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
北風凌厲,但比北風還要凌厲的是某人的笛音。
到底還是小丫頭性子,居然想得出來用這麼幼稚的招數來對付自己。
第二輛馬車中,古岳曦笑著搖搖頭,打算繼續看簡報。可是被竇侍衛這麼一打擾,那本來已經被意志摒除到心神之外的魔音又清晰了起來,即便再塞上兩團棉花,感覺還是不抵事,只得暫時放下手中的簡報。
唉,小丫頭這一招雖然幼稚,可還真是不能讓人忽略,再這樣下去,不但自己會被打擾到,侍衛們的警惕性也多少會受到影響,不利安全。
看來只能找點什麼來平復這小丫頭的怒氣了
古岳曦眉峰微蹙,屈起修長干淨的手指,慢慢地叩著一旁的小幾,半響後,嘴角含起了一絲微笑︰「來人」
「公子有何吩咐?」一個侍衛立刻提韁繩來到車窗旁。
「還有多久才到銅州地界?」
古岳曦撩開簾子,探看外頭的情景,只見再過一小段就要經過一道寬不過十丈的狹長山谷之中。峽谷兩旁崖壁陡峭,白色殘雪和灰黑岩石相互交錯,其上禿枝枯藤凌亂猙獰,加上天色陰沉無陽光,看起來頗有幾分陰森之感。
「回公子,穿過這道峽谷,再行十里,便可進入銅州地界的洛安鎮。」
「嗯」古岳曦微微頜首,又向那前方那峽谷看了一眼,「可有安排前哨?」
「半個時辰前便已安排了,並未看到有何埋伏。」
古岳曦再次點頭,放下簾子,卻又忽道︰「停車」
「是」
……
「咦,怎麼停下來了?」在外人的眼中,辛韻雖然吹的很歡暢,可是一直要鼓著腮幫子吹氣也不是件輕松的事情,感覺到車子停下,忙趁機放下了笛子讓嘴巴休息一會。
「回小姐的話,小人不知。」駕車的車夫回道。
辛韻只得自己撩簾張望,卻見古岳曦所乘的那輛馬車趕了上來。
古岳曦出了車廂,對她宛若驕陽地燦爛一笑,便輕輕一跳地躍到她這輛車上︰「陪我下盤棋如何?」
辛韻撇撇嘴︰「我沒你那般心眼,下不過。」下棋是借口,想要阻止她吹笛子才是真的吧?
古岳曦笑著自取出棋罐棋盤︰「心眼和棋藝都是一樣,並非天生就有,需要後天慢慢培養的,相信我,若是學會了此道,對你會大有好處。你選白棋還是黑棋?」
「都不選。你要真悶得慌,不能吹首曲子來听听啊?」每次下棋都注定是輸的那麼慘,她才不自討沒趣呢。
「你若能贏我一盤,我就吹給你听。」
「好啊,但下什麼棋得由我來決定。」辛韻抬了抬小下巴,圍棋象棋什麼的她不在行,五子棋總還是有兩手的,就不信他剛開始學就能彪悍地把自己打倒。
「行啊」
辛韻便一邊擺棋示範,一邊告訴他五子棋的規則。
古岳曦忍俊不禁︰「我自小學棋,還從未听過有這樣的棋法,听著雖然簡單,但倒也有趣,是你自己想的?」
「不是。」
見辛韻懶得多解釋,古岳曦也沒有追問,挑了黑棋在手︰「三局兩勝如何?」
「好啊,輸了要吹《春江花月夜》笛給我听,不許耍賴。」辛韻磨掌 ,雖然這家伙的智商很變態,可是他從來沒有下過五子棋,她總能佔點便宜的吧?
