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故意咳了咳,才道︰「四公子,其實…我的家庭雖然不如你,但是也不算真正差的,對嗎?」。
宋元禮點點頭,含笑說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額,其實我想說,那種剛剛畢業的毛頭小孩子,不懂行情,還以為我很有財勢。我想做老牛吃女敕草,而不是做女敕草,你懂的」
宋元禮哈哈大笑︰「原來你嫌我老…」
他笑起來的模樣非常爽快,安源忍不住愣住了。從他的側臉看去,稜角清晰,高挺的鼻梁把這張臉拉得非常立體,很有美感;嘴唇微薄,天生的性情薄涼;天庭飽滿,應該非常的聰明。
宋元禮用余光打量著安源在瞧他,于是眼楮目視前方,卻問安源︰「我好看嗎?」。
安源連忙點頭︰「好看」
這句話不知道哪里觸到了宋元禮的神經,他又笑了起來。對面車子突然打強光,安源看清楚了宋元禮的笑容︰他雖然笑聲很爽朗,臉上的表情卻是非常的詭異,好似陰霾。
安源一瞬間慌了。
車子一路向前,而且越來越快,安源望著還在不斷右擺的指針,忍不住拉住宋元禮的胳膊,問道︰「四公子,咱們這是要去哪里啊?我等會兒還有事,你能放下我嗎?」。
宋元禮沒有答話,猛地將車子打彎,開往另外一條岔路。這條路安源不算陌生,從這里開可以去海邊但是,她一點都不想新年夜跟宋元禮去海邊,又冷又潮的。
「我要下車」安源大聲吼道,「你想去哪里啊?」
宋元禮微微一笑,依舊是爽朗的聲音︰「姑娘,這件事告訴你,下次別亂上男人的車。上了車,就像上了床一樣,要什麼不要什麼,可就由不得你了如果你有膽量跳車的話,現在就可以下車。」
安源沒有猶豫,解開了安全帶,推開車門想要往下跳。宋元禮被她嚇住了,這才慌忙拉住她,一腳踩在油門上。剎車太急,安源直直往前撞,砸在擋風玻璃上,額頭頓時紅了一塊。
她揉了揉頭,立馬下車,砰地關上車門。
宋元禮從後視鏡里看著她急忙奔走的模樣,突然輕聲笑了起來︰「真勇敢,真魯莽,跟年輕時的我好像…」
他沒有回頭,開車繼續向前。安源飛奔的身影,終于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安源累得半死,十一點半才回到華北村。房子里歡聲笑語,音樂聲不斷。黃澤出的電腦上下載了K歌軟件,一群人就著個破電腦,唱的情意綿綿。見安源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了,讓她也來唱幾首。
「你們腦殘啊」安源忍不住學盧惠的口頭禪,「樓下就有一個KTV,雖然環境不太好,總比這破房子、這破K歌軟件好,又不貴你們自己唱,姐今天沒有心情…」
見桌上有橙汁,安源倒了一大杯,咕嚕嚕喝了起來。這個除夕夜,是安源這輩子過的最坑爹的除夕夜。先是老爺子莫名其妙的關心,然後是安穩的表白,最後是宋元禮的陰霾,仿佛一個海嘯,鋪天蓋地而來,安源感覺自己呼吸都困難了想想真的不容易啊
「姐,你好大的火氣啊」宋平凡好死不活地湊過來,「咋了,今天回家年夜飯沒有吃痛快?」
「你跟我無冤無仇,麻煩你離我遠一點。」安源還是口渴得厲害,又倒了一杯,咕嚕嚕喝了下去。心想橙汁太不解渴了,不如涼白開水來的好。不過看這一屋子牛馬蛇神,白開水是沒有的。
「我不秒殺你」宋平凡十分寬容地說道。
安源磨了磨牙︰「再不走,姐要秒殺你!」
正好下一首歌,盧惠在喊︰「平凡,平凡,你的情書到了,快來快來,看看你有沒有資格做山寨版的張學友…」
「瞧好著吧」宋平凡接過話筒,非常帥氣地甩了甩頭發。
然後盧惠、趙娜、黃澤出分別過來問安源怎麼了,是不是受誰的氣了,安源一句話都不想解釋,只是搬了自己的椅子,坐在一旁听他們幾個人唱歌。黃澤出的嗓音最好,唱功嫻熟,特別好听;盧惠與趙娜一般,不算出色。宋平凡就是五音不全的,還不停地制造噪音。
最後每次到了他的歌,黃澤出就偷偷切掉,害得宋平凡一個勁地問,我的歌怎麼還不出來…
就這樣,安源孤獨地坐在熱鬧中,看著他們玩鬧,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盧惠買了孔明燈,說大家去樓下放孔明燈,祈禱明年都有好的運氣安源忙說好。
趙娜有點不放心︰「現在好像禁止放孔明燈的…」
「沒有關系,華北村已經到了城市的盡頭,快被城市遺忘了,我們放我們的」黃澤出拍拍胸脯保證道。
大家一哄而下,各自點了孔明燈放了出去。如今很少有人放這個,安源記得念初中的時候,很多的女孩子總是愛湊在一起放。不管是節假日還是誰的生日等等,都會放一個慶祝。
各自的孔明燈升起,大家都在許願,安源的電話響了起來,居然是老宅的號碼,安源頓時懵了,接通後便听到安老爺子含笑的聲音︰「源源,新年快樂啊」
安源立馬立正站好,忙道︰「爺爺,您也新年快樂」
「明早過來玩吧你李叔叔也來,爺爺叫魏紫去接你。爺爺知道你不喜歡大伯二伯家的人,就你一個人來…」安老爺子笑眯眯道。
安源想,老爺子有話跟她說,一定是有話跟她說的,否則不會無緣無故叫她回去拜年
安源忙說好,自己一定會回去的。
掛了電話,安源的孔明燈升高了,她正要許願,電話又想了,這坑爹的通訊公司,這麼一會兒都等不得嗎?
