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我好像以前見過你!」依蘭剛剛醒過來,頭腦還不是十分清醒。
「小姐,這是岐陽公主府。這位是岐陽公主!是公主收留咱們讓你在這養病的。而且公主還傳來了宮中的太醫來給你瞧病呢!」素問在一旁解釋給依蘭听。
依蘭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素問。經她這麼一說,依蘭的腦中立刻閃現出和沈青雲交手的畫面。她記得她被沈青雲一掌打中了肩膀,然後她好像看見紫蘇姐姐了。再後來……她也想不起來了。又瞅了一眼眼前的岐陽公主,依蘭才想起來,在慈寧宮的時候她曾經和這位岐陽公主打過一個照面。怪不得看著這樣面熟呢!依蘭想起身給公主道謝,可是稍稍一動,便覺得左側的肩膀隱隱作痛。想掙扎著起來,可終究是渾身無力動彈不了。
「好了,好了!快別動了,你的身子還虛。就不要拘禮了!」見依蘭要起身給自己行禮,岐陽公主忙伸手示意她不要起來。
「多謝公主收留!公主大德容依蘭以後再報!」依蘭只得側身在床上垂首說道。
素問見她家小姐起不來,馬上在床邊跪倒磕了三個響頭後抬頭道︰「素問替我家小姐叩謝公主!」
岐陽公主見此忙起身示意素問起來,回首朝依蘭笑道︰「這只不過是本宮的舉手之勞而已,你們主僕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呢?在者,我也是受人之托。紫蘇妹妹素來和本宮交好,她的事就是我岐陽的事!而且,你我也不算外人。本宮的母妃去世的早,本宮自小在太後身邊長大。所以沈將軍也算是本宮的表弟,表弟媳你也不用見外才是!」
听到沈青雲的名字,依蘭覺得心里很是不舒坦。「公主,我楚依蘭和沈青雲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請公主以後不要再提起這個人了!」依蘭垂下眼瞼道。
岐陽看她說得很是堅決。「好了,別的事你先不要想。現下最主要的是安心把病養好才是!你好好休息吧,本宮就不打擾你了!」岐陽公主溫和的笑道。
「送公主!」依蘭在床上垂首道。
素問送走岐陽公主後,急忙跑過來跪倒在依蘭的床頭前。關切的問︰「小姐,你沒事吧?肩膀還疼嗎?」
依蘭被她問的鼻子一酸,似有淚水在眼里打轉。「素問,放心吧!我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小姐,你可是把我們都嚇壞了!你知道嗎?你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了。將軍真是狠心,怎麼能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素問說著便掉下淚來。
「好了!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我已經和他恩斷情絕了。」依蘭微微皺了下眉頭。
「小姐,你別說傻話了!你們是夫妻呀,你怎麼和他恩斷情絕呀?」素問勸道。
「等我把傷養好了就去找他要休書!」依蘭一臉的堅決。
「小姐,你真要如此嗎?」素問緊皺著眉頭問。
「好了!素問,你不必再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對了,我暈倒前好像看到紫蘇姐姐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依蘭瞅著素問奇怪的問。
素問知道她家小姐的脾氣非常倔強,她決定的事情是不會再更改的!而且這四個月來,她陪著小姐在將軍府里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和冷眼。小姐在那里呆下去是不會幸福的。所以便不再勸。
「啊,那日紫蘇姑娘去岐陽公主府送東西後,見天色還早,便順路來看望小姐。沒想到竟然這般湊巧正趕上將軍把你打傷了。對了,小姐。你還記得嗎?你昏倒前拉著我和紫蘇姑娘的手,非要我們帶你走!還說不要死在那里呢!呸!呸!呸!剛才說得不算,好的靈壞的不靈!」素問一時只顧著說話,不小心把那個字也帶出來了。所以忙雙手合十求菩薩保佑她家小姐平安。
依蘭被素問嬌憨的模樣逗得笑出了聲,不想這一笑又牽動了肩膀的傷處。哎喲了一聲,忙止住了笑聲。不覺腦門上已經冒出了一排細碎的汗珠。平躺在床上的依蘭重重的喘了幾口氣。
素問見狀忙拿手絹給依蘭擦著額上的汗水。「小姐!這要是讓夫人看到了,還不把她心疼壞了!」素問看著小姐的樣子一臉擔憂的道。
依蘭听了忙拉住素問的手,著急的道︰「你記住,這事千萬不要讓娘知道!她身體不好,肯定受不住的!」
「素問知道夫人的身體不好,你昏迷了兩天兩夜,我都不敢去告訴夫人的!可是小姐,雖說紫蘇姑娘和岐陽公主有交情,可是咱們總不能一直住在這里吧?」素問瞅著依蘭問。
依蘭放開素問的手,沉思了一會兒。「看來只有先在這把傷養好了,以後再做道理了!」依蘭一臉無奈的說。沒想到世界之大現在竟然沒有她的一寸容身之地了!依蘭心下暗暗想︰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把身上的傷養好了,她就去找沈青雲要一紙休書。然後就再也和他沒有任何瓜葛了!
