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救了
看到斗篷人在司馬重的一番急攻之下,只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的本事,辛韻緊提的心這才稍稍放低了一些,但還是緊緊地抓著鐵鍋和砧板護住自己的要害,時刻留神著,免得一不小心被那人抽了空子一劍封喉一劍穿心什麼的。
眼花繚亂的纏斗中,很快就有一陣腳步聲傳來,領頭的赫然是古岳曦,只見他雖裹著一件白色的狐裘,發髻卻並不整齊,明顯是倉促間趕過來的。
讓辛韻欣慰的是,他的第一眼就是投向了自己,而且他的步伐停也沒停地就沖向了自己,同時卻是極冷漠地拉下了臉色,命令道︰「拿下」
「是」他身周的侍衛立時分成兩撥,一撥護在他的身邊,另一撥則立刻包圍了斗篷人。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古岳曦疾步走到她的面前,彎下腰,向她伸出修長的右手,一縷散發從他耳鬢飄蕩下來,似乎比主人還要迫不及待地確定她的安危。
辛韻搖搖頭,剛想說話,余光忽瞥到身邊和池子里的兩具尸體,頓時,胃里忽然一陣不可抑制的翻涌,一扭頭,已哇地吐了一地酸水。
她不是沒見過死人,詐死時就曾親手踫過那個替身,可當時替身已被裹成了木乃伊,半點肌膚也沒見過,哪里像此刻一般,真真切切地嗅到了濃郁的血腥,看到那鮮艷的死亡之色?
「沒事了,別怕,沒事了」古岳曦半蹲了下來,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部,同時抽出帕子為她擦拭嘴唇,聲音動作都別樣的溫柔。
辛韻無力地靠在他的臂彎中,抬眼正看見池子里那個死不瞑目的侍女,又是一陣說不出的難受和悲哀。轉眼間,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了,再也無法笑妍妍地一口一個地喊著她小姐。
「來,我們先離開這里。」怕她再受刺激,古岳曦忙展開狐裘,將她劈頭蓋臉地遮住,不讓她再看到任何的血腥,然後將她攔腰抱起。
隨著身子的騰空和被置入溫暖的懷中,一股帶著鮮活生機的氣息才總算沖入了辛韻的鼻腔,那貼面的堅實更讓人真切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的事實。想到剛才的無比驚險,自己差一點就和兩個侍女一樣當了箭下亡魂,辛韻這才感到一陣陣真實的後怕,忍不住輕顫了兩下。
「噓……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誰也不能再傷害到你」古岳曦柔聲安慰了一句,徑直向外走去,經過戰圈旁時,那看向那顯出敗退痕跡的斗篷人的目光里閃過一絲戾氣,冷漠地就像看著一個必死之人。
明白主子這是要速戰速決的意思,侍衛們不再任由司馬重和斗篷人單打獨斗,一起撲了上去。
斗篷人本來在司馬重的一番急攻下已有所不支,哪里還敵得過如此多人的圍攻,一不小心,左腿彎已中了一刀,隨即背上又被刺了一劍。他銳眼一眯就要服毒自盡,一只手卻鬼魅般地伸了過來,扣住他的下頜一個用力。
一聲輕響,斗篷人的下頜骨被活生生地卸了下來。
劇痛中,他只听到司馬重那毫無感情地聲音︰「帶下去,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立時有人摩拳擦掌躍躍欲動︰「大哥放心吧,像這樣濫殺女人和小孩的貴客,我們一定會非常熱情地好好招待的」
……
嗅了一會古岳曦那干淨好聞的男子氣息,辛韻總算回過神來,忙搖了搖頭頂開頭上的狐裘,焦急地道︰「汐大哥,我已經沒事了,快去看看紅椒他們。」
「放心吧,刺客人數有限,而且是直沖著主院來的,必是以為住在里頭的是我,其他人不會有事的。」古岳曦沉聲道,他原本以為自己的行程已經夠隱蔽了,沒想到還是被敵人跟蹤了,而且看那個斗篷人的身手,若不是司馬重出面,其他侍衛一時半會還不見得能將他留下來。
「可是不去看看我不放心。」辛韻顫栗了一下,剛才那個斗篷人可是真正的殺人不眨眼的,誰能保證他的同伙不會同樣如此?