「明年,要一切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不要愛情不要緋聞,只要平平淡淡,老天保佑我」安源愣是把這個願望許完了,才從口袋里拿出電話來接。
「源源業務好繁忙啊」趙娜感嘆說道。
黃澤出咳了咳。
眾人願望許完了,孔明燈也放好了,便要上樓。安源走在最後面,一邊接電話一邊上樓梯。號碼也是非常熟悉的,是安源與秦初零曾經那個家的電話。
「安源,新年好」秦初零的聲音很輕,仿佛輕柔的羽紗滑過心際。
「新年好」安源也道,心中卻在想,剛剛許的願望沒有說明白,老天爺沒有听懂?她說的不要愛情,不要緋聞,這句話里面包括不要秦初零再找她啊為毛願望還沒有許完,便接到秦初零的電話了?
她的願望在有個緩沖過程?
「安源,新的一年,你要一切都好。」秦初零繼續說道,「這段時間沒有見到你,我想了很多,你說的對,我們之間已經無路可走了。我…我只想告訴你,新的一年,你要平平安安,我不會纏著你,這是我最後…最後一次打電話給你…安源,再見」
安源愣住,靠,真的實現了,這是太神奇了。
可是為什麼听到秦初零說再也不打電話了,安源覺得自己的力氣好似一瞬間被抽空了一般。
安源微微靠在牆壁上,冰涼的牆面仿佛透過她的外套,傳到了肌膚里。黃澤出往後幾個台階,拉她的胳膊︰「嘛呢你?靠在牆上不冷啊?是不是走累了,爺背你」
有人願意做免費的勞力,安源自然是願意的,往黃澤出身上一撲,笑嘻嘻道︰「多謝爺!」
不再見,你我亦新生,真好
安源舒了一口氣,自從離婚後,不就告訴自己,應該放下了嗎?當時難過了一陣子,後來秦初零找了她幾次,給了她一點微薄的希望,如今又生生失望了一次。
安源心想,明天去營業廳換了號碼,免得秦初零喝醉了再打過來。他也是不想聯系的,既然是這樣,就斷得徹底一點吧
「阿澤,新年快樂」安源趴在黃澤出的肩頭問道。
「你也是」黃澤出笑道,「新的一年,希望你能做到兩件事︰第一要快樂,然後要減肥」
安源一听這話,氣得半死,使勁別掐他的脖子︰「王八蛋,大年初一說句好听的哄哄我你會死嗎?」。
所幸一到了他們那一層,黃澤出使勁地喘氣,差點被安源掐的休克了。
回到家中,大家都有些亢奮。盧惠笑道︰「大學畢業後,這還是我第一次熬夜呢要不我們晚上搓麻將吧」
眾人一起噓她。
「那你們說,我們新年夜干嘛?」盧惠問道。
眾人一起沉默。
「好吧打麻將吧」黃澤出無奈道,「其實…我也喜歡打麻將,但是總是被人笑話這件事沒有品位,剛剛不敢附和…」
眾人一起鄙視他。
「多一個人啊」趙娜道,「要不我不玩了,我在一旁端茶遞水吧我怕輸錢,本來就沒錢…」
「要不掌心掌背吧誰輸了誰伺候端茶遞水打醬油」宋平凡說道,他們都知道趙娜不是怕輸錢,她只是比較照顧眾人的感覺而已。
最後,安源華麗地輸了,果斷滴打了一晚上的醬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