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
遠處,一排爆炸讓腳下的地都在抖。
「法國佬慌了。」山包上,趙千面帶微笑。
「大帥……這樣真的可以麼?」趙勇程在身邊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趙大帥回答的很干脆。
「……」趙勇程無語。
馬蹄聲急促,一隊騎著馬的士兵下馬,朝趙千敬禮。
「羅副旅長,你這個大少爺騎術還不錯。」趙千笑著放下右手。
「大帥與我們同在!」羅必順帶頭高呼。
「好了好了。」趙千擺手制止了眾人的喊聲,再喊幾嗓子,估計駐扎在這兒的第一旅的兵都要立正狂吼了。趙大帥以雷霆之勢完勝法國人兩場,在官兵心目中的位置從神變成了天神,即使這位天神現在天天和駐守天全的法軍玩陰的。
「怎麼樣,沒有兄弟受傷?」趙千問羅必順。
「報告大帥,幾個輕傷,不礙事。」羅必順道。
「好,法國佬又浪費了一些炮彈。小六。」趙千轉頭。
「啊,在!」趙勇程一個激靈。
「想什麼呢?」趙千拍拍他,「讓他們休息了,兩個小時後,換你上去,讓法國佬再打一通炮彈,記住,去的快跑的也要塊。」
「是。大帥……」趙勇程還是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我們不突破天全行嗎,法國人明顯就是在阻擋我們,陳軍長肯定已經頂不住了。」
話音剛落,遠處過來幾個人影,一路上從士兵面前經過時,士兵們紛紛立正敬禮。現在的第一旅經過兩場奇跡一樣的勝利,紀律組織性強了不下一個檔次。
「答案來了。」趙千迎了上去。
趙勇程望著大帥的腳步,突然察覺到了大帥心里其實很焦急。
「我來。」趙千從鄧忠手里接過了疲勞到極點、連路都走不穩的李奇天。
「大帥……消息送到了,幕淵,幕淵總算是不負所托。」李奇天靠在趙千肩膀上喘息著。
「我知道,你李幕淵辦事,我一貫是很放心的。」趙千扶著李奇天,望向趙勇程,「小六,怎麼樣,李部長是不是條漢子?媽的,絕對的硬漢子,為我們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
「去了成都?」趙勇程瞪大了眼楮。
「對。」趙千望向了天全,「從我們來這的第一天,就出發了。」招手叫過鄧忠,讓他帶人把疲勞過度的李奇天、羅壯、田國良扶去休息。
「大帥,你是說?」趙勇程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精光,同時,羅必順和幾個軍官也目光炯炯的望著天全縣城的輪廓。
「是的。隆巴多他們過來,我就知道舊金山又有大批物資運來。在離開成都前,我答應過一個人將這批物資給他,所以,運氣又回來了,這場賭局,老子贏定了!」趙千狠狠攥著拳頭。
趙勇程眾人也像他們的大帥一樣,用力握拳。
……
殊死奮戰的青山軍士兵退到了戰壕後面,他們很多人趴在地上休息,還有一些人在幫助同伴包扎傷口。
戰斗太慘烈了,此時的他們,精神和體力都處于崩潰的邊緣。
增援的士兵則生龍活虎的跳進戰壕,架起槍,嚴陣以待。
法國人在整軍,他們其實也很疲勞,不過用不了多久,等他們整頓好隊形,肯定又會發起一輪猛烈的進攻,因為他們的指揮官羅西納少校已經發出了總攻的命令。
