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幼沁不常出門,認識的人也不多,所以她實在沒想到自己會在大街上被人叫出名字,循著聲音看過去,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因為不解他叫住自己的原因,向幼沁一臉迷茫看著走過來的男人。
「你是誰?」被卓一然千萬囑咐,青妍看到那個眼神熱情的男人就下意識走上前,沒好氣的質問。
「在下盧玉。」謙恭的笑,盧玉一本正經的解釋︰「小姐忘了,我們有過幾面之緣,就在貴府。」
認真仔細的想了想,沒有絲毫印象,向幼沁歉意的笑,「我們真的見過嗎?」
「當然見過,許是小姐事忙忘卻,在下對小姐的面容相貌卻是銘記于心。」盧玉擺出風流倜儻的微笑,卻只得到青妍幾個白眼。
對青妍的厭惡視若無睹,盧玉輕聲說道︰「小姐忘記也無妨,在下對向伯父從來欽佩有加,再加上我們兩家生意往來密切,以後多的是機會熟識,今日街邊得見小姐也是緣分,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遇見,不如我們樓上一聚。」
向幼沁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只覺得他的熱情有些古怪,想要拒絕,可終究耐不住盧玉的熱情,再三婉拒也推不開他,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
既然是爹爹的朋友,吃頓飯應該沒什麼吧,她自我安慰的想,雖然腦海中浮出卓一然讓她不準接近陌生人的話,卻還是揮散胡思亂想,隨著走上樓去。
都是朋友,人家盧公子還這麼熱情,自己不答應實在不合適,而且自己不正缺個陪著吃飯的人,現在來了一個朋友也算好事。
這樣想著,向幼沁就釋懷,壓抑下去心中的那一絲不安,把注意力都轉移到滿桌的美食上來,並不多言。
盧玉見她不願多說,問不到更多的東西,只好大談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極力夸贊自己。
在他發表自己的高談闊論之時,沒有留意到青妍惡狠狠地瞪了盧玉一眼,然後悄悄跑出去,過會兒回來後,臉色又恢復晴朗,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志得意滿的待在自己位置上大口吃菜。
向幼沁疲于應付盧玉的熱情,沒有瞧見青妍的舉動,所以飯吃到一半,雅間的門被人粗暴推開,看到卓一然走進來的時候她真是又驚又喜,也沒多想他怎麼會來,就樂呵呵的迎上去,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和別人吃飯,還滿意的夸贊了一下盧玉的熱情。
面色凜然站在雅間里,卓一然的目光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徑直射向盧玉,嘴角寒意深深的冷笑,「盧公子,別來無恙。」
「原來是卓兄弟,別來無恙,你……」看著半敞的雅間房門,盧玉莫名其妙,這位主兒面色不善突然闖進來,到底是要干什麼?
「听下人說小姐在這里用飯,我來接她回去。」卓一然示意青妍去關上房門,又拉住了向幼沁的手握在掌中。
「原來如此,可沁兒姑娘還沒用完飯呀,卓兄弟若有要事在身不妨去忙,我可以親自送她回去。」
「不勞大駕了。」
看著兩個男人之間的一來一往,向幼沁迷迷糊糊覺得有什麼不對頭,既然卓一然到了,心里就踏實了許多,拉著他的手撒嬌,「卓哥哥,我還沒吃好呢,你坐下來陪我。」
對著盧玉的時候是夾槍帶棒,可一轉身看到向幼沁,卓一然臉上立刻雲開霧散,余光卻盯著盧玉,「如果盧公子不介意的話。」
話至此處,盧玉還能說什麼,只得點頭,「當然不介意。」
小二又拿了碗筷上來,卓一然看看菜色,又若無其事的點了幾樣向幼沁喜歡的,這才又接著說笑。
話說請客也有門道,講究的是見人下菜碟最後賓客盡歡,可赴宴百十場,盧玉從來沒有此刻這樣的坐立難安,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卓一然,反正面前這男人的態度夾槍帶棒的很不和氣。
