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一時間沒有事情,為了不知還要延續多久的人質生涯能過的稍微好一點,辛韻非常主動地找了個舊火盆,將剩余的炭火裝好,待老婦將空碗碟拿回來時,陪笑著獻了上去。
老婦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目中雖有狐疑之色但還是接了過去,只是口中還是不饒人︰「趕緊收拾一下,然後滾回去老老實實地睡你的覺,若敢半夜偷溜……」說著,隨手抓了一塊厚實的木柴那麼一捏,細細碎碎的木屑就從她的鳥爪中掉了下來。
你不用威脅,我也知道你這個老婆子不是好惹的好不好?傻子才在這個時候偷跑呢!怎麼也得等你們放松點警惕才行吧?辛韻心中郁悶月復誹,面上卻仍立刻配合地面露駭色,乖乖聲應下。
回到小屋,沒有火盆,被窩冰冷,躺了許久都熱不起來,辛韻卻沒有多少怨言。既然當了人質,就該有一個人質的自覺,她現在只不過是被當做廚房使喚了一會,還總算還是有吃有喝,也沒有被點上穴道往角落里一扔了事,還有床睡有毛褥子蓋,也還算不錯了。
這樣不住地自我安慰著,最後總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但這一次,卻睡的不安穩,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忽然被一陣高一聲第一聲的**聲給驚醒了。
有了空間之後,她的听覺已經比常人靈敏了許多,只是稍稍凝神,就听出那**聲中充滿了壓抑的痛苦,只是這音色甚是古怪。听著既不是老婦的,也不像是那女子的。難道那個老女人抓了什麼人正在折磨嗎?啊……難道是他的人追上來了被抓了?
正琢磨猜測著,一個人影忽然狂風一般地卷了進來沖到床前,未等辛韻驚呼出聲,已捏住她的下巴,將一個東西投入她的喉中,強迫她吞下。
「這是七寸腸草若是十二個時辰未服解藥就會腸穿肚爛疼上三天三夜才能氣絕而亡!」聲音一響起辛韻就知道是那個老變態,她似是急的狠,說話竟然一口氣連著一個字都不斷,同時。已將連人帶褥子的將她一裹夾了出去。
砰地一聲。辛韻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丟在另一間屋子的地上,一股奇異的味道撲鼻而來,怪異中隱約還帶著一縷香。
「好好地照顧好主子。主子若有半絲惡化。你的小命也別想保了。主子。你忍一忍,我現在就去找解藥。」
「……」前方傳來虛弱的喚聲,「你……一切小心……」辛韻下意識地抬頭。才看見躺在榻上的女子長發披散,美麗的面容此刻如同金紙,額頭上還不時地有青筋暴起,讓人看了有些發 。
「主子放心,一定要等我回來。」
剛才痛苦**的人居然是她!
老婦一陣風般離去,辛韻呆了呆,才從地上爬起,打了兩個寒顫。
女子看到她只著夾衣,腳上也只有襪子,虛弱地笑了笑︰「我的病也不差這一時半分的,你且先回去把衣服鞋子穿了,免得凍著了兩個人都受罪。」
辛韻有點呆傻地點了點頭,真的往回走。等回到自己屋里,穿好衣服鞋子,整個人才反應了過來︰那個女子不知是什麼病犯了,居然虛弱到如此地步,老婦也離開找藥去了,這不正是她逃走的大好時機嗎?
不對,剛才她吃下的是什麼?腸穿肚爛的毒藥?KAO!難怪她們不擔心她逃跑。辛韻咬了咬唇,快速地權衡了各種利弊,最後還是得出了一個暫且觀望一陣不能輕舉妄動的結論,只得怏怏地回到了女子的房間。
女子見她走回來,微微一笑,隨即面色忽然一變,竟瞬間從金色變成了紅黑雙色交雜斑駁,如同被人潑了一臉混合顏料,于此同時,胸背也急劇地曲弓了起來,四肢也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一聲聲沙啞痛苦的**無可抑制地連續溢出。
兩盞油燈仿佛也感受到狂亂的氣息,不住地搖曳起來。
她……這是傳說中的劇毒發作嗎?
