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到哪里去了!呀!珍珠這是怎麼回事!這,這兩位是,是誰?」歐家大門剛剛打開,就听到了老媽子的聲音。
接著,雜亂的腳步響起,蔣輝帶著另一個龍衛軍隊員站在歐靜雅身後,扶了扶軍帽。
「雅兒,雅兒,你可擔心死阿娘了。」一個很有氣質的中年婦女一把將歐靜雅摟進懷中。
歐靜雅什麼也不說,睫毛長長的眼里微微閃爍,右手一直握著,像是攥著什麼東西。
「太不像話了!」一個襯衣華貴的中年男人剛想發火,就看到了穿著龍衛軍黑色制服的蔣輝兩人,不由愣住了,抱拳問道︰「請問兩位軍官先生有何貴干?」
蔣輝道︰「奉大帥之命,將歐小姐平安護送回家。」說罷便轉身離去,另一個龍衛軍隊員跟在他身後,動作爽利,一看就是經過了嚴格異常的訓練。
大帥?歐和青沒弄明白,還想問卻沒了機會,因為蔣輝兩人步頻又大又快,很快就走遠。
這兩人是誰?他們的大帥又是何許人也?以歐和青的眼光和判斷力,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將他女兒送回來的兩個人是軍人,而且他們身上的黑色軍服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
「歐靜雅!」歐和青定了定神。
歐靜雅打了個哆嗦,清醒了。
「到我書房來。」歐和青凌厲的看了歐靜雅一眼,轉身而去。
「別和你爹頂嘴,好好認個錯。」母親在耳邊小聲叮囑,歐靜雅卻依然沒有吱聲,只是默默跟在歐和青身後。
一堆僕人丫頭趕忙把受傷的珍珠送回房,其余的人站在歐靜雅的母親郭淑梅身旁,也不知道干什麼。
雅兒有點不對勁,剛剛放下心的郭淑梅突然心中一顫,她和歐和青結婚二十幾年了,屬于自由戀愛,在這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年代實屬罕見。郭淑梅是泗水普通華人家庭的女兒,而歐和青年輕時候不顧一切的愛上了郭淑梅,甚至不惜和家里鬧翻,這讓他爹歐振洋很是光火,那時歐和青還是歐家長孫,過了好幾年,歐靜雅都三歲多了,歐振洋做了家長,歐家才重新接受了歐和青一家三口,歐和青也帶著妻子女兒從穆林街一處普通民宅搬回了位于華芝蘭區的歐家大宅。
歐和青一家之所以回來,除了歐和青心里放不下和歐振洋的血緣關系外,還有歐靜雅的原因,歐和青希望歐靜雅將來能去歐洲接受最好的教育,而只有歐家才能提供這樣的條件。
而歐和青在歐家是不管事的,十八歲的歐靜雅也在英國一所貴族大學讀書,因為學校放暑假才回的泗水。歐和青一家子在歐家是很低調的,平日家族開會歐和青能不參加也盡量不參加,他知道,父親叫自己回來是看在歐靜雅的份上,而家族內公認的下一任家長是自己的二弟歐和良,就算三弟歐和賢、四弟歐和忠在家族中的權勢也比自己大的多。
像歐家、林家這種在泗水生根多年的華人家族,對于中國的傳統是非常看重的,這也是他們證明自己血統根源的一種方式。歐和青當年忤逆了家門,這在家族內看來是莫大的罪過,其實所有人都清楚,歐振洋老爺子讓歐和青回來,也是因為歐和青流著他的血,但要讓歐和青管事,是絕無可能的了。
歐家香火很好,人丁興旺,光是歐振洋正統一脈就有四個兒子,而且都成了家,三妻四妾的子女眾多,歐老爺子也沒有辦法每個都上心。歐和青也算是異類了,就只有郭淑梅一個老婆,他很小就被送去了英國,觀念和生活方式其實都西化了,信奉歐洲人那一套,也只有歐靜雅一個女兒。妻子郭淑梅再無所出,這也是歐和青在歐家沒地位的原因,在這樣一個具有濃郁中國傳統的大家族里,沒有兒子就沒有說法,歐和青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雖然是歐家最正宗的長子一脈,可也沒有辦法和二弟歐和良爭什麼。
書房內,歐靜雅將一切都告訴了歐和青,歐和青心中震驚到了極點,可他表面卻沒有反應,訓斥了歐靜雅幾句後便讓她去休息了,畢竟自己這個女兒性格跟個男孩兒一樣,活潑跳動,直爽敢言,受不得丁點兒氣,還真和自己當年那股子敢愛敢恨的勁兒很像。