看著他時不時露出的陰森笑容,言談間的霸道,盧玉整個人簡直如坐針氈,再想到好友的勸誡,突然有些後悔這次的魯莽。
他早早的就听過卓一然的大名,向家管家之子,說起來也只是個下人,可據說向老爺待他如親子,所以大家的閑言碎語就多了起來,各種各樣的揣測,甚至有下流的人琢磨他真正的身分是向老爺的私生子,言語間也多有不敬。
向家二小姐向幼薇未出嫁前,向老爺雖然倚重卓一然,可得知他不願過多干涉這些事情也就沒有勉強,心知身分尷尬,自己的倚重只會帶給他麻煩。
後來向幼薇出嫁,家里生意忙不來,卓一然也只能出手幫忙,于是所有看熱鬧的人又都活躍起來,不過,在接下來的短短半月,那些人都見識到他的手段。
這個看著正正經經、不苟言笑的男人,其實才算真正的狠角色,明的、暗的凌厲手段層出不窮,如此兩年下來,提到卓一然,誰還敢不敬,那些胡亂揣測的香艷秘事自然也沒人敢再提。
而曾經看低過卓一然的人里,盧玉就是其中之一。
可現在盧玉已經听說過這個人的行事,心知肚明他的手段,眼下看他對著自己面色不善也不敢發作,只能在心底哀嘆自己倒霉,怎麼不知不覺就惹惱了這位卓大爺。
行走商場難免樹敵,以前遇到這種不愉快情況盧玉都是直接走人,可這一次偏偏卓一然不肯離開,滿臉淡笑和自己聊天,讓他覺得渾身冰涼,一股寒氣直沖腦海,只得戰戰兢兢的陪著笑臉,什麼招惹向幼沁的興致都沒了。
「卓哥哥,布莊的生意談得怎麼樣,我以為你要很晚才能回去,怎麼會突然來這邊?」
向幼沁插不上話,只覺得那兩個男人之間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涌,忍不住探尋。
「談完了。」卓一然解釋的言簡意賅,目光轉到向幼沁身上,溫潤柔和的目光和剛才的凌厲完全不同,手中的銀筷輕巧挾了幾樣菜放在她面前,又端起她身邊的杯子聞聞味道,頓時沉下臉,「不是說過不準喝酒。」
「只是一、兩杯而已。」向幼沁抿嘴笑著解釋。
「是啊,這是陳年的花雕,味道醇厚,不容易醉人的。」盧玉只覺得這兩人親密得過分,有點古怪,生怕自己鼓動向幼沁喝酒的事情被說出來再惹到卓一然,連忙開口解釋。
他不說還好,一說話卓一然又回頭看他一眼,透著危險意味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她不喝酒。」說著把那酒杯徑直端到自己面前,又倒了杯香茗放在向幼沁眼前。
反觀向幼沁,她似乎丁點不意外卓一然的態度,只是乖巧的笑笑,端起茶杯抿一口茶。
腦海靈光一閃,這一次,盧玉總算看明白了眼前的情況。
向幼沁再怎麼做錯事,她總是主子,是向家小姐;卓一然再受倚重,下人的身分也改變不了,可眼前這兩個人,一個親親熱熱喚卓哥哥,一個眼露脈脈深情關懷,怎麼看都不像主僕,反倒像一對……戀人。
如果這時候還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惹到卓一然,盧玉也真枉費了生意人這個稱呼。
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兩人之間的舉動,他為自己的想法吃驚,更加懊惱自己的魯莽,人都說卓一然從不肯吃虧,行事冷漠狠戾,他若是真對向幼沁存了霸佔的心思,那自己現在的招惹獻媚無異于是對他的挑釁,要按傳言中他的脾氣,自己恐怕要倒霉。
想到這,盧玉背後沁出一身冷汗,再多情思綺念,這會兒也都煙消雲散了。
眼看好事破滅,盧玉也就沒了什麼沾花惹草的心情,只想著快送走向幼沁這尊大佛,順便找個機會對滿面寒霜的卓大爺剖白一番,以銘心志,也好逃過這一場劫難。
想辦法想得腦仁疼,盧玉臉色灰敗,坐立難安的樣子太過明顯,向幼沁看在眼里只覺得好奇,順口詢問︰「盧公子,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不勞小姐掛心。」盧玉忙不迭解釋,心中哀憐自己命苦,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一邊是向幼沁溫情關懷,一邊是凜冽目光如刀如劍,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看你頭冒虛汗、臉色蒼白,是不是受了涼,要不要我們帶你去看大夫?」
「不用,這是多年宿疾。」他急忙拒絕。