辛韻猛驚了一下,忍不住被她已然變得猙獰無比的樣子給驚的後退了數步,生怕她隨時都會暴起遷怒自己。
女子卻緊閉雙眼,雙眉緊皺,只在原地顫抖**,似乎全副心神都在對抗那無法形容的痛苦,根本無暇他顧。隨著她的顫抖,原本蓋得好好的被子很快滑落,辛韻這才發現她的手腳都已經被牢牢地捆綁了起來,顯然是老婦擔心她毒發的時候傷害到自己。
「你……」
辛韻望著她那已被汗水浸透的猙獰面容,只覺得從心底深處感到徹骨的寒意。這個女子外柔內剛,可以挨凍一整晚只為守候一瞬不知何時才能出現的機會,足見性情必定相當堅韌,而現在竟連這樣的人都忍受不了,這劇毒該有多厲害?
那老婦給她吃的毒藥,會不會也……
辛韻畏懼地再次感同身受般打了個寒顫,趁機逃走去找古岳曦求解藥的念頭只是那麼一轉就立時被遠遠地拋開,畢竟人生地不熟,現在位于哪里都不知道,又只有一雙腳,誰能保證能在毒發之前找到古岳曦,更別說古岳曦是否一定能解她的毒了。
猶豫來猶豫去,念及除最初劫持之外,這女子對她倒也還算優待,也沒任她饑餓受凍的,總還存著一份善意,終究還是動了點惻隱之心。見旁邊還放了個木盆和毛巾,便擰了冰冷的帕子上前小心地為女子擦汗,這一湊近,便覺說不出什麼味道的怪味愈濃,好在並不是惡臭,尚能忍受。
女子疼的汗如漿出,小小的帕子根本就不頂用,而且她那痛苦的樣子實在悲慘的很。想起自己小時候生病的時候,爺爺總會將她抱在懷里慈愛地撫慰著。病痛就能減輕一些,索性挪到女子的後頭,將她的上半身抱在懷里不住地撫模。
「噓,別怕,不會有事的……忍一忍,很快就能過去的……噓,別怕……」
當…… 當……屋外狂風忽然呼嘯了起來,也不知帶動了哪間的破門,發出重重的撞擊聲。屋內,女子瘋魔一般顫抖掙扎。火光也不住地搖晃。被燈光映射的陰影也隨著不住變換,整個氣氛既陰森又恐怖,辛韻忍不住縮了縮,很想拔腿逃離這仿佛能扼住喉嚨的一切。但最終。她仍只是始終緊緊地抱著女子。用顫抖的嗓音一遍遍地安慰女子。也安慰自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不懈地輕撫之下,女子的表情終于逐漸地平靜下來。
她……應該還活著吧?
辛韻悄悄地探了探她的鼻息。甚至怕自己的手感不準,特地拔了根頭發,感覺她的氣息雖然微弱,但總算還有,不禁長長地吐了口氣,想要移開已完全麻木的大腿下去休息一下。
「別走……」女子忽然低吟了一聲,虛弱的幾乎不可聞。
辛韻怔了怔,只覺得此刻的女子鬢發濕重,眉目柔弱慘淡,睫毛上卻凝著幾滴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水珠兒,別有一種楚楚動人的美,令人不覺分外憐惜,不由輕輕地將她一縷黑發撩到一邊︰「我不走,你出汗太多,我去給你燒點淡鹽水補補體力。」
女子緩慢地睜開帶著血絲的雙眸,望了她一眼,又虛弱地閉上。
辛韻落地,走了兩步,只覺得左腿猶如萬針齊刺一般,忍不住抽了口冷氣,一時不敢再動,咬著唇等這勁稍稍過去了一些,才慢慢地移了出去。
當她跨出門口之時,女子忽又睜開了眼楮,只是燭火暗淡,映不出她眼中是何情緒。
砰!由于腿腳還不是很方便,辛韻一時不小心被木桶給砸了腿,還灑了半身的冷水,不由痛呼了一聲。
娘娘的,人家被綁架,都是一得機會就拼命逃跑,她倒好,反過來盡心盡力地伺候綁匪,真是夠有當聖母的潛質的!賤死了!
又疼又冷之下,辛韻忍不住恨恨地罵了幾句自己,隨即苦澀地笑了笑。
不過,不好好照顧又能怎樣呢?她能當那顆藥丸是顆拉完就沒的打蟲藥嗎?這古人的陰狠她又不是沒見識過?里頭那位若是活不了,她能有多少機會幸存?還不如對人家好些,說不定還能掙得一線生機。
呵呵,高貴的皇子殿下,你當初制定計劃的時候,可曾想到我會落到這般的境地?什麼鍛煉歷練,要是這女人有個三長兩短,我也要鍛煉的命都沒了知道不知道?還說不會讓我真的置身危險絕境,你們現在倒是來人救我呀!
