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紫水晶般的眼楮緩緩睜開,還帶著點剛睡醒的迷離。早晨的空氣微微有些泛涼,她往暖和的被窩里縮了縮,臉蛋貼在柔軟的枕頭上蹭蹭,磨蹭著不想起床。
好吧,一會還要……天人交戰了一會,終于還是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可愛的被窩。
拉開暖藍色的窗簾,推開窗,清晨帶著微微露水氣息的空氣迎面而來,微涼的溫度讓她精神一振。
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去洗漱,床邊的電話響了。
「早上好∼」
「起床了啊恩?」
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微笑,她懶懶地靠在窗邊,看著淡藍的天空,「嗯,剛剛起來,你打球回來了?」
「啊恩∼」那頭的某大爺還是一副傲嬌的語調,曼妮可以想象出他點著淚痣的樣子,「今天周末,本大爺不去學校,換個地方,來本大爺家里吧。」
自從上次泡圖書館開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除去固定的一個小時練習樂器,他們很自然地每天都額外約定時間在一起,搞得結衣這幾天總是抱怨她見色忘友。拉著結衣結衣又不樂意,于是每天的閱讀時間還是只有曼妮和跡部大爺,這仿佛已經變成一種習慣。
唇邊的笑意加深,不過她還是拒絕了,「匆忙拜訪,好像不太好,下次吧。」孩子間交際沒有什麼,但一旦聯系到家世事情就變得很麻煩,如果匆忙前去遇到他的父母回來就太失禮了,還是下次準備些禮物再去吧。
跡部大爺也明白她的想法,沒再強求,不過口氣還是有點小不爽。
曼妮偷笑,連忙安撫著某傲嬌生物,「那我們換別的地方吧?昨天回家的時候看到一家書吧,叫eradSong(美人魚的歌聲),我想進去看看,有興趣嗎?」實際上,這個名字讓她想起了從前曾經听過的一首同名歌曲,古典而清雅,如賽壬妖曲一般盡顯魅惑,讓她一直難忘。就為這個名字,她就忽然有了種想要進去看一看的沖動。
「啊恩?eradSong?還算華麗的名字,」跡部有了點興趣,「在哪兒?」
「在……」
一陣汽車引擎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雖然音量不大,但在這樣安靜的清晨里卻顯得很刺耳。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樓下,一輛銀色的蘭博基尼以不緊不慢的速度開進了大門,轉了個彎,向車庫的方向駛去。
微微一怔,心里一瞬間有些茫然。
原來今天是十五號啊……
怎麼忘記了,每個月的這一天,她平日從不著家的偉大父親都要準時回家的。
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能說是他的習慣吧。
重生一個星期了,說起來很好笑,她還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一面。
偌大一個別墅,僕人不少,卻只有她和琳娜住在這里。琳娜的媽媽,那個漂亮潑辣的德國女人,也是曼妮名義上的後母,每年有半年的時間都住在伯明翰,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門,整天忙著化妝和參加舞會。
她和琳娜就像兩個沒有父母的孩子,住在這個大而空蕩的別墅里,唯一的玩伴就是對方。也許就是這樣的孤獨和寂寞吧,讓前一世的她把妹妹當成了心靈最深處的支柱,如果不是流年轉瞬、物是人非,殘酷的時光讓她看清了事實,直到最後她才醒悟,原來所謂的相依為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啊恩?怎麼了?到底在哪兒?」跡部疑惑的聲音拉回了她茫亂的思緒。
「哦,在牛津街上……」她本來明媚的心情黯淡了一些,匆匆說了一下書吧的具體位置,就想要掛電話。
「等一下,」雖然只是個七歲的正太,嗓音依舊稚女敕語調卻很成熟,用著他特有的旖旎腔調,壓了壓聲音很別扭地說,「喂……你沒事吧,啊恩?」
听出他隱含的一絲別扭的關心,曼妮心里一暖,「嗯,沒事,真的。我下午會在eradSong等你,別忘記了哦。」
有時候她也很驚嘆,跡部真的不像個普通的七歲正太,他太敏銳了,洞察力驚人,對于很多東西都有著近乎于直覺的準確判斷,是非觀形成的很早,也很成熟。雖然他也有七歲正太傲嬌的一面,經常會讓她萌得要命,但是他對于一些事物準確的看法,讓她竟然不知不覺地從心理上把他當做一個同齡人來對待。
听出她話中的微微笑意,跡部大爺恢復了華麗的腔調,「啊恩,本大爺隨便問問而已……」
噗……
終于還是忍不住笑出聲,大爺,您還能不能更傲嬌一點?
