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大牢里,新月裹著素衣褲衫抱著膝坐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她不明白,皇上為什麼會如此的絕情與冷酷,明明有看見自己對他的愛慕,卻又讓端妃處置自己,難道君王的心是那麼的高高在上嗎?
「吱!」一只灰色的老鼠從她腳邊竄過,
「啊!」新月驚嚇地用腳拼命地蹬著,連滾帶爬地到了鐵牢旁邊,雙手緊緊地抓著欄桿大聲地叫著,「來人啊!來人啊!」
「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了?」旁邊的一個監牢里一個蒼老的女聲叫到,
「來人啊!有沒有人?我是格格啊!我是新月格格!你們不能這樣對我!」說到最後新月的聲音帶著哭泣,身子也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陣零碎的腳步漸近,新月卻無力抬頭,
「不會是死了吧!」一個衙役驚訝地問帶,
「怎麼可能?剛才還叫得那麼大聲!」另一個帶著嗤笑的聲音,嘲弄著說著,
「這人還未定罪,可別在咱們手里完了,皇上怪罪下來,王爺可是不好相與的。」
「那咱們瞧瞧吧!」
說完話,倆個牢頭便蹲來下來,其中一個用手推了推縮成一團的新月,見人沒有反應,眼角帶著怕地望著他的同伴,
「不會吧,剛才還听著她叫喚著。」另外一個人也害怕地走進了幾步,
「喂,你!」
這次手中的力度加重了些許,可人卻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未變,
「把人翻過來,探探!」衙役說著話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好,好,幫個手吧!」
正當倆人要搬動新月身體時,新月卻先他們一步倒向一旁,身子開始抽搐著,
「你沒死啊!你沒死裝什麼裝?晦氣!」衙役大力地松了一口氣,這才安了心,
「你以為裝死就能出去了,皇上下的令誰能更改,我勸你還是好好地想想才是。」畢竟是個年輕格格,牢頭難得好心地說著,
「我要見皇上!」新月趴在地上,側著面小聲地嘀咕著,
「什麼?」聲音太小,倆人都未听見,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新月如同鬼魅附身一般,沖到鐵柵欄旁,大聲地尖叫著,
「你找死啊!你要見皇上?你以為你是誰?別說你是個格格,這北京城里格格多得是。」被新月驚了一下的牢頭,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這嬌弱的女人發起瘋來還真是糝得慌。
「就是,就你一個異姓王府格格,還犯了事兒被關在宗人府里,是說見皇上就見皇上的?你別說笑了,反正我在宗人府里呆了這麼多年,是沒看見過皇上來過,更別說是為了你一個格格!」
說完倆人見新月只是無賴,耍潑,便無趣地走開,只留下新月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上,嘴里喃喃地叫著皇上。
另一頭,得了端妃善意提醒的雲娃在第二天天未亮時,又躲在坤翊宮倒夜香的馬車里出了神武門,她是要出宮去找努達海將軍,緊了緊手中握住的令牌,這是她「好不容易」從端妃娘娘身邊大宮女處弄來的,她相信有了這個自己定是能出去的。
記得昨夜端妃娘娘對自己解釋著她的無可奈何,善良的端妃娘娘還好心地提醒著自己不可去找小世子,因為皇太後是不喜歡新月格格的,即使真的找了小世子那也是連累世子罷了。
當時已經又急又驚的雲娃當即又給端妃跪了下來,哭求著娘娘救命,
「不是本宮不救,而是本宮也無能為力啊!」端妃又讓人扶起了雲娃,
「娘娘,奴婢求你救救格格,奴婢,奴婢願意為您做任何事!」雲娃咬著牙承諾到,
「本宮是無能為力,可有人卻是還行的。」端妃抿著嘴笑,她笑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暗想著靜妃啊,你的好日子快到了頭了吧!
「請娘娘告訴奴婢!」
「不就是那個奴達海啊!」
「努達海將軍?」雲娃驚叫著,「將軍不是已經被皇上削了爵位嗎?」
「是啊!所以哪來的將軍呢?」端妃好歹也是上三旗里的大家出身,見這雲娃很是沒規矩一口一個將軍喚著,就不打氣來,話說端妃雖然人陰險了些,但對著皇室規矩與名譽還是很重視的。
「是奴婢該死,奴婢口誤,請娘娘恕罪。」
「算了,下次再犯本宮可沒這麼好的耐心。」端妃厭煩地說到,要不是自己要用到這個雲娃,她才不是這麼好心呢!