怨歸怨,動作卻不能停,好在熱水燒開之後,褲裙也被烤的差不多了。辛韻提著罐子回到屋中,倒了一些調成鹽水,又倒了一些調成溫水給女子重新擦汗。
當她擦完臉,正想沿著脖頸往下去的時候,女子忽然又睜開了眼楮,倒是嚇了她一跳。
「那個,我只是……我怕你等下再發作,你的衣服就不換了……我也是女孩子……」
「不用……你……倒水給我……」女子聲音沙啞地道。
「好。」反正她也不習慣這麼貼身的伺候人,辛韻趕緊將她頭扶起,又解釋了一句,「這水稍稍有點咸,你先喝點,等下再喝點淡的比較好。」說著,將碗端起吹了一會,感覺可以入口了才喂她。
女子低頭抿了抿,慢慢地將一整晚鹽水都喝完了。
辛韻將她放回枕上,擱了碗,回頭忽見女子正靜靜的注視著她,眼神縱然還帶著虛弱之意,卻深邃仿佛沉浸了無數不可猜測的情緒,仿佛剛才被像個孩子似得抱在懷里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一般,不由地不自在地捏了捏手︰「那個,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點粥吧!」
女子笑了笑,猶如嬌花在雨後綻放︰「好。」
「那你先休息一會。」辛韻趕忙逃也似地跑了出來。到了廚房,淘米洗菜,加水燒火,心里卻始終有股拋之不去的怪異感,想想古往今來估計也沒幾對綁匪和人質之間會有這樣的狀況,而且什麼都比不上小命重要,怪異了一會也就拋開了。
煮粥遠比煮個湯費時間,辛韻趁機將方才沒有完全烤干的衣服又烤了烤,剛重新穿上,屋里又傳來熟悉的悶哼聲,忙三步做兩步地往屋里沖。
怎麼這麼快又發作了?
顧不得多想,辛韻忙又故技重施,女子悶哼了一會後,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只是經過連番折騰,臉色明顯更加難看,嘴唇幾乎沒有一點顏色。
辛韻給她擦了臉喂了水,無意中發現她雙手因過于緊攥而刺出了一片模糊的血痕,忙給她清理了一下,想想指不定等會這種情況還會重復,便四處尋了布將她的手包扎了起來,免得再次受傷,然後回去繼續煮粥。
這一次,女子熬到了喝完一碗粥又休息了片刻才重新發作。
幾次三番下來,辛韻已經模到了規律,將煮水熱粥和撫慰清理都安排地恰到好處。許是女子的毒發原本就一次比一次弱,又許是她照顧的不錯,後面的幾次間隔的時間倒是一次比一次久,發作的時間也一次比一次短。不過饒是如此,辛韻也被折騰地幾乎虛月兌,待到天色大亮,老婦帶著一陣寒風卷進來,她終于再也挺不住,一歪身就倒在女子身側,累及睡去。
「這死丫頭,居然敢……」老婦大怒,就要一把抓向她。
「……」女子低聲阻止,面色蒼白一片,卻遠比之前的金色緩和許多,「讓她睡一會吧,這一夜,多虧了她的照顧。」
「她照顧的好那是她的本分,若敢照顧不好……哼……」饒是如此,老婦還是將已然分分鐘睡著的辛韻抓起移到床尾,還以防萬一地點了她的穴,回頭忽見女子的雙手都被仔細包住,不由慚愧自己的疏忽,「主子……你怎麼樣了?」
「我感覺……好了許多,今天應當是不會再復發了,幫我解開吧。」女子慢慢地說著,臉上泛起一縷微笑。
「真的?」老婦驚喜地道,立時搭上她的脈搏,感覺她的脈象確實出乎意料地平穩,不由地又喜又詫,「這……怎麼會?」
「我也不知,今夜只發作了六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輕,也許……」女子向床尾方向望了一眼,雖然因角度關系看不到已呼呼大睡的辛韻,卻仿佛依然能感覺到從她身上傳來的那股令人安寧氣息,「也許是這次吃的藥還是有些效果的緣故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