「哈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陳玉山瞪著那條粗壯的猛漢,眼珠都快鼓出來了。
「閉嘴!」哈泰猛地大喝,渾厚的聲音震得陳玉山耳膜一陣鳴叫。「現在打仗,老子不和你計較,現在你們必須撤退,郭有財!」
「在,軍長!」郭有財挺起胸膛,哈泰沖陳玉山發火讓他很解氣。
「帶著陳軍長和他的兵撤到我們的陣地去。」哈泰盯著陳玉山,「現在開始,這里的指揮權歸我了。」
「你?」陳玉山冷笑,「憑什麼?你們的陣地?還是這些廢物兵?」陳玉山拼了那麼久的命,加上哈泰說接管指揮權,火氣都快把腦瓜仁燒糊了。
「你再說一次!」哈泰幾步沖了上去,一把提著陳玉山的領子,拳頭就要砸在陳玉山臉上。
「說一百次,你們還是廢物。」陳玉山這狂生倒是一點不怕,那是,他本來性格就狂,加上和法國人打了這麼久,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了,還怕你哈泰的拳頭不成?「你以為法國陸軍是你們清兵,還沒打就尿褲子了?」
你們清兵……哈泰牙都要咬碎了,目光死死落在陳玉山臉上,提起的拳頭止不住的顫抖。
可是,哈泰這一拳終究沒有打下去,松開手,退了幾步,將一張紙條遞了過去,緩緩道︰「陳軍長,你必須撤退,這是軍令。」
「軍令?我倒要看看是誰的軍令。」陳玉山伸手接過哈泰的紙條,冷笑一聲打開。
陳玉山愣了……
紙條上歪歪斜斜的寫著一句話,字無筆鋒,比私塾里的學童還不如,一看就知道是誰的筆跡。
這句話是︰我相信你,相信第二軍。
陳玉山合上了紙條,遞還給了哈泰,「好,我撤退。」語氣已沒有了剛才的輕蔑。從哈泰身邊經過時,陳玉山突然停下腳步,轉身伸手,「哈軍長,對于剛才的話,我表示道歉,既然這個人相信你,相信你們,我也必須相信。對不起,你們是青山軍。」
哈泰露出了笑容,「要是兄弟,就把一切交給我哈泰,第二軍不會讓你失望的,他們也是傲骨錚錚的漢子,你們拼了命,我們的血也不能少流一滴!」
「好漢子!」陳玉山大笑,手和哈泰緊緊握在一起。陳玉山這家伙就是這樣,火來的快去的也快,只要你有理由說服他,他絕對不會和你擰巴,認錯也是干脆利落,就像這個傲氣十足的狂生經常說的︰真正的狂妄,是建立在實力基礎上的,真正的勇敢,則是能夠真心實意的低頭。
陳玉山離去了,還有第一軍二旅、三旅剩下的兵,他們在哈泰的副官郭有財的帶領下,撤退到了哈泰所說的陣地。
「該我們了!」戰壕邊,哈泰大吼,中氣足得嚇人,「別他媽丟人,干了法國鬼子,讓大帥看看,第二軍里也全是挺著鳥的漢子!狠狠的打,讓第一軍瞧瞧,爺們兒們不是他娘的廢物,一個個全是鐵打的猛虎!」
「好!」第二軍的兵們振奮無比,看起來,他們憋著的火,很快就將發泄到法國人頭上。
……
槍聲和呼喊聲從遠處傳來,陳玉山回頭,扶著他的張雲則有些驚訝,「這麼快?法國紅毛看來真的拖不起了,軍長果真神機妙算。」
陳玉山苦笑,「哪里是神機妙算,這是再簡單不過的軍事常識了,可惜,我們還是沒有撐到最後,唉,兄弟們都……」
郭有財道︰「陳軍長不必憂心,我們軍長在出發前就說了,就算是第二軍打得一個人都沒有了,也不能辜負大帥的托付。呵,弟兄們都憋著呢,大帥對我們這麼好,和第一旅比,槍和軍裝一樣都不少,餉銀也是一子兒不差,爺們兒們老早就想上戰場了。」
「槍,軍裝?」陳玉山有點驚訝。
