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之戰誰勝誰負尚難定論,不過韓猛將軍定是最為郁結的一人,自那日劍拔弩張之時被張合打斷,之後除了守城之外竟是再無躍馬挺槍的機會。此次來取安縣,張合可是在戲志才面前立下軍令狀的,虎衛營的將士更是拼上了性命,攻城戰從第一天開始就保持著極高的強度,三天激戰下來,安縣城壁已是千瘡百孔傷痕累累,士卒傷亡近四千,韓猛此時已經很是懷疑自己能否堅持到主公前來。
這倒並非是安縣城郭不堅抑或韓猛太過無能,事實上安縣經袁紹數年經營,城防很是牢固,韓猛也頗有些韜略。只是虎衛營士卒這半年以來天天演練的都是攻城之法,操練他們的是以善于攻城聞名的高順,用來實戰的更是號稱天下第一雄關的虎牢關!安縣就是再如何牢固也無法與虎牢相提並論,況且張合的用兵之能更遠在韓猛之上,幾下綜合一處,造成如今的局面便是順理成章了。
這番終究是攻城戰,城下的張合此時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攻城戰中給敵軍造成三千余人的傷亡,虎衛營也付出了五千余士卒的代價,這已經是相當驚人的比例了,不過乂此時可無心算賬,他想的只是如何能在兩日之內取下安縣,軍令狀可不是鬧著玩的,至于兄弟們的傷亡他也不能考慮過甚,正所謂慈不掌兵,身為大將太過受此掣肘就什麼也別干了!眼前韓猛的抵抗還十分頑強,他正在帥帳之中苦思破敵之策,看來今天乂的運氣不錯,有傳令兵前來通報︰
「報,將軍,朱雀營統領李校尉求見!」
「朱雀營?鐵牛到了?還不快請。」張合立刻站起面露喜色。
「朱雀營統領李鐵牛,見過張將軍!」傳令兵還沒有出去,黑壯的李鐵牛已經笑著走了進來,行軍禮參見張合。
「你小子少給我弄鬼,某這兩日可是日思夜想啊。」張合微笑著上前扶起李鐵牛,兜胸給了他一拳,此時憂愁之色已經全消。
「好心好意連夜趕來助你,見面就下重手,張將軍,你的拳腳不是什麼人都能吃得消的。」李鐵牛捂著胸口埋怨道,這也不怪他,剛才張合是喜出望外,一時沒顧上輕重,這一拳可是不輕。
「哦,我見鐵牛你來,太過歡喜,你若能給我拿下這安縣,張某讓你還十拳!」朱雀營手中的轟天炮可是攻城利器,虎牢關守軍就吃夠了苦頭,作為劉宇起家的老四營,李鐵牛能身為統領地位可見一般,雖說是個校尉,可張合從沒有輕視過他,況且鐵牛與公明還是至交。
「將軍放心,李某必竭盡全力,此來軍師也有交代。」提起戲志才,李鐵牛立刻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正容說道。
「軍師有何交代,鐵牛快說。」張合也正色催促道。
「明日我朱雀營將全力以赴助張將軍攻城,務要把韓猛所有的精神都吸引到北門這里,到時無論我們能否擊破北門,張燕將軍都會突擊南門,此為軍師所說之聲北擊南之計。」李鐵牛言道。
「如此極好,我這幾日對安縣的攻擊也頗有心得,正好與鐵牛你參詳一下,我們兄弟兩齊心合力,未必就要勞動張燕將軍!」張合雖然同意軍師的計策,可也更希望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拿下安縣。
「好,鐵牛听從將軍調遣,不過晚飯你得先管了。」李鐵牛先是鄭重應是,後又轉為笑臉,不過他與手下乃是全力以赴的行軍,路上只是隨便將肚子填飽,如今大戰在即,不吃頓好的肯定不行。
「哈哈哈,到我這還怕餓著你,吩咐下去,馬上給朱雀營的弟兄們準備飯菜,多殺點牛羊,鐵牛,你我就邊吃邊說吧!」張合大笑道,營中侍衛也立刻前去安排,劉宇軍在後勤這點上做得不是一般的好。
二人這一番商議極為詳盡,轟天炮的壓制與虎衛營的沖擊要有一個恰到好處的連接,這里面很有學問,早了容易傷到自己士卒,若是遲了又給敵軍重新布防的機會,好在虎衛營與朱雀營在虎牢關下就有過數次配合,他們之間的商量也更多是從安縣的情形出發,一直商議到子夜時分,李鐵牛才自張合的大帳中走出。
