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媽看少夫人低頭不言語了。「少夫人,照理說奴婢這個做下人的是不應該過問主子們的事的。可是,奴婢伺候少夫人這幾個月來,奴婢看得出少夫人是個善良的好人!而且據奴婢看,少夫人還是個心氣高的女人。可是少夫人,我這個做下人的斗膽勸您一句,您也要為自己打算一下,心氣太高只會害了您呀!」趙媽苦口婆心的勸著依蘭。
一旁的素問也拼命的點著頭,她覺得趙媽說得再對不過了。
「趙媽,謝謝您老了!你說得我心里都明白。素問,去取一只土雞來!我要親手給老夫人熬當歸土雞紅棗湯。」依蘭知道趙媽是一個十分守禮有分寸的人,今日她能逾越身份對自己說這些,可見她是真得關心自己。依蘭第一次在這冷冷的將軍府里感受到了溫暖,心里很是受用。
「是,我這就去廚房取土雞!」素問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那我去準備當歸和紅棗。小琴,快點兒升爐子!」趙媽邊往外走邊喊著。
不一會兒功夫,大伙就把熬湯的材料都備齊了。依蘭親手把土雞炖在了砂鍋里。素問蹲在冒著濃濃煙氣的爐子旁邊,拿著扇子煽火。很快砂鍋里的雞湯便咕咕得沸騰起來了。
依蘭仔細的把輔料一樣一樣的放進了砂鍋里。「素問,你好生看著這湯。這湯熬得越久越好!再熬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依蘭吩咐完素問,轉頭對小琴說︰「小琴,你隨我去探望老夫人吧!」
「是,少夫人!」小琴跟著依蘭一道出了清雅居的大門。
依蘭探望了老夫人後,帶著小琴走出了奉慈閣的大門。
從清雅居出來後,依蘭一路上都在祈禱,今日千萬不要踫到那個人才好!她實在不願再見到那張既迷人又冷漠的面孔。依蘭最近也常常罵自己沒用,為什麼每次一見到他就好像有一只小鹿在撞著自己的心?他的一句冷漠的話語都會讓自己的心莫名的糾結?好在他並沒有在老夫人那,要不然依蘭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一個多月來,沈青雲再也沒有踏入過清雅居半步。本來他壓根也沒去過那幾次,看來那日他那句「可別怨本將軍冷落了你!」是當真了。不過也好,既然他並不喜歡自己,就讓自己死了對他的心吧!要不然最後傷心落淚的只能是自己而已。
好在老夫人的病沒有什麼大礙,只是一般的傷風感冒而已。沈老夫人見依蘭去探望她,高興的了不得。非但一點兒沒有怪罪依蘭這麼長時間沒有去請安的意思。反倒拉著依蘭的手說她瘦了,讓依蘭好生保重自己。這讓依蘭心里很不是滋味。依蘭心里直怪自己不好,怎麼能一時為了和沈青雲賭氣,而辜負了眼前這位老人的心呢?最後,依蘭說給她親手做了當歸土雞紅棗湯,一會兒炖好了就給她送過來。老夫人听了布滿皺紋的臉上笑開了花。拉著依蘭的手說,她以為依蘭是怪自己封麗紅和雪夜為姨娘的事,所以這麼長時候不來看她呢!原來不是,是她自己多想了。還說一直都盼著依蘭來看她呢!
從老夫人的屋子出來後,依蘭心里很是不安。暗想︰以後自己要多來看望婆婆才是。其實她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
「呦!這不是姐姐嗎?怎麼來看望老夫人呀?」麗紅笑著朝奉慈閣里望了一眼。
依蘭和小琴剛跨出了奉慈閣的門檻。沒想到竟然這麼巧,正好對面迎上了也來探望老夫人的麗紅和她的貼身丫環蓮兒。
「是呀。麗紅妹妹也是來探望老夫人吧?妹妹請吧!」依蘭淡淡的笑著向奉慈閣的大門揮了下手後,抬腳想走。
沒想到,麗紅竟然上前用身子攔住了依蘭的去路。抬頭對依蘭笑道︰「姐姐別忙著走呀!麗紅還有話想請教姐姐呢!」
「請教不敢,妹妹有什麼話就問吧!」依蘭微微皺了下眉心。雖然心里很是厭煩不想理會她,可被她擋住了自己的去路,被她纏得沒辦法。只想快快敷衍她幾句趕快走人。
「姐姐,麗紅想向您請教一下孕婦該注意的事項。您知道,麗紅沒有經驗!這是麗紅和將軍的第一個孩子,老夫人和將軍都寶貝的了不得!萬一出了什麼岔子誰也擔待不起呀!還請姐姐給麗紅講一講!」麗紅左手放在後腰上,右手撫著已經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臉上盡是得意之色,說完斜眼看著依蘭的反應。
依蘭以前也曾領教過麗紅的手段。沒想到她竟然這樣不入流,自己為什麼偏偏會和這樣的人共侍一夫?但是她的話也深深刺痛了依蘭的心。那句她和將軍的第一個孩子听起來確實是刺耳的很!