這邊兩個人進行著拉鋸戰,那邊卓一然卻瞇起眼楮,冷冷笑了。
很好,特別好,這丫頭不光陪著一個不懷好意的浪蕩子談笑用飯,現在還關懷備至的詢問別人的身體,看來他到來之前兩個人這頓飯吃得很愉快嘛。
想到自己忙碌中接到青妍讓人傳來的消息立刻趕來,他就覺得有怒火竄上腦海,把他所有的理智燃燒殆盡,只有嫉妒留在腦海,還有可能被人背叛的惱怒。
「盧、公、子。」卓一然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來,慢條斯理的喝掉杯中酒,再瞥一眼他,言語間滿是威脅的味道︰「你身體無恙吧,真的不要我陪你找大夫?」
「不要,不要。」
「好啊,卓哥哥認識一個好厲害的神醫,把我的病都看好了。」
盧玉和向幼沁的話幾乎是同時說出口,不同的是一個人用喊的表達自己意志堅定,一個卻是滿臉驕傲看著卓一然。
「沁兒。」低低的喚她的名字,卓一然無法再看下去這丫頭對別人的關心,覺得自己已經在失控的邊緣,「盧公子既然不願意,妳就莫要勉強了。」
算他聰明,如果盧玉真的敢答應找什麼大夫,他絲毫不介意找個蒙古大夫把他治成殘廢。
「可我看他實在是不對勁,好像病得很嚴重。」向幼沁見不得別人受苦,想想自己這些年受的病痛折磨,更是對身患宿疾的盧玉有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受。
看著她臉上滿滿的擔憂和同情,卓一然面無表情收攏掌心,手中的酒杯應聲而裂,瑩潤的酒液就順著桌子流下來,滴滴答答的落地,每一下都像是悶雷打在盧玉心上,警聲大作。
「卓哥哥,你怎麼了?」大驚失色,向幼沁抓起他沾著酒液的手,翻來覆去查看,直到確認並未受傷才放心。
破碎的瓷杯墜地,叮咚作響聲音清脆,看到這情形,盧玉臉色卻漲成豬肝色,額冒冷汗,也顧不得什麼熱情、什麼好客,只一味想要保住小命,干脆就直接開口攆人,說他來這里是為了宴請重要客人,現在要去門口等候沒法奉陪下去。
「既如此,先走一步。」卓一然暗含諷刺的看他一眼,起身就走,沒有一絲的耐心再多做糾纏。
看卓一然這樣說,盧玉臉色好了很多,舒了一口氣的模樣。
向幼沁也沒有再堅持,只是歉意的笑,「那我們先走了,今日還多謝盧公子的招待,我看你身體不適,明日就不要過去我家帶我們去听戲了,改日吧。」
「好好好。」一迭聲的答應,盧玉擦拭額頭冷汗,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卓一然還未來,存了和向幼沁多多往來的心思才熱情邀請,此刻听她說出口,只覺得輕飄飄一句話立刻化作利劍懸在自己腦袋上,危險得很。
听著背後兩人的交流,走到門口的卓一然皺眉,握緊的手掌青筋暴起,徑直走出了酒樓。
拉著青妍,向幼沁也緊接著走出雅間,看著那個走在前面透著隱隱怒氣的背影,心里一片茫然。
卓哥哥生氣了嗎,她又有哪里做錯了?
誰說的女人心思難猜,卓一然的心思也不好猜呀!
***
從來不疾言厲色的人突然變臉,這比整日的吵鬧更可怕,因為習慣了言談舉止上傳達的溫柔愛惜,就慢慢接受不了一絲異色,心里驚詫的同時也感到委屈。
此時此刻,向幼沁就是這種感覺,從小到大,卓一然對她擺冷臉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每總是自己犯了了不得的錯誤,可眼下看他莫名其妙就生氣,還甩開自己的手,面無表情的下樓,向幼沁只覺得一顆心慢慢往下沉,心底涌出濃濃不安。
來不及拉緊青妍的手,她跌跌撞撞跑下樓,終于在馬車離開前趕來,攙著小廝的手坐上去。
「卓哥哥,這是去哪?」和卓一然各據一方坐著,向幼沁問得小心翼翼。
「回府。」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卓一然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溫柔,雙手握拳閉上眼眸,控制自己的呼吸壓抑怒火。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憤怒,就像是對著一個不懂你心的人彈琴,無論你傳達了多少的情意,她听出的只是一首曲子,並無其它,而這一切,給了他挫敗感。