「那要是我贏了呢?」
「這個麼?」古岳曦想了想,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幕,那是在離開前的晚上,幾個孩子都哭的稀里嘩啦的不肯睡覺,她就一遍一遍地唱著一種特別的催眠曲安撫他們,至今,他還記得當時她那低柔動人的聲音,「那你就唱首小曲給我听听。」
居然不是要求她別吹笛子了?辛韻揚了揚眉︰「一言為定」
「要不要擊掌為盟啊?」古岳曦笑著抬起了手。
「幼稚」辛韻瞟了一眼他那修長淨白拇指上還帶著一個扳指的右手,哼了聲,「第一局就讓你先下好了。」
古岳曦想了想,在中間落下黑子。辛韻啪嗒一聲就快速跟上,緊貼在他的旁邊。
沒多久,辛韻就仗著以往的豐富經驗刁鑽地取了巧,率先完成了五子排列,頓時眉開眼笑︰「哈哈,我贏了。」
「三局兩勝了,我還有兩次機會。」古岳曦眉眼笑意淺淺,沒有半點沮喪之色,一邊優雅地收著黑棋,一邊道,「這次,你先來。」
「我先來就我先來。」辛韻同樣將第一字落在棋盤的最中間,隨即馬上就發現古岳曦這家伙居然十分變態,才輸了一盤就立刻找到了竅門,居然每次都不等她排上三子就開始堵截,一副寧可自己贏不了也不讓她贏的架勢。
辛韻不由氣結,這家伙真是太賴皮了他以為他這麼堵她,她就沒有贏的機會呀這可是圍棋的棋盤,不是象棋只有那麼一點地方,就不信會找不一點機會。
隨著兩人的你來我往,棋盤上很快就被黑白兩棋密密麻麻地鋪了一半左右的位置。
辛韻的速度也從開始的快速逐漸變得緩慢起來,目光幾乎一直集中在棋盤上,時而蹙眉,時而咬唇,時而偏頭,時而閃著思索的光芒,時而自以為找到機會眼楮發亮。
相反的,古岳曦卻是從慢到快,神情越來越輕松,還有足夠的閑暇不著痕跡地打量她的神情。
他知道,自從這個小丫頭被迫答應了自己要求的那一刻起,對自己就一直都是有怨言的,也因此從來都不客氣地享受他所能給的諸多奢侈。可是再驚訝那些前所未見的事物時,她的驚訝之中總是仍保留著一絲清明,讓他有一種就算全天下擺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一定會完全沉迷的感覺。
這種心態,讓他欣賞的同時又不覺地有些無奈。他知道自己先是欺騙後是威脅利用,手段並不光明,想要徹底收服這個身懷異寶的小丫頭的心還真需要不短的時間,偏偏他此行又不是來游山玩水的,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些事情之上已經夠好了,自然不可能還有時間老是圍著她取悅,事情就又難了幾分。
罷了,她想要听自己吹曲就給她吹一曲吧。想到此,古岳曦有意地忽略了辛韻剛絞盡腦汁布下的一個陷阱,在另一處落了子。
果然,小丫頭的眼楮立時閃亮了一下,還沒等他的手縮回來就啪嗒一聲趕緊搶著下了白子。
四顆白子斜立成排,兩端都有空位,無論古岳曦再封哪頭都已經來不及了。
看著辛韻一下子笑得得意洋洋的明眸,古岳曦佯裝懊悔地啊了一聲,作勢就欲去取子。
辛韻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動,哈哈大笑︰「舉手無悔大丈夫哦,你又輸了」
「我不當大丈夫,你就讓我悔一次行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辛韻拿開他的手,眉眼彎彎,臉蛋紅撲撲的,「你輸了就是輸了,三局兩勝,我已經贏了你兩局了,你得說話算話。」
「好吧,我說話算話。」古岳曦嘆了口氣,「不過你總得先放開我的手吧?」
辛韻臉一紅,將他的手一甩︰「你以為你的手是紅燒豬蹄呀,我才懶的抓呢」
古岳曦︰「……」
看到素來都只有來調戲自己的五皇子殿下吃癟,大爽之下,辛韻難得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一把抓起笛子遞到他面前︰「哪,快點吹啦」
古岳曦無奈地搖搖頭︰「我答應了肯定會辦到,可總不急于這一時吧?」
「就急于這一時,誰知道過了這村還有沒有這個店呢?」辛韻開心地催促,「快點快點」
古岳曦只好接過笛子,拿出一方手帕拭了又拭。
「等一下」辛韻的臉一下子再度紅了起來,不等他再擦就趕緊把笛子搶了回來,從空間里取出另一根笛子,「你用這個。」
古岳曦笑著接過,也沒有點破她的尷尬,仍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才舉到唇邊,正打算吹一曲,前方忽然傳來砰然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