「少夫人又沒懷過孕,怎麼會知道呢?」一旁的小琴氣憤的喊道。看到麗紅這樣羞辱少夫人,小琴氣得臉紅紅的,只是她也算半個主子自己不能拿她怎麼樣。
「奧,姐姐你瞧我糊涂的!您也沒有生養過呀。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呢!」麗紅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麗紅輕笑了一下,接著說︰「姐姐!我說話也沒個遮攔。您可不要見怪呀!」
「我看妹妹還是去請教老夫人吧!你的問題她老人家一定能回答你。」依蘭仍然是淡淡的開口道。面上像她剛進府里時一樣從容淡定。說完後甩了下袖子走了。
麗紅見怎麼也激怒不了依蘭,臉上一副忿忿的帶著蓮兒進了奉慈閣。
「少夫人,請留步!」
依蘭剛走出幾步,就被一個听似有些憂傷的聲音叫住了。
依蘭回頭一看,是雪夜!多日不見,她已經改成了婦人的裝扮。一身束腰的碧綠色衣裙穿在她身上,恰到好處的襯托出她的迷人曲線。烏黑發髻上一只鎏金鳳頭餃珠步搖輕輕擺動在耳際。難怪沈青雲會看上她呢,雪夜確實也是一位美人!只是為何她那靈動的眼神中好像透露出一股憂傷?
「啊!是雪夜妹妹呀!」依蘭遲疑了一下然後笑道。
「雪夜不敢!還請少夫人不要怪罪才是。」雪夜有些怯生生的向依蘭福了福身子。
依蘭不明白一向活潑的雪夜怎麼現在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依蘭上前拉著雪夜的手,「妹妹這是什麼話說,我怎麼會怪罪你呢?這一切其實都非你我能力所及!」依蘭望著天香院旁邊的月桂軒感慨道。經過幾次的接觸,依蘭看得出雪夜是一個純真善良的女孩,所以在內心里她從來沒有怪過她。如果他沒有花心的話,就算是有多少個女人也是誘惑不了的。
「那雪夜以後就斗膽叫您一聲姐姐,可好?」雪夜試探的問。
「當然好了!」依蘭笑道。
「那姐姐如不嫌棄,就到月桂軒小坐可好?」雪夜邀請著依蘭。
本來這麼多日子都在清雅居那麼一個小院子里,依蘭確實覺得有些憋悶。所以想都沒想便笑著點了點頭。雪夜見她答應了,也是異常高興。
「小琴,你回去看看素問把湯炖好了嗎?炖好了後你趕快給老夫人送去!」依蘭吩咐完小琴後,高高興興的同雪夜一同進了月桂軒。
進了院子後,依蘭才知道原來這所院子是以院中央的一棵月桂樹而得名的。只見那棵月桂數足足有兩丈多高,而且枝繁葉茂足足覆蓋了大半個院子。
「姐姐,你是不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月桂樹?據說這棵月桂已經有一百多歲了呢!到每年的月間那才叫好看呢!那時候呀桂花看得滿院子都是。」雪夜見依蘭一進院子就盯著那樹看,連忙把自己知道的講給她听。
這時,忽然一只可愛的白兔竄了出來。一直跑到雪夜的腳下趴著不動了。那白兔的紅眼楮一直有些膽怯的望著依蘭。
「妹妹,你這有桂樹、有白兔,還有你這樣一位絕代佳人。真是可以和月宮媲美了!」依蘭瞅著雪夜調笑道。
哪知,雪夜的眼神立即黯淡了下來。彎腰抱起了她腳邊的白兔。「我也覺得這兒冷得像月宮,所以才養了這只兔子。每日也只有她能陪陪我!「雪夜撫模著懷中白兔光潔的毛。
听了這番傷感的話,依蘭怔了一下。「難道將軍不常來陪你嗎?」從剛才一見到雪夜,依蘭就感覺她的神情很憂郁。但是話一說出口,便後悔了。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呢?
