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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月光不變,歷史卻變了。是我改變了歷史?還是歷史原本就如此?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光緒還是見了康有為,不過提前了兩個月,地點也不是在頤和園的仁壽殿,而是在紫禁城里的乾清宮,還有……
趙千嘴角掛著一絲笑意,手指夾著燒了一半的煙卷,另一只手模了模唇上和下巴。
三年了。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已經三年了。一個星期沒刮胡子了,胡渣都扎手了。
還有多少改變?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沿著已經變化的歷史軌跡發生?
來,都來,不重要了。我的眼中,只有一條路,一條不管付出多少都要走到終點的路。
這把激化帝黨後黨之間矛盾的火點起來了,接下來……
趙千轉頭看向了李奇天,「那小貴子你是怎麼認識的?」
李奇天也不知大帥在想什麼,此時問他,便開口道︰「那小太監一直都在出賣宮里的消息,我是通過何元稹認識的,只是用了一些方法,讓他的消息只能流到我們這兒。」
「什麼方法?」趙千突然覺得這話問的很多余。
李奇天果然笑了︰「大帥一貫用錢砸人的,怎麼忘了。」
「我二百五。」趙千模了模自己的光頭,「這條線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保持著,不過如果嗅到了危險,就……」
「我懂的,大帥,你又忘了,這是我的專業。」李奇天攤開手,表示很無奈。
「我不止是二百五,還是婆婆嘴。」趙千吸了口氣,「我發現我現在變的很多事都要操心,很多事都放不下。」
李奇天笑道︰「這我也懂。大帥的性格其實是浪蕩不羈的,而現在的大帥,像是一只被拴著腳環的蒼鷹。」
「蒼蠅?我還蚊子呢。」趙千笑著。
李奇天沒有笑,認真的看著趙千。
趙千那雙比狼還亮的眼楮微微波動了一下,嘆了口氣,「好,我承認,我心甘情願。」
李奇天緩緩道︰「大帥,其實……」
趙千看著他,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你是個重感情的人,很多東西你都放不下,只是,你更願意藏在心里……」李奇天還是說出了接下去的話。
趙千笑了一聲,拍拍李奇天的肩膀,「幕淵啊,我記得我說過一句話。」
李奇天有點錯愕,「什麼話?」
「我說……」趙千朝他撇撇嘴。
「大帥說,如果幕淵是你的敵人,你會睡不著覺。」李奇天抿著嘴笑。
「正確。」趙千打了個響指,「去睡覺了,你也好好休息,明天我還要見一個人。」
「誰?」李奇天忍不住問。
「一個我一直都想親眼見見的人。」趙千轉身朝臥房走去。
……
你終于要見我了麼?你想對我說什麼?
還是說,你還放心不下,放心不下你這一輩子都放不下的愛新覺羅家的天下?
恭王府的門口,趙千將馬韁遞給了恭王府護衛統領劉文武,朝那闊大的朱門走去。
何元稹早已等在那里,看到趙千來,抱拳道︰「青山兄。」
「煩台浦兄久候了。」趙千也抱抱拳,隨何元稹進王府了。
前往萃錦園的路上,何元稹道︰「青山兄,昨日請帖在下未能親送到府上,萬分抱歉。」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青山兄,你這事情也做的太大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宮里……」
趙千嘴角泛起一絲笑容,沒有搭話。
何元稹看到趙千的表情,面上難色更甚,聲音也放得更低了,「青山兄,你可知宮里的消息王府第一時間就會知道?」
趙千望著他,「六王爺怎麼了?」
何元稹驚訝的看著趙千,「青山兄已經知曉了?」不等趙千回答,直接說︰「六王爺知道了昨日之事,怒極攻心,將養好些的身子又被心火催傷,吐了血,現在……唉。」
趙千正色道︰「台浦兄,宮里的事,我听說了,我說句話,你信不?」
何元稹道︰「請講。」
趙千驟然目光如電,一字一句的道︰「殺人的事,不是我做的。」
「哦?」何元稹明顯吃了一驚。對于眼前這個男人的行事風格,沒有人比與他在香港接觸過的何元稹更了解。「在下還以為……」何元稹的表情還是不相信。
「以為我是向皇上表明心意?」趙千的表情十分嚴肅,「我沒有那麼笨,也不可能那麼做,沒錯,我的心是向著皇上的,可這樣做,明顯就是在陷皇上于困境!」