自從那日依蘭被紫蘇帶走後,受了內傷的沈青雲便向皇上告了假在府里療傷。
幾日後,沈青雲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幾天來,他心里一直疑惑重重︰她怎麼會武功呢?而且還是個高手。那日要不是她故意不躲,自己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把她打傷。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雖然自己那一掌只使出了五成的功力,要是對于一個不懂武功的人恐怕也早沒命了!雖然她的身手不錯,但是也應該受了重傷。不好生的調養上一兩個月,恐怕是痊愈不了的。想到這沈青雲心里有種被揪著的感覺。
幸虧那日沈青雲使眼色讓韓福派人悄悄跟在紫蘇她們身後,看看她們到底去了哪里。雖然她惹怒了自己,但是對她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怕她的傷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幸好派去跟蹤的人回來說,她們一行人進了岐陽公主府。沈青雲听了馬上放心了,他知道岐陽公主雖不是太後親生,可從小也是和他及皇上一起長大的!她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讓他疑惑的還有另一件事,那就是那日楚依蘭輕功的身形。她的輕功怎麼和那夜救自己的蒙面女子上馬時的一躍那麼像呢?楚浩然!沈青雲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了這個名字。對!那晚那蒙面女子向他打听的就是這個人。楚依蘭!她也姓楚。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聯系?難道這都是巧合?
沈青雲想著想著,便覺得頭腦發脹。最後腦中一片空白,心情也煩躁起來。他坐不住了,起身便走出了摘星樓,徑直朝清雅居走去。
沈青雲走進清雅居,只見院子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只有樹上傳來的知了的叫聲。沈青雲慢慢走到屋前掀開竹簾走了進去。屋子里清新淡雅的擺設仍同往常一樣,只是空蕩蕩的,已經空無一人。
沈青雲轉眼望見隔開里外屋的那道珠簾,那珠簾靜靜的垂落著,沒有一絲搖動。好像告訴來者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了。望著這道珠簾沈青雲好像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素手撥開珠簾,輕挪蓮步的佳人。沈青雲心里暗道︰「真是珠簾猶在,佳人已去!」
感慨過後,又一轉頭,眼前又出現了牆上掛得那幅腳踩碎石的風竹。多日前自己在上面題詩的那一刻猶在眼前。太多的回憶讓沈青雲有點兒喘不過氣來,雙手背在背後,深深吸了口氣後。抬腳正要朝里屋走去,這時,趙媽端著托盤進來了。
「將軍!」趙媽低首屈身道。
「嗯,小琴的傷怎麼樣了?」沈青雲撥開珠簾朝里屋走去。
「啊,幸虧都是些皮外傷,養些日子便可大好了!」趙媽端著托盤跟著走了進去。
沈青雲見臨窗的書案上有一張紙,便走近了一瞧。這一瞧不要緊,簡直讓他目瞪口呆。那紙上寫著兩句詩,字體飄逸月兌俗,是仿顏真卿的行書。這字體沈青雲再熟悉不過了!當日她離開的時候給自己留了個字條,和這自己一模一樣。那個字條不知道他已經把那信看了幾千幾萬遍了!所以對這紙上的字體他是不能再熟悉了。這字和那封信明明是同一字體。這字難道是楚依蘭寫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沈青雲終于發現了那蒙面女子的一絲蛛絲馬跡,心潮頓時澎湃起來。
