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已過去好多天,盡管各家門前或多或少地都還留著幾盞紅彤彤的燈籠,可除了最寬的主街,其他的街巷坊區里頭都已經沒了過年的氣氛,畢竟絕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要辛辛苦苦奔波勞累的才能維持一家的生計,能在大年三十那兩天及元宵三天歇上幾日已經夠奢侈的,平時哪能得那麼多空閑呢!
大興城第二大街的林記車馬行里,新舊伙計們也一大早就開始忙活,或接貨,或送貨,或清洗套弄車輛,或照顧牲口,縱然那呼嘯的寒風吹得人的面皮兒一陣陣地直緊繃,也沒人停下手中的伙計。
冬日漫長,縱然過了正月,春風起碼還要一個半月才會姍姍來遲地吹來。
城里城外的皚皚白雪總是消融了一部分又堆積的更多,而物價卻從來只有上漲的份,就沒見跌過一點兒。
這是土地本就貧瘠的邊城,比不得南方富裕的魚米之鄉,除了那些富貴人家,可以說誰的生活都不易,尤其是貧窮的人家。若是在這樣的大冬天里,能不凍死不餓死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好不容易有了能上工的機會,自然都是極珍惜的,只唯恐東家會先活做的不滿意,沒一個敢抱著僥幸心里隨便偷懶的。
一身小子打扮的辛韻站在車馬行對面,看著那些伙計一個個都是面有菜色卻還是拼命干活的樣子,有些猶豫要不要走過去。
她來到這里的目的非常簡單,那就是想學如何駕駛馬車。
在這個馬匹就等于摩托車,馬車就等于汽車的時代,要是能擁有一輛馬車,並且自己還會駕駛,這好處自然是很多的。
首先,有了馬車,以後不管她想買什麼東西,都不需要雇別人的車子當幌子,也不需要還得費心思找處隱蔽地兒將東西卸下來,等車夫走了才能偷偷地收入空間了。到時候只要馬車里頭放得下,她完全只需將東西往自己的車上一搬便可了結,還能拐個彎什麼就能去下一家繼續購買,而無需對任何人解釋里頭的東西都到哪里去了。其次,她是遲早都要離開大興城的,還答應過要帶紅椒荻秋他們一起走,到時候與其雇人家的車子,還不如自己買一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但問題在于,她沒法保證自己若進了車馬行打工,就一定能學到駕車的技術,要是人家打發她去搬東西,要不清理馬廄什麼的,那她可就要遭罪了,要知道她兩輩子加起來都還沒吃過多少苦呢?
可是除了車馬行,還有哪里更適合學趕車技術呢?古代路況這麼差,她需要的又是馬車而不是鄉下那種慢吞吞的牛車,這趕車的技術可是極其重要的,不然恐怕一不小心就能落的個車倒馬翻的。
「喂!」辛韻正蹙著眉頭,冷不防地肩頭被人重重拍了一下,頓時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去,卻見一張紅潤的面龐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雲……辛韻……哥,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紅椒你個小壞蛋,居然嚇我!」辛韻心神一定,忍不住嗔笑著輕推了她一把。
盡管當了一個多月的雲府七小姐,而今也還是佔著人家的身子,但她對雲姝這個名字始終沒有多少歸屬感,因此,離開了雲府後,她就恢復了前世的姓名。畢竟這個偕音「幸運」的名字,是當年爸媽從十月懷胎時就開始琢磨,差點把字典都翻爛,最後一直等到她哇哇落地才確定下來的,簡簡單單的一個名中蘊含了父母無盡深濃的疼愛,若是能不舍棄她自然不願舍棄的。
「雲……哎呀,辛韻哥,這個名字還真不習慣。」紅椒再次及時地改口,笑眯眯地上來挽住辛韻的手臂,「我正準備去找你呢?」
「多叫幾次就習慣了,找我有事嗎?」。辛韻笑道。
盡管從情感上來講,她是願意和紅椒等人一起生活的,可從理性方面而言,擁有隨身空間這麼大一個秘密的自己,最好還是能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正好孤兒院里頭也沒有多余的床位,她便理所當然地又另外租賃了一間小院,這樣一來,白天大家還是能在一起練拳習字一起搭伙吃飯,晚上卻能回自個兒的屋子休息。
可能是覺得她以前終究是威國府的小姐,即便舍棄了這個身份骨子里也是比一般人要尊貴些的,不該同自己一幫孤兒混住在一塊。荻秋等人居然誰也沒有對此提過半分異議,只是每日里都會過來幫忙做些基本家務。
「還真有事。」紅椒見四下沒人注意,便低聲道,「听說威國府發出通告,說要選一百個孩童哭喪,送你……送七小姐出殯呢?」
辛韻奇道︰「為什麼?」
她原本以為自己既然「生前」那般不得寵,後事肯定也只會草草地辦理,可沒想到,當天雲府就放出了消息,要大辦後事,而今居然還要找一百個孩童來哭喪,這聲勢未免也太大了吧?這可不像是那府里頭一家人對她的態度啊!
「七小姐不是才十二麼?按規矩,這未成年就夭折的子嗣是不能入祖墳的,長輩們也不好前去相送,所以只能征集別人家的孩子披麻戴孝。通告上說了,明兒就出殯,葬在城外十里的饅頭坡,只要來回走上二十里路,再哭一場,就人人都能得三十文錢,我和蠶豆青芹都報了名了。」說完這段,紅椒有些心虛地又看了看兩旁,這才聲音更低地道,「不過我們可不是為了這點小錢,主要是那位七小姐……好歹也是……我想去送送她。」
辛韻點點頭︰「我明白。」
她現在還活生生地站在這里,死在大火之中的七小姐自然是另有其人。那個孩子雖然是自己先被凍死,而後才被荻秋和紅椒從亂葬崗偷來當替身的,可是死後還被火焚,總是對死者的不敬,就連自己也有些歉疚,紅椒心里過不去也是難免的。
為了讓大家都安心,辛韻便想了想︰「這樣吧,索性我去給她刻一塊牌位,等人葬下後,再悄悄地埋到她墳前,這樣以後雲府的人每年去祭奠,也等于直接祭她了。」
「雲……辛韻哥這個主意好,」紅椒欣喜地點頭,隨即又做賊心虛地看四周,「不過,辛韻哥,你可不能同我們一起去……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麼辦?」
辛韻笑道︰「我當然是不能和你們一起去的,等你明兒回來,知道了地兒,後天再帶我去不也一樣麼?到時候我們也好正式祭拜一下。」
「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還是辛韻哥聰明哦!」紅椒抓了抓頭,嘿嘿地笑了,「對了,辛韻哥,你還沒回答我你在這里做什麼呢?」
辛韻便把打算學駕車的事情告訴她,紅椒對這個也沒著,只能道︰「要不,咱們回去問問荻秋哥哥他們?」
「嗯,也好。」辛韻口中答著,心里卻在想另一件事,只是含糊地對外說七小姐是不幸亡于火中的威國府,為什麼要這麼大張旗鼓地辦一個小小庶房庶女的喪事呢!
………………我是悲催的分界線………………
PS︰更新晚了,抱歉!主要是我現在住的房子房租到期了,這幾天一直奔波在北風之中尋找更合適的房子,一個字︰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