛開始大人還能把持得住,讓侍衛送那狐狸精回去。後來那狐狸精眼淚一抹,大人就心疼了。」
楊絮不怎麼相信笛兒的話,她問道︰「那為什麼夫君要打你?」
笛兒抹著眼淚說道︰「我想讓侍衛送她回去,大人就打了我。大人也真是的,他就不想想那女人來歷不明,要死要活的非要進咱家門,肯定沒安什麼好心眼子。大人竟然把她安排到了自己房間,讓她幫助收拾屋子。遲早有一天會被那個狐狸精害死。」
楊絮說道︰「笛兒,你不要老說夫君的壞話。他做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笛兒不滿地嚷道︰「小姐啊,都到這時候了您還護著他。男人都是喜新厭舊,您才跟了他多長時間,他就又勾搭上別的女人了。您想想,以前他哪次回來不是先到您屋里來?這次都這麼長時間了還不見人影。」
听笛兒這麼說,楊絮也有點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朝張述的房間走去。「我去看看夫君。」
身後,笛兒在得意地笑,「哼,我就不信一個新來的丫頭能比小姐在大人心里還重。非得讓小姐把那個狐狸精趕走不可。」
楊絮無聲地走入張述的房間,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張述頭都不抬地輕聲說道︰「楊絮?今天有點事兒,沒有顧得上去你那里。抱歉。」
楊絮走到張述身後,輕輕按摩著他的肩膀,溫柔地說道︰「我知道您忙,所以自己過來了。」
張述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清香,心曠神怡。他不想寫了,站起身把她抱在懷中,拿額頭蹭她的臉頰。
楊絮輕聲說道︰「那位姑娘還在呢。」
張述無所謂地說道︰「她睡著了,看不到。」
楊絮問道︰「她是妾身的妹妹嗎?」
妾身?張述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這是在宣布自己的大夫人身份。在問齊雨是不是小妾。
張述笑著說道︰「你看我像那種人嗎?她才十四,比你還小兩歲。她父親是連江縣令,抗倭時死了。家里值錢東西全毀了,沒米沒柴。她先跟著我做個侍女掙點錢養家,等過幾年長大了,有了合適的人家,再把她嫁出去。」
楊絮默然,夫君總是想得很好,可惜卻不明白女孩子的心理。真要過幾年長大了,她還會願意嫁別人嗎?看來家里真的是要多個妹妹了。
張述抱了她一會兒,滿足地嘆口氣問道︰「笛兒的手不要緊吧?」
楊絮說道︰「鼓了,腫得厲害。您為什麼打她?」
張述嘆氣,「一時沒忍住,我太沖動了。替我向她道歉。」
楊絮笑了,「您是大人呀,是家主。笛兒只是個丫頭,她怎麼能受得起您的道歉?打了就打了,罵了就罵了。您一向平和,肯定是她不懂事,把您氣得狠了才動的手。我回去會說她的。」
張述把她摟得更緊了,「你們是同一個家里出來的,卻差異這麼大。你知書達禮,她卻蠻不講理。」
楊絮說道︰「她是……」
她剛想為笛兒辯解,齊雨醒了,張述連忙放開楊絮。
楊絮臉紅了,她覺得摟摟抱抱的被別人看到了,很尷尬。
齊雨其實沒注意到他們,她醒來看到身上蓋著長袍,輕輕把長袍疊起來放在一邊,隨後站起來看看張述,又看看楊絮。
張述知道她是在等著介紹,于是說道︰「齊雨,這是楊絮,我的未婚妻子。」
齊雨施了個蹲身禮說道︰「奴婢見過楊小姐。」
楊絮連忙還禮,鄭重地說道︰「不敢。齊小姐以後還是叫我姐姐吧,另外請不要再自稱奴婢了。」
齊雨忽閃著大眼楮看向張述。
張述拍拍腦袋笑道︰「忘了,以後在咱們家呢都自稱我,不要再叫什麼奴婢啦,奴家啦,妾身啦這一類的。我听不習慣。既然楊絮讓你叫她姐姐,那就叫吧。你歲數比她小,這麼叫也是應該的,更顯得親切。」
齊雨說道︰「楊姐姐,我到這里來,給您添麻煩了。」
楊絮微笑著說道︰「不要這麼說。以後在一起的日子還長著呢。」說著話,她對張述說道︰「您這里要是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帶齊妹妹出去一下。她初來乍到,有些事情總得有人教。」
張述笑笑,「好了,你們去吧。」
楊絮和齊雨對他施禮,告退。出門後二女嘀嘀咕咕著輕聲笑語地走了。
她們走後,張述立刻出門去找武滄。把他安排到衛戍第一團黃浩那里去了。
齊雨曾經見過武滄,雖然他現在刮了胡子,但也難保會認出來。
兩個人得隔開,等以後時間長了慢慢淡忘,或許就記不起來了。防患于未然。
琉球王張竣坐在皇宮里,他的右側是宰相,左側是倭人山島義雄。下面兩邊分列著五個元帥,廣東元帥,浙江元帥,南海元帥,北海元帥,西海元帥。福海元帥的位置空著。
廣東元帥和浙江元帥、福海元帥都是在明國有實際地盤的。琉球王認為以敵國的地盤封官更能顯示出琉球國的強大。
這些大臣都是張竣的老朋友加老兄弟,他當了皇上以後在宮殿里設了座位,所有人坐著議事。
「朕剛接到消息,福海元帥率軍夜襲福州軍港,燒毀大量明朝水師軍艦。後來被福州守備張述追趕擊敗,福海元帥被生擒後押解進京。我兩艘軍艦全部被擊沉。」琉球王沉痛的宣布消息。
山島義雄低著頭沉默不語,心中暗想︰明人的那種武器實在太可怕了,一下子可以毀滅一艘戰艦,福海元帥肯定是被這種武器擊敗。
底下的幾個元帥大為震驚。
南海元帥訝然說道︰「那兩艘軍艦是新購置的甲級戰艦,就算是遇到明艦圍堵,打不過總能跑回來吧。怎麼竟然全部被摧毀,連元帥都被生擒活捉了?」
北海元帥嘆氣說道︰「福州水師實在是我琉球國大敵啊!這附近海域有這麼一個釘子在,我們處處受制,實在難安啊。」
浙江元帥握起拳頭在空中猛揮一下,說道︰「我們應該調集全軍,干他娘的。只有消滅了福州水師,才能夠安枕無憂。」
廣東元帥疑惑道︰「以前福州水師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怎麼突然把爪子伸得這麼長了?」
西海元帥也納悶地說道︰「說得是啊,以前福州水師只在他們附近游巡,從來沒有主動攻打過我們。這幾個月來卻行動頻繁,一次又一次攻擊我軍。」
琉球王說道︰「靜一靜。」
眾人都不再議論,琉球王說道︰「朕收到消息,福州水師數月前換了一個新守備,名叫張述。這幾個月來連續攻打我軍,都是他指揮的。」
幾個元帥立刻七嘴八舌地說道︰「此人不可不除啊!只要除去他,我們就又可以相安無事。」
浙江元帥說道︰「消滅一個守備有什麼用?我們還是應該調集全軍,滅掉福州水師。」他負責浙江的所有事務,最希望能把福州水師消滅掉,那樣他的手下就可以去浙江大肆掠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