何元稹沉默了,眼中劇烈的閃爍著。
趙千嘆了口氣,「如今皇上和太後之間的關系,只要眼楮不瞎,都看得明白。太後對皇上的所為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而這件事,勢必讓他們之間矛盾激化,太後必會有所動作,這對皇上十分不利。」
何元稹半信半疑,也不答話,跟在趙千身邊,不過腳步卻慢了下來。
趙千看了他一眼,「六王爺和太後斗過,知道深淺,他之所以動了心火,也是料到了這一點。台浦兄,咱們就把話說開了罷,青山在這里斗膽說一句……」說到這里,頓了一下。
何元稹渾身一顫,開口了︰「什麼?」
「皇上的日子不長了。」趙千道。
何元稹停下了,仔細看著趙千,半晌,道︰「那事真不是你做的?」
趙千迎上了他的目光,面不改色,一臉正氣︰「天地良心!」
何元稹深深吸了口氣,眼中波動著,思索了一會道︰「青山兄,在下相信了。」
趙千依舊沒什麼表情,「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青山此次歸國,就是要為大清、為皇上出力的,一是了了家父心願,二是報答當年六王爺對在下祖父的救命之恩。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大丈夫一諾千金,如無六王爺,如今也就沒有趙青山,沒有趙家在海外的產業!」
何元稹猛地抱拳,「好漢子!」
趙千擺手,「信乃做人之本,誠乃言之則成,青山雖不是什麼好人,卻也有自己的原則。」
何元稹僵尸般的臉擠出一絲笑容,做了個請的手勢,「青山兄,請隨我來。」說罷,換了個方向,沒有朝萃錦園而去,反而朝恭王府最里面走去。
哦……趙千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何元稹,你他媽的想干什麼!
眼角余光掃到了那張蒼白的充滿皺紋的尖臉,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是不是想……
後頸微微一顫,手指在那蠍子紋身上輕輕撫模。
好!果然是奕?!有魄力!
如我剛才演技稍差一點,此時已經命喪恭王府了!
沒錯,絕對是這樣!只有把老子做掉,才能對這件事有所交代,才會平息慈禧的怒火,才會保住皇帝,才會讓你們留下一線生機!
只要老子掛掉,還不是隨便你們怎麼說!帝黨沒腦子,不代表奕?沒腦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的後果——光緒肯定倒霉,從此朝廷大權就牢牢握在慈禧手里!好險,本來想陷害某人,卻歪打正著,不過……夠刺激!趙千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六王爺!奕?!鬼子六!
老子真的越來越想見到你了,旗人的最後一根柱子!
……
有時候做事還是需要一點運氣的。但運氣也有跑偏的。趙千看著何元稹推開一間暖房的門,左手食指和拇指搓著……
誰知道何元稹是不是在試探自己,誰知道這老僵尸是不是影帝,誰知道門開了之後,會不會十幾桿槍對準自己!
趙千小腿繃得緊緊的,右手已經放在了後腰。
早知道帶幾個人了,媽的,老子不是神!下次干什麼得先想好,做好萬全準備,亂世人心險,老子的命很值錢!
趙千心跳加速了,可腦中卻異常冷靜,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蓄勢待發的狀態,這就是常年在生與死之間徘徊形成的素質,用血磨練出來的,不是敵人的,就是自己的。
吱呀……
開門的聲音拖得很長。
沒有槍口。卻有一個俏麗的身影。
「先生萬福。」秀瑩盈盈俯身。
「你為何在此?」趙千一愣。手從後面拿出來了,他現在有點害怕見到這個女子。
「先生無須多問,請隨秀瑩來。」秀瑩眼眶有點紅,臉上那抹笑容似也是強行擠出來的。
「台浦兄?」趙千問何元稹。
何元稹道︰「放心,青山兄,你既已來此,必然可見到六王爺。」說罷,便自行離去了。
你難道看出我的心思了?趙千望著何元稹離開的方向,眉間輕顫。
「先生……」秀瑩的聲音傳來。
趙千定定神,走到她身邊,笑道︰「勞煩格格帶路了。」
秀瑩似乎顫了顫,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于是輕嘆一聲,帶著趙千朝暖房的內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