歐靜雅出去了,看樣子好像心里極不平靜,歐和青也沒心思去想了,造成歐靜雅的男孩兒性格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由于自己沒有兒子,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清楚。不留長發不愛紅妝,女工刺繡半點不會騎馬打獵倒是有一套,歐靜雅平時看著粗枝大葉,其實女兒家的敏感心思還是有的……
泗水爪哇總警司蘇波莫的兒子因為自己的女兒被人打死,這是天大的事情,可歐和青的心思卻沒放在這個方面,他想的更多的,是那個打死喀洛的男人。
歐和青就這樣在書房里思考著,也不知過了多久。
「大老爺。」書房外傳來了家僕的聲音。
聲音打斷了歐和青的思索,他站起身,打開了書房門。
「大老爺,老太爺請您去商議事情。」家僕說。
「哦,我知道了。」歐和青望了望天色,已經快要黃昏了。
「那小的告退了。」家僕說罷就要躬身離去,他也就傳個話兒,這位大老爺去不去還是個問題,歐家的下人都知道歐和青低調的性格,也知道這個歐家長子其實在家族里沒地位,家族會議有他沒他都一樣。
「等等。」歐和青叫住了這個家僕。
「大老爺還有什麼吩咐?」家僕彎腰。
「還有誰要去?」歐和青問。
「二老爺,三老爺,四老爺,還有太爺們,听朱管家的口氣,像是出了大事兒。」家僕一溜全說了,然後點頭哈腰的站著,等待著歐和青的反應。
「下去吧。」歐和青掏出一塊銀洋給家僕。
「大老爺長命百歲。」家僕笑眯眯的離開了,心里卻在想這個大老爺不會要去了吧,這可是個稀罕事兒。
爪哇流通貨幣是爪哇盾,可在泗水這類爪哇華人聚居數量很大的城市,銀洋也是主要的貨幣之一,當然還有荷蘭盾、英鎊,美元法郎馬克在這里使用率並不高。而在首都巴達維亞,每日的銀洋和爪哇盾的兌換量也是非常驚人的。歐和青打賞家僕出手就是一塊銀洋,也可以看出他心思的一點端倪。
「也許……這是一個機會。」歐和青望著天邊露出的一縷晚霞,輕聲自語。
然後,他從西裝背心的口袋里掏出煙斗,點燃。
過了一會兒,歐和青熄滅了煙頭,轉身回了書房,並沒有去參加家族會議。
歐和青知道,這個很急的家族會議要商量什麼事,比任何人都清楚。
……
黃昏來臨,泗水的街道在暮色下別有一番風情。
白色的襯衣領子敞開,微微起了點夜風,趙千感覺到了海的味道。
只有羅狼跟在身後,西褲襯衣的打扮,沒穿這家伙幾乎整日不離身的龍衛軍司令制服。
「老板,我們去哪兒?」羅狼沒有稱呼趙千大帥。
「隨便逛逛,整天一大堆人跟在你後面,你不煩?」趙千扔給他一支煙。
羅狼接住煙,放在高挺的鼻子前聞了聞,微笑道︰「你知道我不抽煙。」
「抽一口試試,酒讓人麻醉,煙讓人清醒。」趙千自己點燃了支煙。
羅狼眼中輕輕一動,卷煙在指間靈活的轉了一圈。
「酒啊,真不能喝多,這一下午喝的。」趙千按了按太陽穴,吐出口煙霧。
「可是老板的酒量很好,林家和周家那兩個老爺子,可能要明天才醒了。」羅狼笑道,只要和趙千在一起,就可以看見這個冷漠得幾乎與全世界無關的男人的笑容,雖然趙大帥常說你笑起來一點也不好看。
「對,哈哈。」趙千伸了個懶腰,襯衣下擺撩起……
羅狼眼中猛地閃過一道精光,他看見了,一把金色大手槍就插在趙千的後腰。
「看見了?」趙千沒有回頭。
「你故意的。」羅狼眉間顫了一下。
「我沒那麼陰巴,純屬無意,如有雷同,純屬不幸。」趙千看向了街邊一個賣河粉的攤子,「走,去吃一點。」
羅狼跟在趙千的身側,想問什麼卻又忍住了。
「吃完去辦事。」趙千虛起了眼楮,「我惹的禍,我自己擺平。」
羅狼輕輕哦了一聲道︰「你帶上了我。」
「因為這是你的專業。」趙千嘴角翹起。
羅狼不再問,將手中的卷煙還給了趙千,「不用,我很清醒,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浪費。」趙千將煙卡在耳朵上,坐在了小木桌前,拍拍桌子,點了兩碗炒河粉。攤主是華人,一看就知道,這個點還在勤勞工作的,在泗水,只有這些流落異鄉的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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