經過虎牢關下的一場苦戰,如今朱雀營對于轟天炮射程的拿捏更是純熟迅捷,準確率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這對于安縣城頭的袁軍士卒來說無異是一場噩夢!清晨剛看清城下臂扎紅巾的朱雀營架起沖天炮,片刻之後如同飛蝗一般的亂石便砸了過來,猝不及防之下城頭一片混亂,而當他們剛剛模清這些飛石的軌跡時,更為巨大的石塊再一次讓城頭守軍魂飛魄散!隨之而來的便是虎衛營士卒恰到好處的沖擊,今天被張合下了死命令的他們如同海浪一般涌向安縣城牆。
城頭的韓猛一時也被朱雀營的這陣飛石打的亂了手腳,不過終究是久經戰陣之人,看著席卷而來的虎衛營,他也察覺到此時轟天炮絕不會再度發石,當下立刻大聲喝令匍匐在城頭的一干守軍立刻進入臨戰狀態,自己也身先士卒的來到了垛口開始放箭。
在主將的親自激勵下,城頭守軍也逐漸恢復了冷靜,箭雨逐漸濃密起來,滾木礌石,金湯沸油也不斷自城上傾倒而下,不時可以听見攻城士卒的慘叫之聲,不過這些並不能阻止虎衛營將士今日的決心,一架架雲梯接二連三的架上了城頭,士卒們皆是悍不畏死的向上攀登,絲毫不會去看自自己身邊落下的同伴,戰場之上永遠都是叢林法則,只能心硬如鐵,任何的憐憫與手軟都會讓你成為笑話。
很多士卒登上城樓之後也不顧敵軍的刀山槍海,立刻就是飛身撲上,哪怕就是身中數處刀槍也會拼盡最後一口力氣將敵兵牢牢抱住,以自己的犧牲來為後繼的同袍制造空隙,這些死去的士卒不會再歷史上留下半點蹤跡,可歷史卻正是一個有一個的他們來創造的。
常言說兵為將膽,將乃兵魂,張合的豪勇自然也影響了每一位虎衛營士卒,正是他們今日這種無堅不摧的氣勢讓守軍心寒,很快便有越來越多的士卒攀上城頭與袁軍血戰,一開始自然是虎衛營居于劣勢,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登城的士卒越來越多,這種局勢正在漸漸的扭轉。在這些英勇的攻城將士面前,袁軍的血性也得到了徹底的激發,他們寸步不讓的與對方血戰到底,縱使精銳如虎衛營也只能與他們難分上下,如此士卒便是城下觀戰的張合也是暗暗點頭,除主公麾下之外,他還尚未見過能與自己手下殺得難分難解的強兵。
韓猛此時已是血染征袍,鋒利的一口大刀都已經倒卷鋒刃,他不知道自己斬殺了多少劉宇軍的士卒,只清楚面前只要還有一個敵軍,他的大刀就要繼續揮舞下去!就在城頭雙方殺得如火如荼之際,城南卻又傳來了一陣喊殺之聲,韓猛陡然興奮起來,可當他看清來軍裝束之時,一顆心已經沉到了谷底,那些士卒皆扎黃巾!
在虎衛營與朱雀營的聯合攻擊之下,韓猛哪有余力再去照顧南門,他最多也只能痛恨高覽鞠義淳于瓊等人膽小如鼠,讓黃衫營在冀州境內來去自如!沒有花上多大力氣,張燕已經打開了南門,黃衫營進城之後便直奔北門而來,眼前的這場血戰也讓張燕震撼。
十余名袁紹軍士卒將韓猛圍在中間,四周已經布滿了劉宇軍的將士,安縣守軍除了現在還站著的十幾個和重傷倒地的其余竟是全數戰死,面對著這樣一個韓猛,張合心中涌起強烈的敬意。
「韓兄,那日城下張某多有得罪。」張合此時竟是躬身一禮,他發現自己除此之外再也做不了什麼,勸降?那是對面前勇士的侮辱。
「咳,乂你倒也沒說錯,哈哈哈,各為其主而已,我只恨高覽淳于瓊之流膽小如鼠,也罷,今日死在你手上倒也不虧!」韓猛強行壓下快至喉頭的鮮血,竟是橫劍自刎。其身邊的士卒見狀也紛紛效法,安縣一萬守軍此時全軍覆沒!
「傳令,無論敵軍我軍尸身,皆要好生收斂,韓兄,當年也算有數面之緣,今日便讓某送你最後一程。」張合肅容道,此時城頭的所有劉宇軍士卒皆是肅立,如此敵軍值得他們敬佩!張燕見狀,急忙安排手下士卒照料虎衛營的將士,並收斂雙方的尸體,此戰安縣守軍固是全滅,張合虎衛營的傷亡也不在其下!並州一戰,虎衛營力阻呂布萬五士卒只余三千,虎牢一戰,虎衛營勇往直前,八千將士浴血沙場,而今這安縣一戰,重新得到補充的兩萬虎衛營士卒又只剩下了七千。這便是王牌軍永遠的宿命,可只要張合還在,老兵不死,虎衛營便依舊是令敵軍膽寒的強軍!
韓猛尸身雖倒,可一雙眼楮還是瞪得老大,似乎心有不甘,主公大軍明明快到了,為何卻讓這張燕搶先一步?顯然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答案了,袁紹大軍的確已到,可兵鋒所指,卻非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