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不在惦念她!這三天里,沈青雲靜下心來後非常懊悔自己那日對她拋下的那句重話。以及臨行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安頓好太後和老夫人,沈青雲便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一路上他都在告訴自己,回來以後就去向她道歉。為這些日子對她的冷落而道歉。
突然,琴音停了。沈青雲的心顫了一下。心想︰她是彈累了嗎?還是知道他回來了不彈了。沈青雲的腦子胡思亂想著。他人已經來到了問蘭苑的大門外,腳下卻又躊躇起來,他不知道該怎樣開這個口?道歉這個詞對他沈青雲來說真是太陌生了!來回踱了幾步,沉思良久後,沈青雲終究還是沒有放下他那高傲的自尊。遠遠的朝問蘭苑的大門深深的瞅了一眼後,轉身剛要離開。不巧卻正好踫到迎面而來的麗紅。
「爺!您回來了。」麗紅扭著腰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
「嗯!你來這干什麼?」沈青雲掃了麗紅一眼。
「啊。妾身剛听說您回來了,所以來看看您!啊,這天色也不早了。爺,這一路您也累壞了吧?不如到妾身那去吃些酒,給您解解乏?」麗紅的杏眼朝沈青雲身後的問蘭苑瞟了一眼,正好瞅見依蘭倚在門框上,正愣愣的瞅著他們兩個。麗紅趕緊別過臉去,裝做沒看見。
沈青雲深幽的眼神望了身邊的麗紅一眼。心想︰什麼時候她也能如此對自己噓寒問暖呀?可惜眼前對自己百般討好的不是她!轉念又一想,如果她也是這樣,她也就不是她了!
麗紅見沈青雲望著前方沉默不語。生怕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又溜走了。趕緊上前攙扶道︰「爺,瞧您這一身風塵僕僕的。來!快跟妾身去洗洗吧!」
「咳咳……咳咳……」沈青雲低頭咳嗽了幾聲。
「爺,您怎麼老是咳嗽呀?趕明兒快找個大夫來看一下吧!」麗紅一臉的關切。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上哪里去的沈青雲索性跟著麗紅走了。
這一切都落在倚在問蘭苑大門框上的依蘭的眼里。事情就是這樣的巧!她剛一出大門,正好看到背著身子站立在問蘭苑不遠處的沈青雲。本想抬腳走過去,不想麗紅突然出現了。依蘭哀傷的瞅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們的影子消失在落日的余輝下。
依蘭慢慢轉過身子,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一群下人們心里也是不好受,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一時,問蘭苑里靜悄悄的。
依蘭獨坐在窗前,眼楮無神的瞅著已經都裂了口子的手指月復。奇怪怎麼手指都沒覺得疼呢?相反心里卻是在滴血。不由得暗罵自己︰以前那個淡定灑月兌的楚依蘭哪里去了?難道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時時盼著丈夫回來的怨婦了嗎?難道自己的後半生就這樣無聊的和他的小老婆爭寵嗎?不要!不要!她楚依蘭不要做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的人!
當夜晚來臨的時候,突然天空間電閃雷鳴,一場極大的暴雨在毫無征兆間來了。
沈青雲在麗紅處吃了幾杯酒,胡亂吃了些東西便倒頭睡了。幾天來,他馬不停蹄的把太後和老夫人在行宮中安頓好,便一路疾馳的趕了回來。心里又一直裝著依蘭,回來後卻又沒見到。心里不但煩躁的很,而且身子又是疲憊。再加上他的內傷還沒好,總感覺這幾日胸口都在隱隱作痛。
是夜麗紅穿著幾乎透明的紗衣在他身邊晃來晃去。沈青雲卻是沒有一絲興趣,冷眼看著麗紅,又會想起那個黃昏的依蘭來。閉上眼楮的他雖然疲憊不堪,但是卻是沒有絲毫的睡意。因為腦海里全是依蘭的影子。
麗紅見沈青雲今晚對自己沒有絲毫的興趣,失望之余也熄燈上床安歇了。畢竟他能睡在自己的床上對麗紅來說也是件很值得高興和炫耀的事了!