「好,我讓人把他們叫過來。」感覺到懷中小女孩的深切恐懼,古岳曦輕怕了她兩下。
旁邊立時有個侍衛退了下去。
辛韻掙扎著要下來,這才發現這里並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古岳曦所住的院子。
不多時,大家都趕了過來,看到除了荻秋和窮秋,其他人都是一副睡意朦朧呵欠連天,蓮藕和豌豆更是連眼楮都睜不開地窩在侍衛懷中的樣子,辛韻這才相信這一場驚魂真的沒有涉及到他們,不由輕呼了口氣,慶幸他們沒有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發生什麼事了?」荻秋一被叫醒就覺得情況有異,再看這幅戒備的樣子已經猜出了七八分。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不小心讓幾只畜生闖了進來,為保安全起見,今天晚上讓大家暫且在這里將就一下。」古岳曦輕描淡寫地道,臉上又恢復了笑容淺淺的親切模樣,讓人覺得今晚的一切仿佛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若只是普通的畜生又怎能驚動這麼多人?兄弟倆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齊齊地望向辛韻,目中含著詢問之意。
古岳曦說的輕松,辛韻卻沒有心情跟著他粉飾太平,何況已經出了兩條人命,而且古岳曦不帶她回自己的房間,很可能留在屋里的其他兩個侍女也……辛韻的臉色白了白,還來不及說話,腦海中就不自覺地又浮現出兩個侍女接連倒下的驚魂一幕。
見辛韻未語先白了臉,聰明如荻秋窮秋,又怎會不明白事情必定已經嚴重到死了人的地步,一時都不再做聲,明白這件事情不是自己能深究的。
只有憨憨的土豆懵懵懂懂地問了一句︰「汐大哥說的是山里頭的野獸跑到院里來了嗎?是老虎還是狼啊?」
「啊,狼?在哪里在哪里?」剛剛還一臉迷糊的紅椒一下子跳了起來,又是驚恐又是仇恨的猛地握緊了小拳頭
辛韻陡然想起,紅椒的爹娘正是在被野狼咬死的,忙攬過她的肩安慰道︰「別怕別怕,不是真正的狼,是形容詞,實際上……」她只猶豫了一下,就繼續接道,「是有刺客。」要是放在別的時候,古岳曦說是畜生她也就罷了,可現在正是在荻秋窮秋兩兄弟慎重考慮要不要跟隨五皇子的時候,他們有權利深一步地了解跟隨五皇子的危險性。
「刺客」紅椒一驚,荻秋等人也都是一驚,只有蓮藕和豌豆還在懵懂不知的打著瞌睡。
就知道這個小丫頭護短,心里還沒把他當做自己人,古岳曦笑了笑,坦然地點了點頭︰「是有刺客想來行刺五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怕他們狗急跳牆,拿你們做人質,所以才把你們都接到這里來。不過你們放心,刺客已經被抓住了,讓你們留在這里只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
「汐大哥,這種情況……會經常發生麼?」窮秋問道。
古岳曦笑了笑︰「人生在世,難免有人喜歡和不喜歡,五皇子雖然貴為皇冑,也不例外。」卻是迂回地承認了跟隨五皇子的風險。
居然這麼老實?辛韻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但隨即明白若是他是真心想要荻秋兄弟倆歸順自己,這些事情遲早都是隱瞞不住的也不能隱瞞,這個時候借機坦白倒是最好的方式。
那麼,荻秋他們的選擇呢?
辛韻看向荻秋和窮秋,只見窮秋的眼里明顯含著擔心,荻秋的神色卻沒什麼變化,仿佛听不懂古岳曦所說的意思一般,但他素來聰明,怎麼可能听不懂呢?看來,荻秋是決定要留下了,想想也是,這世間的男兒都是自小就是受著君為貴民為輕的思想教育的,對他們而言,皇家人便代表著天,但凡有些功名心的人又如何會拒絕向天靠近的機會呢?
「辛韻哥,你的腳……」紅椒忽然叫了起來。
辛韻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因為當時太匆忙只套了拖鞋,此刻,右腳上那只繡著紅梅的白色拖鞋前段儼然一片殷紅……
辛韻幾乎是像被開水燙到一般立時將兩只拖鞋都踢了出去,喉嚨深處又是一陣作嘔。
「辛韻,你受傷了?」荻秋想也不想地就沖了過來,速度奇快地扶住了她,低頭看到她那雙連襪子也沒有穿小巧玲瓏的雪白玉足,面色倏然泛紅。
「我沒有……」辛韻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也絲毫沒覺得自己赤luo著雙腳有什麼不合適,目光只注意到自己的腳尖似乎也染上了點紅暈,只覺得那血跡仿佛要鑽到身體里去一般,渾身說不出的難受。
古岳曦的手才一動,又悄然地攏了回去,淡淡地吩咐︰「還不趕緊去給小姐打盆熱水來,再拿雙干淨的鞋襪。」
在他的示意下,原本服侍他的侍女立時先抽出手絹蹲下來給辛韻擦去足跡,又將她從荻秋手里接過,扶到了椅中坐下,有意無意地將她的赤luo雙足遮擋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