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晚飯後,本來就不是很明朗的天空便更加地昏暗起來,雖然離宵禁還有一段時間,看如今城里局勢敏感,一般的老百姓都是天一黑就回到家中閉門不出的。
辛韻起身,微笑著環顧了一眼所有人,努力記住此時此刻的每一張面容。
總是帶著憨笑干體力活也最為賣力的土豆。
身形清瘦無比,但氣色已經比前段時間好了許多,估計等春暖花開之時就能完全康復的窮秋。
本領最高擔當著所有人的小師傅、也最為沉著的荻秋。
古靈精怪有點像個傻姑娘的紅椒。
機靈狡黠,好動聰明的蠶豆。
還有針線廚藝都還不錯的青芹,以及天真乖巧的蓮藕,以及思想單純的豌豆。
別了,我的朋友們,我的家人,感謝這段時間大家給我的關懷和溫暖,你們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送你。」荻秋起身,總覺得有些不安。
「好啊!」辛韻回以甜甜地一笑,看著紅椒道,「今晚還要跟我睡麼?先申明哦,要是還跟我睡,晚上可不許把我當做壞人再來踢我。」
「我昨晚踢辛韻哥了嗎?」。紅椒訝然地睜大了眼楮,隨即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辛韻哥,對不起啦,我可能是做夢夢到壞人了……那今天晚上,我……我就不過去了吧?」
過了一天,她已經記不清到底做了什麼噩夢了,但卻記得辛韻今天起得很早,便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昨晚真的在睡夢中踢了辛韻,所以才害得辛韻沒睡好,自然不好意思再去吵她。
「那青芹你晚上可得小心點哦!」辛韻笑著對青芹開玩笑道。
青芹抿嘴一笑︰「那我讓她睡最外面,要是她亂踢人,說不定自己先掉下床去。」
「哈哈哈,要是真掉下床,那就好玩了!」蠶豆和紅椒斗嘴慣了,逮著機會就取笑。
紅椒立刻不甘示弱地反擊︰「我還可能會夢游,抓住某人暴打一頓呢?」
蠶豆立時作惶恐狀︰「土豆哥,今晚你可一定要把門給栓結實了,不然說不定某人真會把我們都當做大西瓜來敲呢?」
「我現在就把你當大西瓜敲!」紅椒氣結,就要撲過去抓他,蠶豆泥鰍般滑溜開,兩人就在屋里打鬧了起來。
「好啦,我走啦!」
「辛韻哥再見!」見辛韻笑著對大家揮手,蠶豆也笑嘻嘻地還手,卻被紅椒抽了個空,一把抓住了頭上的帽子,頓時露出一頭比稻草還凌亂的黑發。
「懶蠶豆,頭發也不梳,丑死了了!」
「你又不給我當小媳婦,我丑死了關你什麼事啊?」
「呸,就憑你也想讓我當小媳婦,做夢吧你!」
看著他們嬉鬧斗嘴的樣子,辛韻真不想挪動腳步,但還是保持著笑容在蓮藕和青芹的左右陪伴下,走出了孤兒院。
熱鬧溫暖的屋子,清冷孤寂的胡同,還有更加寂寞漫長的未來旅途,就從這一刻開始。
辛韻無意識地挺起了脊梁。
「等天氣暖和了,我們就一起離開這里吧!」走著走著,荻秋忽然道。
「這里每年冬天都這麼冷,是不大適合生活。」還以為被荻秋看出心事,辛韻心跳了一下,而後才借著笑容掩蓋異色,「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我倒無所謂,不過窮秋老是提起江南的煙洲,說煙洲是魚米之鄉,山水煙雨都很美,一直都想去親眼看一看?」說起自己這個雙胞胎弟弟,荻秋就既疼惜又驕傲。
「煙洲,是煙雨的煙麼?」
「是啊,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地方,都是窮秋從書上看來的,我還听說江南有很多著名的書院,等窮秋好了,我就想辦法讓他到書院里去讀書。窮秋和我不一樣,大小就特別喜歡讀書,或許將來能博得一份功名也說不定。」