卓一然不再開口,向幼沁也只能手足無措的坐在那里,想著那個被拋下的異樣熱情的盧公子,暗地里又松了一口氣。
家里的生意從不用她擔心,所以難得見到外人,她一直向往二姊向幼薇的生活,出外游走自由自在,四海之內皆好友,所以剛剛看到主動靠近自己的人,心里還真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新鮮感。
不過那種感覺沒堅持多久,當她發現對面的男人說的事情都是自己不感興趣並且一無所知的時候,這場宴席就變得坐立難安,幸好卓一然來得巧,不然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看來她還是適合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比如姊姊和卓哥哥。
兩人相處十幾年,她的卓哥哥可從來沒讓自己這麼坐立難安過,無論是奇聞異事還是听戲游玩,他作出的決定總能給自己驚喜,然後玩鬧中時間過得飛快,總有些舍不得的感覺。
想到以往出外游玩的有趣,向幼沁臉上表情歡欣起來,悄悄看幾眼對面坐著的卓一然,幾欲開口都沒找到機會。
她這樣單純,心底的喜怒哀樂總是寫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眼角余光輕飄飄掃一眼向幼沁,卓一然就輕而易舉發現了這丫頭臉上的歡心溫柔,只是想到她此刻的快樂可能是因為結識那個心懷不軌的盧家少爺,他的心就刺痛起來,臉色越發難看。
自己對她的百般好換不來真心,別人的一點好就讓她不斷回味,想想都要氣得瘋掉。
馬車吱吱呀呀行走在鬧市中,簾子外面時不時傳來小販的叫賣聲,還有路人高聲的交談聲不斷傳入耳中,向幼沁眨眨眼楮看看卓一然,想著他莫名其妙的火氣就無奈,不自覺嘆口氣,終究忍耐不住這樣的氣氛,掀開簾子一角,百無聊賴觀察行人。
做者無心看者有意,向幼沁是因為卓一然的生氣而悶悶不樂,轉而看向外面,可這一切看在憤怒中的卓一然眼里,就覺得味道變了。
先是盯著自己嘆氣,又搖搖頭轉身看外面,一副不關己事不耐煩的樣子,分明是不情願和自己在一起,還是說,她在生氣自己破壞了和盧玉的聚會。
想到這,卓一然的怒火蹭蹭上升,若非握緊拳頭,他甚至想要狠狠搖晃她的腦袋,問問這個笨丫頭在想什麼,自己的耐心已經被她消磨殆盡,如果再被刺激,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
幸好,馬車在他控制不住情緒的前一刻走到了向府門前,車夫輕巧的跳下了馬車,站在一邊候著。
不看向幼沁一眼,卓一然大跨步跳下馬車,不同往日習慣攙扶向幼沁下來,自顧自往府里走,留下向幼沁伸出手尷尬的站在馬車上,一聲卓哥哥還未喊出來就憋了回去。
她最怕別人生氣,遇到後都是遠遠躲開,可這次不同,即便她再笨也看得出卓一然的怒火不同往日,如果自己不好好的跟上去解釋清楚,恐怕就要折騰好些日子。
只是想到卓一然不再管自己的事情,不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向幼沁的胸口就鈍鈍的酸澀,不知道什麼感覺。
這樣想著,向幼沁加快腳步追過去,啟唇輕聲喚著他的名字︰「卓哥哥,等等我,慢一點。」
前面的人大跨步的走,後面的人跟得跌跌撞撞,聞訊趕來的貼身侍婢手忙腳亂的圍著一起跑,生怕摔著向幼沁。
長廊邊走過的小廝、婢女都掩唇偷笑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自家小姐實在可憐,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冷冰冰的卓大爺,又要紆尊降貴的百般求饒。
在向府奴僕的眼里,三小姐是最溫婉善良的,也正是因為她單純,才被「居心不良」的卓一然惦記住。想著她堂堂向家三小姐還要向一個管家的兒子道歉討好,他們都替小姐覺得冤枉。
不過,話又說回來,感情這回事與別的事兒不同,由不得斤斤計較,否則那就怎麼也算不清楚,雖然卓一然這個人平時冷冰冰的不討人喜歡,可他對向幼沁的那分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要論誰有資格娶到他們的三小姐,還真的非卓一然莫屬。