到了半夜,突然外面狂風驟起,雷聲震耳,閃電交加,雨勢更大了。忽然,在一聲轟隆隆的巨大的雷鳴聲中夾雜著好像重物的撞擊聲從外面傳來。
「爺,這是什麼聲音?妾身好害怕!」麗紅抱著沈青雲的胳膊驚恐的望著窗子上被風吹得亂晃的樹影。
「可能是什麼高大的東西被雷擊了。不用害怕!」睡意全無的沈青雲坐起了身子。
「高大的東西?那您說是樓房,還是大樹呀?」麗紅也跟著坐了起來,伏在沈青雲的胸前。
被麗紅這麼隨便一說,沈青雲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問蘭苑里有好幾棵參天高的香樟樹,會不會是那里?沈青雲的心突然六神無主了,手心里也沁出了汗水。要知道他可是在戰場上威震八方的統帥,就是在死亡面前他都沒有皺過一下眉頭。可是現在胸前有一股莫名的心慌讓他的屏住了呼吸。
「爺,您在想什麼呢?」麗紅見身邊的人半天沒有一點兒動靜,抬起身子好奇的問。
沈青雲推開伏在自己身上的麗紅,迅速的翻身下了床,拿過床邊的袍子往身上一套,邊系扣子邊往外走。
「爺,外面風雨交加的,您這是去哪呀?」麗紅支著身子著急的問。
「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你先睡吧!」沈青雲拋下這句話,便快步朝門走去。
不想這時候,突然傳來了急切的敲門聲。
「將軍,出事了!」門外傳來焦急的聲音。
是韓福的聲音!已經來到門前的沈青雲,快速的伸開了門。一開門雨水便隨著狂風吹進了屋里,打在了沈青雲青色的袍子上。只見韓福穿著斗笠站在門口,眼神中充滿了焦急的神色。
「出什麼事了?」沈青雲表面上冷靜,心里卻是有些心虛。心底有一個聲音在祈禱,無論哪里出事都好,千萬別是問蘭苑出了事才好!
「問蘭苑里的一棵香樟樹被雷擊倒了!」
「什麼?有沒有傷到人?」沈青雲急切的上前抓住韓福的手臂,一向冷漠的眼神中此時充滿了驚恐之色。
「還不知道!已經派人去查看了。」
韓福的話還未說完,沈青雲已經沖進了外面漆黑的風雨里。
「將軍!外面風雨太大沒有斗笠是不行的!」韓福轉身大喊著急忙去追。
麗紅一臉錯愕的坐在床上,驚異于沈青雲不同平常的反應。
飛跑出去的沈青雲跑了幾步便放緩了腳步,因為這雨實在是太大了,人在雨下根本就睜不開眼楮。他的雙手不停的抹著臉上的雨水,試圖能讓他看清一點兒道路。可是雨水流淌的速度太快了,他的動作根本就是徒勞的。此時心急如焚的沈青雲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抬腳憑著記憶朝問蘭苑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時問蘭苑的正屋里是燈火通明,依蘭身上披著一件夾袍子坐在榻上,問蘭苑的下人們都站在地上。
「這香樟樹好好的怎麼會被雷擊了呢?這會不會是什麼不好的預兆呀?」
「是呀?天打雷劈呀!哎呦,嚇死人了。」她們幾個年輕的小丫頭們口無遮攔的小聲議論著。
「好了,都別瞎說了!」趙媽在一旁訓斥道。
依蘭抬頭朝半支著的窗子外望了望,外面仍舊漆黑一片,只有嘩嘩的雨聲從外面傳來。偶爾劃過天空的閃電來臨時才能看清外面那棵橫倒在東偏房上的香樟樹。那樹雖然,現在還是七月末可畢竟也已經立了秋,通過半支的窗子刮來的涼風讓依蘭下意識的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袍子。
半個時辰前,突然轟隆隆一聲雷鳴。一道閃電擊中了問蘭苑里的一棵高大的香樟樹。樹干的中央被雷劈斷砸到了東偏房的屋頂上,那巨大的聲音把一群女眷都嚇壞了!一時間問蘭苑的下人們都聚集到了依蘭的屋子里來。
「把窗子關上吧!」依蘭擰了下眉。