顯然她的笑惹惱了某位大爺,跡部哼了哼,不爽地掛了電話,留下她一個人撲進抱枕里笑得那個叫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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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著某位大爺萌得要命的腔調,她的唇角不知不覺揚起一個甜美的弧度。
又在床上滾了一會,她才起身去洗漱,洗漱完畢肚子也有些餓了,下樓梯去餐廳的時候她心里還在想著跡部,情不自禁地微微笑起。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平靜無波的語調,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她微怔,抬起頭看去。
一身修身西裝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銳利,墨藍色的眼楮深邃暗沉,將所有可能外露的情緒都深深埋藏眼底,無法探究分毫。俊眉朗目,薄薄的唇微抿,很冷情的線條。即使這男人已經三十多歲了,看上去依舊像是二十七八,年輕,英俊,銳利,沉穩,有風度,他身上聚集了所有成功男士的標記,難怪令無數女人飛蛾撲火般前僕後繼。
這就是她的父親,斯特林家族這一代的掌權者,斯圖爾特•斯特林。
「爸爸∼!」粉色發絲的小女孩繞過她,驚喜地跑過去。琳娜一反常態早早起了床,還沒來得及換下印著可愛花紋的睡衣,親昵地撲進父親的懷里。她攀著他的胳膊,晶瑩的大眼仰望著身邊的父親,一臉高興和喜悅,唧唧喳喳地把這些天的趣聞都講給他听。而父親則一反面對大女兒的平淡淡漠,面帶寵溺的微笑模著她的頭發,認真地傾听著小女兒的敘述,偶爾答應兩句作為回應。
在他們面前,她總是覺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曾經這幕讓曼妮深深羨慕的畫面,再一次在她面前上演,她以為自己早已經不在乎了——這個被她稱作父親的人,給她的溫情實在少得可憐——但是,當她真的再次面對這一副畫面,她才發現,縱使沒有以前那樣深刻,原來心里還是有些微微的難過和遺憾……
「今天天氣很晴朗,加上爸爸回來,所以心情很好。」她微笑著回答,恭敬而不親昵,以往的經歷告訴她,即使像琳娜那樣撒嬌著貼過去,她的父親也不會多分給她半個微笑。身為半個英國人,她覺得談天氣這個習慣真好,不想說的話題就用天氣一帶而過。
「是嗎?」他果然也沒有追問,吩咐管家備好早餐,坐到桌邊。
大大的梨花木長桌邊,坐著一個英俊的父親和兩個美麗可愛的女兒,清晨溫和而不刺眼的陽光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灑進明淨的餐廳里,有種不真實的美麗。
說起來也很奇怪,他們這父女三個人竟然都是混血兒。
她的父親斯圖爾特是日英混血,而她是中日英混血,琳娜則是德日英混血,父女三人各有各的特色,但同樣的一點就是,他們的長相都很令人羨慕。這樣的帥爸爸漂亮女兒曾經讓很多人驚嘆,他們對于她的家庭真實情況其實一概不知,只是驚嘆于父女三人的好相貌,對此她也只能默默苦笑。
「琳娜覺得學校怎麼樣?」面前的男人很少有這麼溫情的表現,溫聲問著自己的小女兒。
「學校很好呢,」琳娜細聲細氣地說,墨藍色的大眼楮晶亮,「有好多好玩的東西,還有好多漂亮的哥哥姐姐……」
她語帶興奮地說著,而曼妮則面帶微笑,靜靜地吃著早餐,思緒卻有些散亂。
「……只是琳娜太丟臉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听到琳娜說起那場比賽才回過神,「姐姐的小提琴拉得真的好厲害,琳娜卻一直都不知道……爸爸,是不是我太笨了,姐姐不願意教我,所以不肯告訴我?」
曼妮抬頭,看見琳娜水亮的大眼滿是淚光地望著自己,可憐兮兮的。她身邊的男人也看了過來,恢復了面無表情,眼神銳利。
心里有些刺痛,但還是微笑解釋,「怎麼會呢,姐姐怎麼會嫌琳娜笨呢?」
「姐姐……」琳娜委屈地癟了癟嘴,「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