「回陳軍長的話兒。」郭有財有時候還是改不了他在清軍時養成的說話習慣,「咱軍長說,大帥出征前就把下一批從花旗國來的物資許給咱們第二軍了,我的乖乖,十幾條大鐵船吶,小的去接貨時嚇了一跳,小的見識少,沒讀過書,不怕陳軍長笑話兒,這輩子還沒見過那麼大的陣仗,咱們的大帥真是本事通天的神仙吶,那麼多東西他咋就弄的來呢,還有那些為他老人家辦事的洋人,個個都跟洋奴才似的。」
「那叫雇佣關系,不是奴才,這些裝備也不是神仙弄的,是工廠生產的。」陳玉山明白了。
「哦,小的,哦不,報告長官,我胡說八道了。」郭有財有模有樣的敬禮。
「現在的指揮官是你們哈軍長了,所以他才是長官,連我都要這樣稱呼他,這是戰場的規矩,也是軍隊的紀律,沒有紀律的軍隊是不可能成為鐵血之師的。另外……」陳玉山教育著郭有財,這就證明,他已經從心里把這些清軍降兵出身的兵當成了青山軍的戰士。
突然,陳玉山想起了一個問題,神情嚴肅的問郭有財,「郭副官,你們離開成都了,萬一成都出事怎麼辦?」
郭有財道︰「請陳軍長放心,成副軍長帶著三千人守著吶。」
「成大均?他?」陳玉山眼神一凜。
郭有財其實很機靈,七竅玲瓏的,不然哈泰也不會把這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提拔為自己的副官。郭有財看到陳玉山的表情,就知道軍長大人在擔心什麼,笑道︰「陳軍長不必擔心,哈軍長說他相信成副軍長,就像大帥相信我們一樣。」
陳玉山望著郭有財,幾秒鐘後,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他實在是需要休息了,槍聲從遠處傳來,沒有一刻停歇。
過了一會兒,陳玉山來到了第二軍的陣地。
「這是?」陳玉山驟然來了精神,雙眼放光。
只見山石和粗麻袋堆成了堅固的掩體,而掩體狹小的空當,則伸出了十根粗長黝黑的槍管,那槍管外層上的窟窿證明著這十架怪獸的身份——
格雷南重機槍!
「這也是大帥許給你們的?」陳玉山呼吸粗重起來。
「對,一共十架,咱軍長當寶貝一樣供著,每天都叫人擦好多次呢。」郭有財很自豪。接著他指向掩體後面,「陳軍長,你們的炮咱們也拖過來了,這次咱哈軍長帶來了炮彈,好多箱,路上騾子大馬都累死了好幾頭。」
哈泰啊,大帥果然沒看錯你,冷靜心細。陳玉山心里不由感嘆,又問︰「你們會操炮不?」
「會!咱們好多弟兄以前都弄過德意志神武炮,這些炮哈軍長說是最新的,可弟兄們操了下,說方法沒什麼太大區別。」郭有財說。
陳玉山徹底放心了,他此時是從心眼里佩服大帥的遠見,這些從清軍過來的兵,以前不濟,那是因為沒餉銀,沒想頭,絕大多數不願白白賣命,所以剛剛開打就跑的沒影了,或者干脆投降,還能吃幾頓飽飯。其實這些兵還是有基礎的。
「張雲,過來扶我去休息,幾天沒睡覺,眼皮都麻了。」陳玉山伸了個懶腰。
「軍長,還在打呢。」張雲愣了一下,連忙小聲提醒。
「這是命令。」陳玉山打著哈欠,「讓弟兄們都去休息,他們和法國鬼子扛了這麼久,需要恢復元氣,傷員也要治療。經歷了這場苦戰,以後個個都是能打的兵。愣著干什麼,執行命令!」
「為什麼,我們還能打!」張雲驀地大吼,「那麼多兄弟打沒了,我們要報仇!」
「以後再說,有的是時間給你打。現在都去睡覺,餓了的去吃東西,哈軍長一定準備好了。」陳玉山唇邊浮現出笑意,「肝經火旺的干什麼,一場贏定了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