「謝謝娘娘。」
「本宮給你說了吧,本宮瞧著你家主子也不是省心的人,要想留在這個宮中可是不行的,你也是瞧見了皇上對著靜妃的態度,就連本宮也是排在她的後面,更別說新月格格了。」
听了端妃的話,雲娃的心咯 地驚跳了一下,原來端妃娘娘是明白格格的心思啊!不禁冷汗滾了出來,
「本宮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人,只不過見新月格格好歹在本宮這里住了段日子,不想她落得個淒涼的下場,這深宮里的女人不好過啊!」
雲娃听得出端妃話中的淒涼,不禁又開始同情起這個善良又高貴的端妃娘娘來,
「端妃娘娘人品高貴,善良,又為皇上生了三阿哥,定是能得得聖寵。」雲娃安慰地說到,
「呵呵,本宮也不求什麼,就是希望三阿哥能平平安安罷了。」
「這是娘娘最高貴之處。」
「好了,本宮那就繼續說了,那端王就剩下這麼一個嫡女,怕也是想讓她好好過完這一輩子才是,」端妃繼續加以柔情地說到,「這留在宮中能做皇上女人,名頭上說是好,可其中的苦楚又哪能向外人道盡的呢?本宮見新月格格樣貌秀麗,那努達海雖說過了四十,但身子硬朗又是個深情之人,新月格格能給跟在他身邊也算是得了個能疼她,愛她,體恤她的男人,好過跟在皇上身邊與這麼多女人明爭暗斗得好,你說本宮說得是不是這個理?」
雲娃當初听見自家格格說是愛慕皇上時就驚得死的心都有了,而現在听了端妃娘娘的一番話,話里話外都是為格格著想,而且她也覺得格格跟了努達海比跟了皇上好得多,皇上的女人這麼多,努達海卻只有一個正妻,格格去了怎麼說先是能得了努達海的寵愛,再則格格畢竟是個格格,皇上能讓格格給人去做了妾不成?
「奴婢代格格謝過娘娘了。」雲娃重重地對著端妃磕了個頭,
「不過這話本宮也是對你說說而已,新月的際遇如何一切也都是端看她的造化了。」端妃感慨地幽幽地說著,她眼一挑,旁邊的一個宮女便走了過來,手中拿了一個紫色的香囊,
「娘娘,這是給三阿哥的香包,里面都是提神醒腦的藥材,是不是現在送去給三阿哥。」
「本宮如何能送得去啊!」端妃哀怨的說了一句,「皇上禁了咱們宮里的人,連本宮見三阿哥一面都是不行的。」
「娘娘,奴婢不是坤翊宮的人,奴婢為娘娘送去吧!」雲娃想著能為端妃為三阿哥送些東西過去也沒什麼,而且她還能見一見小世子。
「那,」端妃看了眼身邊的宮女,
「雲娃你跟我來。」那宮女拉著雲娃就往外走去,
端妃抿嘴拿著帕子擦了擦兩頰,由著另一個宮婢扶著她進了里屋。
趁著夜晚還未結束就已經逃出宮的雲娃,在問清楚了現在努達海的居住地兒後,她就急匆匆地往那趕去,她此時是沒想到此刻的努達海是否是一個人住著,而之後面對努達海之妻之子女時她又該如何去說呢?
話說現在的努達海被雍正削了爵,免了職,收了府,一家老小被迫搬到了內城外的一胡同大院,要說落了毛鳳凰不如雞,可雍正倒是好心還是無意地並沒有抄了他的家,置購一處房產的銀兩努達海還是有的,更別說這麼多年來皇上給了封賞,家中幾處外宅的收益,雖然現在一家人都無收入,但手中富余的錢財也夠一家老小吃喝不愁的了。
雖然是一胡同大院,但大院先主人也是一旗人的外宅,合著起來也有好幾百坪,前後三進院,花園樓台水榭,倒也是一處小巧的江南水鄉景色。一家人除了努達海外,都很是滿意這購買來的宅子,也是除了努達海外其他人都想安安穩穩地過著日子,努達海之母,家中的老夫人還盼著等著這事過後,皇上不那麼氣了,她帶著媳婦進宮給皇太後請個安,幫襯著自己的兒子,爵位是一時回不來的,但官職可是想著要有的,不然她如何面對他他拉家的列族列宗啊!
