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莞打個寒顫,想起那日在玲達的公寓,為了償還那個子虛烏有的孩子,听玲達的喝令幾乎跳樓。如果當日真個去了,又能換回什麼?不過是坊間幾日談資,或者是新聞早報上閑閑一條消息︰「深夜公寓爭執,第三者自咎跳樓。」.
等太陽出來了,薄霧散了,舊聞就會被新聞取代。即便你的靈魂還徘徊著不肯走,誰又能記得你的名字?
唐莞打定主意,從今天開始,自己的命只屬于自己。
這樣想了,工作上更加賣力的多,以前工作,再如何盡職盡責,也不過是為對得起這份薪水,或者是謀求個更好的職位;至于為老板分憂,與企業共同奮斗,都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廓。
如今突然轉了心性,真個兒把工作當成事業來經營。八個鐘里,沒有一分一秒的溜號,一絲一毫的閃失,更別說沾公司便宜,拉大旗做虎皮……
唐莞自付個人能力有限,沒有呼雲喚雨的本事,做不成排兵布陣的大老板,就算真將她推至老板的位置,她也受不了那高處之寒。
她這個小小女子,也就做個小小經理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個朝九晚五的生活。可是經理人的日子也有萬般精彩,比如樓下的花店會在她生日的時候送束鮮花到她辦公室,她則留下一支,讓下屬余下鮮花分與眾人;業務公司私下里送一台新式手機予她,她直接記檔歸入公司禮品庫;于是有人暗地里嘀咕,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高風亮節……到底是矯枉過正還是急于表現,真是人不可貌相……
唐莞听聞笑笑,不作評價。某個半公開場合,有人借此起哄,她知道時機已到,半調笑半正經地說道——
「我倒是盼他們送鑽石,克拉鑽戴戴多風光。可哪里有人肯呢?西瓜大的事芝麻大的錢,他們算計得精明著呢!這些人,哪里是真心給我送禮,看中的,還不是康德的名頭麼?哼哼,當我這里好蒙混!」
換言之,有予必有索,無功不受祿,你不給人實惠別人憑什麼賣你好處?甭以為自己得了便宜,如果沒有公司罩著,大家什麼都不是杰?
什麼CEO、總監、經理……成天介好話哄著,虛名掛著,時間長了,還真以為自己有通天入地之能,卻忘了大家都不過是肉身,只有康德那層光環才是真正的金鐘罩鐵布衫。哪怕光環下換具軀殼,同樣有人爭著獻媚。誰在乎你到底是誰?
又過半個月光景,高寒的斷臂拆了繃帶,已經活動自如;臉上的傷口也慢慢治愈,微微留下一點白色淡痕。
唐莞拈了藥膏往高寒臉上抹,嘴里說著,「再過一段時間,大概就能恢復如常了。」
高寒握住她正在抹藥的手,戲謔道,「不是說了毀了容最好麼?」
唐莞抽開手來,輕輕打他一下,「那是怕你出去禍害人間。要不是小雅叫人送這盒藥來,我才懶得管你。」
高寒說,「記得幫我好好謝謝小雅,光照顧兩個孩子就夠她忙的,還有心思來想著我們。」
孔德小雅的孩子已經生了下來,居然是一對雙胞胎男孩,喜壞了顏培顯,更喜壞了宮傲老爺子,全家上下把她當老佛爺供著,錦衣玉食,僕役成群,生怕哪一個惹她不高興就給兩個寶貝兒子斷了女乃。
唐莞羨慕極了,對孔德小雅說「你現今有了這一對寶,絕對是在老爺子面前揚眉吐氣了。」
哪知孔德小雅愁容滿面,「哪里有機會揚眉吐氣,我現在就是一頭只會產女乃的女乃牛。孩子哭聲一響,恨不得立馬把**塞他嘴里去,這兩個臭小子,哭起來一個比一個嗓門大,真叫人神經錯亂。唐唐啊,可憐我這個天才設計師,就從此淪落成職業女乃媽了!」
唐莞想起這些,笑吟吟地跟高寒比劃,「那對活寶啊,一個比一個淘氣,上次去小雅家,老大老二在地上一個賽一個地爬,結果顏培顯的設計圖紙都被撒上尿,不過,顏培顯還開心得很呢,說什麼,他這兩個兒子,頗有他當年遺風!呵呵,你說可笑不可笑……」
高寒瞧著唐莞喜孜孜地樣子,也備受感染,拉她在懷里,「莞兒,等我工作定下來,我們就結婚。然後,我們也生一對雙胞胎來玩玩,你說,你喜歡女孩還是男孩?」
唐莞伏在高寒膝上,也陷入幸福暢想,「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最好了!」又想起孔德小雅孕期那個痛苦樣子,肚子巨大,整個人幾乎像個球,站在那里別說彎腰,就連眼楮都看不到腳趾頭,真是不一般的恐怖。她連連搖頭,「懷個雙胞胎太受罪,還是一個一個來吧。」
高寒輕輕摩挲著她的臉蛋,「我也不忍叫你那樣受苦,再說了,生了孩子,就像孔德小雅這樣,一刻也不能離開,就連我們溫存片刻怕也找不出時間。你現在剛剛晉了職,事業為主,生育大計還是晚兩年再說吧!」
自二人定情後,高寒一改冷面黑口,變得溫柔體貼,細致入微,跟從前簡直判若兩人。
這麼個俊美無儔的男子肯為她俯首帖耳,情話綿綿,唐莞有時候真覺得銀河落地,花影共垂,一度疑心幻里夢里,受寵若驚。倒是高寒笑話她,「從前是飄著的雲,如今落成雨砸在地上,我有了你,自然定下心來,不對你溫柔,難道還沖你扮酷不成?不過,這份溫柔,也只對你。」
想想極是,兩個人經歷過情海風波,看透人事爭分,如今抵膝共處,互剖心曲,甘之若飴,哪里還計較那些俗名堂。
一方斗室,半盞燈光,兩個人說著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子,取什麼名字,到底是要男孩還是要女孩這樣的話題,竟然談得興致勃勃,趣味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