看著趙媽把窗子拉了下來。依蘭臉上有幾分嚴肅的道︰「以後你們誰也不許私下議論這香樟樹被雷擊的事!只不過是這樹太高了,又恰巧被閃電擊中罷了。別大驚小怪的!」依蘭也算是博覽群書,她知道這不過是非常正常的自然現象罷了,與什麼天理報應沒有任何的關系。所以故意沉著臉色吩咐她們,以免生出別的事端來。
「是!」屋里的下人們齊聲道。
「好了,再過一會兒天就快亮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依蘭放緩了臉色。
依蘭正要起身去休息,不想這時,突然,砰地一聲!門被用力的推開了。屋子里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突然,屋門被大力的推開了。屋內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只見一個渾身濕透的人走了進來。大伙定楮一看,竟然是將軍!而且,頭上還流著血,血已經和雨水混成了一團,從臉上一直流淌到身上的青色袍子上。
下人們都張大了嘴巴,驚訝的說不上話來。
依蘭也很詫異,慢慢站起了身子。眼楮愣愣的望著他。
沈青雲的眼楮死死盯著依蘭,舒了一口氣後,輕輕一笑道︰「你沒事就好……」話未說完魁梧的身子便向前栽倒下去。
立時,屋內慌成了一團。這時,韓福也趕到了問蘭苑。一見將軍暈倒了,也被嚇了一跳。依蘭見韓福進來,忙叫他去請大夫來。韓福趕緊去了。
依蘭帶著下人們把沈青雲架到床上,給他月兌下了已經濕透的衣服。並拿來藥箱給他仔細的包扎了傷口。依蘭仔細看了他的傷口,沈青雲的額上已經起了一個大包,看樣子應該是撞到什麼東西上了。
依蘭想起他進門時的你一句「你沒事就好。」來,難道他是知道問蘭苑里的那棵香樟樹倒了,怕自己出事所以才冒著大雨來看自己的?依蘭望著床上躺著的人,頓時,有一股暖流流淌在心間。
他的臉怎麼這麼紅?依蘭伸手一模沈青雲的額頭。糟了!好燙!看來是發熱了。
依蘭望了望外面,外面的風雨還沒有稍減的意思。天也還沒亮,估計大夫還先來不了。依蘭的柳眉擰成一團。
「快拿盆涼水來!」依蘭面色凝重的吩咐旁邊的下人們。
依蘭不停的拿涼毛巾給沈青雲擦拭著額頭和臉龐,希望能幫他降降溫。依蘭不停的抬頭看看外面,心中默默祈禱雨勢能小一些!天快快亮起來!
也許老天爺真得听到了依蘭的祈禱。一會兒後,天放亮了。風雨也漸漸緩了下來。
管家韓福領著一名大夫行色匆匆的進了問蘭苑。
那大夫給沈青雲把完脈後,依蘭焦急的上前問道︰「怎麼樣?」
那名大夫低首作揖道︰「回少夫人,將軍有內傷在身,再加上淋了大雨。所以又染上了風寒。必須好好調養才是!我開個方子,記住這藥一定要按時吃才行。」
「內傷?那將軍的內傷嚴不嚴重?」依蘭望了一眼床上的沈青雲,心里非常疑惑他什麼時候受的內傷?
「將軍的內傷已經有些時日了!多日前也是在下給開得藥方,看來是沒有按時吃藥。所以現在加重了,將軍是不是平時常常咳嗽?」大夫瞅了旁邊的韓福一眼。
「您說得對。上次您開了方子後,將軍的藥是有時吃,有時不吃。而且,這幾天,他咳嗽的更厲害了!」韓福答道。
「一定要記住按時讓他吃藥才行!這風寒倒沒什麼,這內傷可是再也不能耽誤了!」大夫鄭重的告誡。
「啊,知道了!有勞您了。韓管家,趕快開方子去抓藥!」依蘭慌忙吩咐道。雖然心中有許多的疑問,但是現在都還不是細問的時候,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把他的燒退了,讓他把藥服下去。
韓福帶著那大夫出去開方子抓藥了。依蘭一臉擔憂的望著床上的沈青雲,緩緩坐在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