眼前的矛盾都是暫時的,這兩個人絕對是天生一對,只是好奇三小姐要怎麼哄好這個小心眼的男人,想想即將發生的熱鬧,小廝們恨不得跟上去探個究竟,可一想到卓一然那張面無表情的冷臉,所有人的腳步都停在那里,只能扼腕嘆息得不到第一手消息的無奈。
小廝、婢女們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向幼沁可丁點不覺得好玩。
卓一然步伐大,又沒有特意放慢腳步,侍婢們跟得都艱難,更何況她這個身體不是很好的人,堅持著快跑幾步拉近距離,不一會兒就呼吸沉重,腳步狼狽起來。
青妍是向幼沁最貼身的丫鬟,除了卓一然,她陪伴小姐最長時間,經常是卓一然在,她就離開找朋友玩鬧一會兒,卓一然離開她就必須回來貼身陪著向幼沁,所以這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看得最多的也是她。
眼下看著卓一然不善的臉色,再看看主子快哭出來的可憐模樣,青妍心里也不是滋味,眼珠一轉,一個主意就涌上心頭,攙著向幼沁往前走,青妍輕聲說道︰「小姐,您這樣做……」
靠近耳邊,她狡黠笑著說出自己的主意,主僕兩個四目相對,都堅定地點點頭。
片刻後,只听「哎呦」一聲輕呼,向幼沁摔倒在地上,雖然身體被左右侍婢扶住,卻還是摔痛了的模樣,哭喪著臉嬌聲喚痛。
「呀,小姐,您怎麼了,有沒有很痛?趕緊找大夫來吧!」
侍婢們都是玲瓏心思,這會兒一個個都受了驚嚇一樣,滿臉擔心裝得唯妙唯肖,聲音都變得顫抖。
被圍在中間的向幼沁哭笑不得,只能低著頭裝受傷,低低喚一聲卓哥哥,柔弱無骨的模樣又哀婉又可憐。
卓一然雖然走得急,可所有的心思都沒離開身後的那個丫頭,幾乎是在她「哎呦」的那一瞬,他的身形就倏然頓住,站在那里與自己的內心爭斗要不要原諒她,可一听那些婢女驚慌的呼聲,他僅存的怒火也被憂心代替,轉身大跨步走回來。
「能不能走?」依舊保持僵硬的表情,卓一然強迫自己冷冰冰開口,心底懊惱自己的軟弱,明明在氣頭上,卻還是忍不住為她受傷感到心疼。
「好……好痛!」害怕被卓一然發現自己騙他,向幼沁心虛的掩飾。
「卓少爺,您那是什麼臉,小姐都痛得哭了您還這樣冷漠,枉費老爺把您當乘龍快……把您當親生兒子看待。」見慣了他面對自家小姐溫情款款的模樣,青妍可不怕這位主兒,又是諷刺又是調笑,惹得卓一然狠狠瞪了她一眼。
「起來。」不苟言笑的吐出兩個字,卓一然對著坐在地上的向幼沁伸出手。
看著他伸出胳膊,小心翼翼攬了自己的腰,熟悉的溫柔觸感瞬間跑遍全身每個角落,向幼沁只覺得心底某處怦然跳動一下,身體緊密接觸的悸動強烈起來,直到整個人被抱在懷里,安全的感覺才重新把她包圍。
抱起向幼沁的那一刻就察覺到情況不對,自己被人騙了,卓一然嘴角抽搐一下,略帶嘲諷看一眼青妍,「既然受傷,就去找大夫吧。」
雖然看破真相,卻也沒發火,只是攬緊了懷中因為心虛而顫抖的身體,繃著的臉有了松動的痕跡,大踏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哎。」臉上笑容燦爛,青妍攔住要跟過去的婢女,高聲答應。
那一聲回答太過得意,明顯就是對自己的挑釁,卓一然低頭看一眼懷里低眉順眼討好笑著的向幼沁,又回頭冷冷瞥一眼身後隨侍的婢女,看她們滿臉好奇卻還是在青妍的示意下離開,他這才覺得胸口的悶氣輕松一點。
還好,向幼沁還是屬于他的,而且她並不是一點也不在乎自己,不然不會使出這樣的小計謀博取他的同情,不會這麼小心翼翼討好自己。
這樣想著,卓一然心情總算愉悅了一些,僵硬冷漠的表情徹底放松下來,嘴角悄悄揚起極力掩飾的笑容。
那一個微笑沒有逃過向幼沁的眼楮,她的心情也歡欣起來。
「別走那麼快,又不是趕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向幼沁輕聲說道。
就這樣被他抱在懷里,她幾乎是有些痴了,是不是每個哥哥都會這樣疼愛自己的妹妹,給予無上的安全感,她不知道也不清楚,可心底明白自己是真的好喜歡接近卓一然的感覺,就像是整個人沐浴在和煦的微風之中,安然歡愉,還有一種古怪又親密的悸動。
努力掩飾臉上的異樣,卓一然狀似漫不經心的答應一聲,腳步卻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