這天天未亮,雁姬便起了床,模了模身旁冰涼的被子,努達海又是一晚未進屋,微微地嘆了口氣,從兒女口中知道此時,到努達海歸府親自對自己說到,她的心已經平靜很多了,這每府各宅中側室,小妾還少嗎?自己也從未逼迫不讓努達海納人,可為什麼這回偏要惹上了王府格格呢?假如是一普通點的女子,雁姬都肯作罷,可那新月格格要是進了府怕是就沒了自己的位子了,更別說自己所生的一對兒女了。
「夫人,奴婢打水進來了。」在屋外伺候的甘珠輕聲地問著,手中正端著一盆熱水,她是夫人從娘家帶來的丫頭,早先夫人也是有意把自己許給將軍做妾的,可她見到將軍與夫人感情篤定,並不願意參合進去,盼望著某天自己也能找到一個白頭偕老之人,可物是人非,轉眼情深不移的將軍也鐘情于他人,而夫人夜夜獨守空閨,好不淒涼。
「進來吧!」雁姬說到,
「夫人,今天起得真早。」
「恩,左右每天都一樣,早睡早起。」雁姬在甘珠的伺候下,穿衣,洗臉,漱口。
「奴婢听府中的老人說早睡早起才好呢!」
「呵呵,可知道爺昨夜去哪睡了?」雁姬問到,
「听爺身邊伺候的連貴說,爺一晚都待在書房,未出門過。」
「怕又是喝了一夜的酒吧!」雁姬眼楮望著屋外,卻是無神得很。
「夫人也別急,等過一陣子也就好了。」甘珠安慰到。
「希望如此吧!」雁姬幽幽地,無力地說著,
「夫人今天可有何安排?」甘珠連忙轉開話題,
「今天倒無,一會兒照常給額娘請安而已。」雁姬想了一想說著,「小姐與少爺呢?」
「這時辰怕是少爺與小姐還未起吧!」
「恩,卻是,不過,驥遠說他這幾天要跟安親王府的小世子出門,說是要到軍隊里歷練,唉,要是爺還是將軍,驥遠也不必求他人了。」雁姬到底還是個近四十歲的女人,除了丈夫以外,兒女也是她心中的牽掛。
「少爺一心想著光宗耀祖,也是想讓夫人省心,夫人倒是想多了。」甘珠今天也有二十五了,一直伺候著雁姬未有出嫁,與雁姬說話也是毫無生分。
「你說得是,幸好我身邊還有你啊。」雁姬感慨著,
「夫人放心,奴婢會一直陪著夫人您的。」
等到雁姬向老夫人請過安後,便接到外頭人通報,說是有位姑娘找老爺,雁姬與老夫人對望了一眼,她們下意識都想到來人會不會是新月格格,可驥遠昨天才回來說新月已經被皇上關進了宗人府里,哪能逃跑出來?
「問清楚來人是誰?」他他拉老夫人威嚴地問到,瘦小的身子里卻滿是精神,她為了自己的兒子,也為了整個家族。
「回老夫人,來人說她是新月格格身邊的丫頭,喚雲娃。」門房婆子回答到,
「把她趕出去,就說老爺不想見她。」老夫人一听是新月身邊的人,嫌棄地揮手讓人趕快把雲娃趕走。
「瑪嬤,外頭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麼吵著叫阿瑪。」珞琳一臉焦急又怒氣地跑了進來,
「珞琳,為何如此沒有規矩。」雁姬怒聲喝到,
「瑪嬤原諒珞琳!是珞琳急噪了。」珞琳蹲到老夫人的跟前,抬著頭望著,
「快起來,你是說那女人已經跑進府來了?」老夫人驚訝地叫著,
「是啊,剛才在花園里,我看見那女子已經往阿瑪的書房跑去了。」
「真是,雁姬你跟我一道去書房,我倒要看看那奴才到底要做什麼?」老夫人氣急敗壞地說到,
「是,額娘。」
雁姬乖順著跟著老夫人的身後,她會听老夫人的,雖然老夫人只是顧著努達海,但她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都是不想讓那新月進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