想起窮秋平時就最愛看書,教起孩子們來也是頭頭是道,儼然一個小教書先生,辛韻不由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主意,便道,「好啊,我也覺得煙洲是個好地方,最起碼江南的冬天總不會像大興城這麼寒冷刺骨。」
「那就這麼說定了!」荻秋眼楮亮閃閃地道,「現在已經是二月了,等再過一個多月,就不會再下雪了。听說江南的春天來的很早,等我們到那里的時候,肯定已經遍地都是綠蔭了,說不定還能趕上柳絮滿天飛的美景……窮秋肯定很喜歡。」
「嗯。」辛韻笑著附和,把歉意深深地藏在心底。
對不起!荻秋,剛才我才對紅椒說了謊,說她夜里踢我,現在又對你說謊……不過,既然你們想去煙洲,等風平浪靜,我一定會去找你們的。
想到孩子們都最愛吃品珍坊的點心,自己這一走也不知何時才能給他們再買,辛韻便假借自己突然很嘴饞,轉道去品珍坊。
品珍坊在主街最繁華的地段,那一邊基本上住的都是有錢有權的人家。
辛韻一口氣挑了好幾種糕點,自己只留一小部分,大部分都交給荻秋,讓他帶回去。
荻秋了解辛韻的性子,知道客氣也沒用,就接了下來,只是囑咐她以後還是少買些,畢竟點心不比正餐飽月復,還是饅頭米飯實在點。
付了錢後,兩人折返。
忽地,對面匆匆過來兩個大漢,辛韻面色一變,下意識地迅速拉著荻秋躲到一旁布攤後。
「怎麼了?」荻秋偷偷地向外望去。
「那個男人……就是眉毛像兩條蟲子的男人,就是在饅頭坡曾經抓過我的其中一個。」辛韻警戒地低聲道。自從擁有空間之後,她的記憶就增強了許多,雖說還不能過目不忘,但若當時是在精神集中的情況下,記憶還是相當深的。
「他是威國府的人,居然還敢這樣大模大樣地走在街上?」荻秋也很吃驚地看著那一身常服鋒芒盡斂,活像只是個有幾分力氣的普通漢子的男人。
辛韻抿了抿唇︰「荻秋哥,咱們悄悄地跟上去瞧瞧他們要去哪里?」
荻秋本能地覺得危險︰「不,你回去,我一個人去跟。」
「只要咱們不靠近,遠遠地跟著,應該不會被他們發現。」
荻秋見她態度堅決,無法之下,只能自己先跟在前頭,然後讓辛韻再跟在他後頭,這樣中間隔開一段,若是自己被人發現,至少辛韻也能安全些。
辛韻同意了,兩人一前一後地十分小心,只跟了一小會,就見那男人走進一座普通院子的角門之中。
辛韻和荻秋躲在牆角,緊盯著那門。
時間一點點流逝,眼看再過一會就是宵禁時間,街上幾乎已經沒有幾個行人,若還不及時趕回去,恐怕就會被因為犯夜而抓起來,不由地都有些著急。
再等一分鐘,要是還沒動靜,為了確保荻秋他們的安全,那就只能延遲離開的日子了。
不然,萬一叛黨余孽知道是他們在無意之中發現了密道幫助了朝廷,從而暗中報復,那麼別說一個荻秋敵不了,就是十個荻秋也不夠抵擋的。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辛韻正默默地一秒秒地數著,忽然看見里頭走出一隊人來,其中一個正是眉毛像黑蟲的男人,而為首的那一個男人竟然也是她認識的。
高個子,面癱臉!這人不正是元宵那日那個貴公子的護衛麼?
驀地,心頭一道電光閃過,辛韻整個人都怔住了!
或許是她盯的太緊,那人就似乎有所察覺,忽然往這邊看來,目光極為鋒利。
荻秋心頭立時生出一股危機感,條件發射地急忙將辛韻一拉,同時撒腿就跑。
辛韻被動地跟著他跑著,一個接一個巨大的疑惑盤旋在腦海里怎麼也揮不去︰為什麼,汐晨的聲音會跟那個貴公子的聲音這麼像?為什麼威國府的反賊會跟他的護衛在一起?
……
PS︰這是補昨天的更,十二點前還有一章今天的更新,另外的欠賬明天開始會還……^_^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