「除了在花園里和老夫人那踫到過幾次外,我再沒見過他。」雪夜幽幽的道。
怎麼會這樣?難道他不是因為喜歡雪夜才納了她嗎?依蘭憐惜的瞅著雪夜。不知道說些什麼來寬慰她。轉念一想︰自己也覺得好笑。她楚依蘭何嘗不是跟雪夜一樣呢?她又有什麼資格來憐惜別人呢?
「姐姐,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是嗎?為什麼將軍對你我,包括麗紅都這麼冷漠。其實他心里裝著的是另外一個人。」雪夜回眼瞅著依蘭。
「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他心里已經有人了!好像用情還很深。他心里的那個人一定是位美得不可方物的絕色佳人吧?」依蘭很是好奇沈青雲心里的那個人是誰。可是又不好意思開口問雪夜。
「啊!怎麼我光顧著說話,還沒請姐姐進屋呢!姐姐快請!」沒想到雪夜一下就岔開了剛才的話題。
依蘭雖然很是失望雪夜沒說出那個人是誰。但轉念一想,知道了又如何呢?只會徒添煩惱而已。遂笑著隨雪夜進了屋子。
依蘭和雪夜在屋子里相談甚歡。在交談中依蘭發現雪夜也是一個很真誠的人。心下想︰在將軍府里能找到一個這樣的朋友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直到將近中午,依蘭看了看天色。起身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雪夜忙起身相送。「姐姐,有空了常來我這坐坐!我一個人悶的很。」雪夜的語氣很真誠。
「我會常來的!」依蘭回以微笑。
雪夜一直送到臨近月桂軒的大門口。依蘭轉身拉著雪夜的手。「雪夜,哪天要是悶了,就到姐姐那去坐坐。對了,等過幾日我給你繡幾條桂花花樣的手絹。一定會很配你的!」
正在這時,一個急急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哎呀!少夫人。你可讓奴婢好找呀!」只見趙媽一路小跑跑進了月桂軒。
「趙媽,瞧你跑得這一身汗!出什麼事了?」依蘭瞅著跑到自己跟前的趙媽額上滿是汗水。
「少夫人。這下小琴可闖了大禍了!」趙媽彎著腰雙手拍著一直垂到大腿上的衣襟焦急的道。
「趙媽,你別著急!把事情說清楚,小琴到底闖了什麼禍了?」依蘭輕蹙了下眉心。
「是這樣的。剛才小琴把熬好的當歸土雞湯給老夫人送去。誰知正好踫上從奉慈閣探望老夫人出來的二姨娘麗紅。不知怎麼的二姨娘就摔倒了,二姨娘的丫頭蓮兒硬說是小琴把二姨娘撞倒的。听說,二姨娘當時流了好多血被抬回了天香院。而且已經驚動了老夫人,現下老夫人已經趕去天香院了!您說,小琴這不是闖了大禍了嗎?恐怕這次小琴是沒命了!」趙媽一邊說一邊抹著眼淚。
听趙媽一說,依蘭和雪夜都是一驚非小。依蘭心想︰如果這次麗紅的孩子保不住,恐怕小琴的命也難保了!
「那小琴現在人呢?」依蘭焦急的問。
「正跪在天香院的大門口呢!」趙媽指著院外道。
沒等趙媽說完依蘭便快步走出了月桂軒。雪夜和趙媽也急忙跟了出來。
一出月桂軒的大門,依蘭便瞅見小琴正哭著跪在天香院的大門前。
依蘭快步走到小琴的身邊蹲了下來。「小琴,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依蘭撫著小琴的肩膀問。
小琴抬眼一看是依蘭。「少夫人!小琴這次是活不了了。」說完後哭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