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心里比較毛躁,可推門進去的時候,謝小北還是極其禮貌的,並沒有弄出太大動靜。曾嘉敏見他來了,微微皺了一下眉,然後放下手里的筆站起身,從辦公桌里走出來。
穿著白襯衫工裝褲黑色高跟鞋的她,頭發疏得整整齊齊盤在腦後,看起來干練而端莊。她雙手十指交叉在一起,緩緩的走到謝小北面前,見他一臉淡淡的卻似是在強忍著什麼,她好笑的探頭問,「機長先生,今天你不飛啊?」
謝小北頷首,沒應聲,只撇了下唇。曾嘉敏難得見他有心浮氣躁的時候,猜也是因為簡心那件事。她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沙發,示意他過去坐。謝小北不動,她便先行走過去。哪知道才抬腳呢,就被謝小北抓住了手腕子。
她也沒轉過身去,兩人就這麼側身而站,他這樣的動作力道,以及這沉默對峙的氣氛,說她不緊張不害怕,是假的。
謝小北側過身來看著她,良久,他說,「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茆」
她眨眼,點點頭。
他放開她,雙手插在了褲袋里,往後退了一步,這才說,「夠了,你覺得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有意思嗎?」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厭惡,沒有責怪,可是曾嘉敏知道,這樣的語氣,也只有對著他不在乎的人才有。
曾嘉敏微微抬手,撫上了剛才被他捏過的那個地方,那兒,還有些疼。她看著他,在他凝重的目光中,小聲的說著,「是沒有意思,無聊透了。蚊」
「你應該知道我很少討厭一個人,但願你不要成為例外。」他說。
曾嘉敏听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眼楮酸脹難耐。昔日那麼深愛的男人,如今竟然對她說,不希望她成為他討厭的人——這樣的諷刺堪比世上最蹩腳的笑話。
她輕輕一笑,然後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跟前,視線從他的臉上稍稍往下,落在了他那白色的、有些凌亂襯衫領子上——謝小北向來都注重儀表,一身上下隨時隨地都干淨整潔,想來他剛才走得是有多急,才會讓衣領風中凌亂。
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給他熨帖整齊他的衣領,可手才到半空中,就被他抓住了。
他的力氣是那樣大,連帶著那冷冰冰的嗓音一起,深深扎在了她的心窩子上。他說,「嘉敏,到此為止,這句話我說過很多次了。」
姚立偉閑來無事在安靜處抽煙,打電話給周悠然問她在干嘛。她說她剛從洗手間出來。姚立偉說想見她,悠然說中午一起吃飯。哪知道那家伙突然孩子氣的說了句很任性的話︰我現在就要見你!她無奈,只得偷懶過去安撫一下那大孩子。
從洗手間這邊過去機場辦公室,繞過宇揚辦公樓整條回廊下一個扶梯左拐就到了。悠然不想多走路,直接走到旅游公司那層樓去打觀光電梯——誰知道路過曾嘉敏辦公室的時候,就看見謝小北抓著她的手腕子在跟她說著什麼。
那兩人站得很近,透過玻璃窗,她還看得曾嘉敏眼楮紅紅的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而謝小北呢,她就只看到了個側臉,至于他們在說什麼她一點都沒听見。
不過,她見兩人公然的在上班時間幽會,心里陡然火大。謝小北你算個什麼東西,背著心心居然和前女友糾纏不清!居然還抓她的手!
她氣得不得了,也不去找姚立偉了,立馬調頭回機場大廳。這件事一定得讓簡心知道,不然總有一天被謝小北那臭男人甩了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謝小北松開她的手,曾嘉敏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那樣失態。她縮回了早已僵硬的手臂,沉沉的放在身前,喉嚨里有酸澀的液體,她咽了咽,然後說,「其實……我沒想要真的傷害簡心……那天我走之後就後悔了。」
謝小北擰著眉看著她,一言不發。她雙手緊緊糾結在一起,舌忝了一下唇,又說,「小北你相信我,我不是……或許我需要跟她解釋一下。」
「不必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
「可是……」
「嘉敏,我知道你就只是不甘心,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了解,你又怎麼可能真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不過這一次,確實過分了。」
謝小北說完就朝門口走,臨出門前,他轉頭再看她,「你好自為之。」跟著就是關門的聲音,震在了她的心上。
曾嘉敏往後退了幾步靠在辦公桌上,許久,她閉上了眼楮,單手撫在額頭上。她想,自己真是被鬼迷了心竅,怎麼能……做出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來。
那天從謝小北家出來,一路上她都魂不守舍。看著簡心痛苦的樣子她其實很難受。她本就不是惡毒心腸的女人,做壞人,她不擅長,所以說了那樣一番話之後,只不過是過了幾分鐘她就開始後悔了。
謝小北明明就不愛她,她這是在爭什麼呢?看著別人痛苦,最後她能得到的除了內疚之外,什麼都沒了。
她想,這一次她是真的做錯了。
……
簡心正帶一個VIP客戶辦理登機,悠然的電話打過來了。她跟客戶說了句抱歉,然後接起了電話。
悠然問她在哪兒,她說正忙著呢。悠然就說,那你一會兒來找我。
送客戶登機之後簡心就去找悠然,不料一上電梯就看見謝小北在回廊入口處站著,看樣子,是等了她很久了。簡心頓了頓,走過去。