趙媽見將軍看著書案上的詩發起呆來,一邊把托盤中的茶水放在書案上一邊彎腰陪笑道︰「這是少夫人臨走那天早上寫下的!」
沈青雲一听不禁皺緊了眉頭,這是她寫的。難道她就是……「少夫人平時常
常寫字嗎?」
「是,少夫人每天晚上都教小琴寫字的!而且她自己還會練會字。」趙媽低首回道。
「那別處還有她寫得字嗎?」沈青雲想再證實一下這字是否是楚依蘭寫的。
「有,有,還有好多呢!您等著,奴婢這就去拿。」趙媽急忙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趙媽手里拿著幾張依蘭平時練的字彎腰走了進來。輕輕放在書案上,然後垂首侍立一旁。
沈青雲急切的拿過書案上的紙張,一張一張的翻過後。一只手按在那些紙張上,一只手放在背後。一雙星目瞅著窗外愣了神。雖然面上仍然像往昔一樣冷峻,可心里卻早已翻江倒海了。眼前都是依蘭的影子。還有,她們的身形也非常形似,尤其是那雙清澈的眼楮簡直是一樣!哎!為什麼自己這麼久都沒有看出來呢?為什麼自己這麼笨呢?沈青雲在心里深深的責怪著自己……
趙媽偷偷抬頭瞅了沈青雲一眼。抿了下嘴唇,清了清嗓子。「將軍,不知少夫人現下怎麼樣了?奴婢們都很惦念少夫人!」趙媽十分小心的問道。
沈青雲收回目光,嘴角了一下。想了一下道︰「少夫人現在正在岐陽公主府養傷,過幾天我就會接她回來了。你好生照顧小琴!等少夫人回來還需要她伺候。」
「是!奴婢一定照顧好小琴。」趙媽一听少夫人過幾日便要回來了頓時喜上眉梢。
「好了!你先下去吧。」沈青雲朝趙媽揮了揮手。
趙媽退出去後,沈青雲坐在書案旁的椅子上。拿過那寫有詩句的紙張細細看了起來。嘴里輕輕念著那詩句「水墨勻成,麗影偏能消俗念。鉛華洗盡,清名只合列仙班。」輕輕念了兩遍後,沈青雲抬頭瞅見院子里的池塘里隱隱約約有幾朵蓮花。只是被攬月亭隔著看不太見。頓時,冷峻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原來這幾句詩是寫得池塘里的那幾朵白蓮。而且這寫得應該是雨後蓮花。對了,自己打傷她的那天應該是剛剛大雨過後。沈青雲不禁贊嘆依蘭的才華,區區兩句詩便把這白蓮的超凡月兌俗及不食人間煙火體現的如此貼切。
雖然心里有一股終于找到她的喜悅,可是想想自從她嫁進將軍府以來自己對她的所作所為。尤其是這次自己又把她打成了重傷以後,她會原諒自己嗎?和她這份情緣還能繼續嗎?剛才還高興的有些雀躍的心頓時又慢慢沉了下來。這時的沈青雲真是懊惱不已!不知她身上的傷怎麼樣了?她現在一定是恨死自己了吧?沈青雲的心一直被依蘭牽扯著……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夕陽的余輝染紅了西方的雲彩。屋里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沈青雲才從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到門口後,回頭掃了一眼這屋子。「咳,咳咳。」一手放在背後,另一只手攥成拳頭頂著嘴唇微微彎腰輕咳了幾聲後,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沈青雲回到摘星樓時已經是掌燈時分了。進屋側臉對站在門口的侍女杏花道︰「去把韓福叫來!」
沈青雲進了屋子,便站在寬大的書案旁小心翼翼的拿出旁邊瓷盆中的那些畫,一幅一幅的慢慢翻看著……就連韓福進來他都沒有覺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