謝小北笑著問她,早上吃藥了嗎。她點點頭說吃了。
突然間就不知道該說什麼。謝小北看了看時間,說中午一塊兒吃飯。
通風口一陣風吹過來,他身上那淺淡的香水味飄進了簡心的鼻子,簡心仰著臉看他,不覺間已經皺起了眉。這香水味她聞過好多次了,熟悉得不得了。
本來就沒有平復的心情陡然變差,她說,「不要了,我跟悠然一起吃。」說完就要走,謝小北拉住了她的手。
他問,「還為昨晚的事兒生氣?」他繞到了簡心的前面,在她抬眼看他的時候又說,「要不我道歉?昨晚太凶了。」簡心動了動唇,要說點什麼,可身後傳來了悠然的聲音,「簡心簡心,我找你好久了。」
悠然其喘吁吁的跑過來,「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她正要說正事兒,卻看見了謝小北也在,而且,他正拉著她的小手。
剛在樓下看見簡心往這邊走,她就跟著跑了過來,誰知道一來就看見拉扯在一起的兩個人,這就讓她欲言又止了。
簡心默了一會兒,從他手里輕輕抽回了手,然後對他說,「你先回去吧,到中午還有好久呢。你放心,我會乖乖的吃飯。」因為感冒還沒有好,身上軟綿綿的,所以說話也就沒什麼力氣。
謝小北見她對自己很是排斥,心里莫名堵得慌,可有別的人在這里他又不得爆發,最後,只輕輕的點了下頭,「那我就回去了。」
簡心靜靜的看著他轉身離開,沒有再應一聲。這一刻,盡管他就在她面前,可是她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她想,或許她是真的快要失去他了。
悠然怔怔的看著謝小北離開,末了,她小聲的問簡心,「你們吵架了?」
簡心搖頭,拖著無力的身子往前走,一邊問她,「你想跟我說什麼?」
悠然抓了抓後腦勺,說,「沒、沒什麼……」看樣子他們兩個現在也很僵,她是真不想在這時候再說點什麼來刺激簡心。
悠然說話一向很直接,突如其來的支支吾吾讓簡心覺得很奇怪。她停下腳步,抬高聲音問她,「到底什麼事!」
悠然皮笑肉不笑的,終于說,「其實我就想告訴你,剛才,我看見謝小北在曾嘉敏的辦公室……」
「嗯。」簡心淡淡的看著她,「然後呢?」
「他……拉著她的手……」
語畢,悠然又說,「可能我那個角度看錯了呢,或許不是我看到的那樣……謝小北他也不像是……」
「好了,我都了解。」簡心說。她垂著眼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你了解什麼啊?」悠然見她那憂郁的樣子,萬分焦慮。
「曾嘉敏那款香水……很好聞。」
……
下午下了班,簡心在更衣室坐了很久之後才離開。到了機場門口等大巴,她突然不知道該坐哪一輛去哪里。回去麼?她是真的不想面對他,更不想,聞到那令她惡心的香水味。
謝小北卻在這時候來了電話,她本是不想接,可思索再三還是摁了接听鍵。
他問她怎麼還沒到家,他都已經做好她愛吃的糖醋松鼠魚了。簡心眼里包著淚,只想告訴他,你不必對我這麼體貼的。
她說,就快回來了。
到了家剛一進門就被他摟在了懷里,可他沒有換衣服,那襯衫上的味道依舊是那樣的濃烈……她真不想靠近他。
謝小北當然不知道她在想這些,只當她還在生昨晚的氣,于是就笑嘻嘻死皮賴臉的打橫把她抱進屋。簡心問他要干嘛,他說,回家了要換一身干淨舒適的衣服啊。
說著,他拿出了兩件T恤,簡心一看,一個是大力水手,一個是奧利佛……她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卻見他非常窘迫的抓頭發,他說,「我知道你喜歡這些……所以,我陪你穿。」
簡心呆呆的坐在床邊上,任由他將她的衣服月兌掉,然後又給她套上奧利佛的T恤,然後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月兌掉換了大力水手——
其實他穿成這樣真的很好看,看慣了他穿制服,偶爾穿得幼稚一點,再加上那張青春無敵的英俊臉蛋,真是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帥。簡心望著他笑。
他把她拉起來,然後牽著她的手去浴室照鏡子,挑眉說,「是不是覺得我穿什麼都好看?」
簡心笑著點頭,「是。」
「那以後我常穿你喜歡的衣服好不好?」
「好。」
他彎腰,抱了簡心,「昨晚我真的錯了……以後,不會這樣……」
簡心的手搭在身子兩邊,這會兒離得他這麼近,他的心跳聲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正當她要抬手回抱他的時候,那香水味又傳進了她的鼻息。
怎麼都丟不了,怎麼都去不掉!
就算他已經換了衣服了,可那味道還是那麼清晰強烈的撲面而來——謝小北你當是究竟是跟她靠得有多近!
她魔怔一般猛的推開了他,然後在他驚訝的表情中,說,「我餓了,去吃飯。」
她轉身,將他床上那件她穿過的衣服拿在手里,走了幾步又突然轉回身拿起謝小北那件襯衫,然後一邊朝外面走一邊說,「我要洗衣服,等一下,你全身都換了吧。」
謝小北慢慢的走過去靠在門框上,看見她走進了浴室,跟著,就听見洗衣機的聲音。
那麼聰明的他,居然在這麼緊張的一天鼻炎犯了——昨晚跟簡心親熱,她的感冒不知不覺的傳染給了他,于是,鼻子一塞,就根本就沒有留意到那Chanle-coco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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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晚了,不好意思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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