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志恆一起回家那天,簡心好像心情不錯,一路上各種說不完的話題。周志恆跟她說著話,不時的回頭看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兒今天化了精致的妝——平常不上班的時候,簡心幾乎都是素面朝天的。
而且,今天她像是穿了新衣服,打扮得很漂亮。
本來簡心跟周志恆說好了,到了他家要去幫他媽媽一起做飯,哪知道一到他家就被周媽媽拉著上樓去了。問她怎麼了,她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老中青三個男人在樓下看著那兩個女人上樓,許久才轉開目光在客廳坐下。
先是聊了一會兒時事熱點,然後爺爺的話鋒自然而然的轉到了孫子身上幬。
他問周志恆,「你和心心在一起有一陣子了吧。」
周志恆喝了一口茶,點頭,「是,爺爺,有半個月了。」
父親也看著他,嘴角是濃濃的笑意卅。
爺爺拍著膝蓋笑得嘿嘿嘿的,「好小子,之前不是說有對象了嗎,說說,你是怎麼橫刀奪愛的?」
橫刀奪愛?听爺爺這麼說,周志恆哭笑不得,「哪是這麼回事……這事兒跟您說不清楚,總之不是您想的那樣。」
爺孫兩個再多說了幾句之後,周志恆見母親和簡心上了樓就沒下來,好奇她們兩個在做什麼,也就跟著上樓去了。
周媽媽說要給簡心的驚喜就是把周志恆的房間布置成了女孩子喜歡的樣子,刷過了牆壁,天花板上多了些可愛的裝飾,連窗簾和書桌上的桌布也都換成了粉色。簡心看著滿屋子的浪漫氛圍,張口結舌,這驚喜實在是有驚無喜。
周媽媽,你家恆恆是男孩子呃,這樣會讓他很別扭呃。
簡心的手在那Hellokitty的落地燈罩上模了模,縮回了手,看著笑意酣然對自己的杰作滿意極了的周媽媽,她說,「阿姨,這樣會不會很奇怪,恆恆他會受不了的。」
「沒關系沒關系,大不了以後他回來住客房就好了——這房間以後是你的。」周媽媽一揮手,走過去攬著簡心的肩膀,「等以後你跟恆恆結婚,我一定把你們的婚房布置得很漂亮。啊對了,那邊的望山別墅,當初我可是讓他把特意留了一套,就等著那小子結婚時候用」
簡心一听結婚二字,眼楮陡然瞪大,看著周媽媽,「那個……結婚還早啦……我們、我們現在都忙工作,而且他也經常往外面跑,現在說這個……太、太早了。」
「早什麼早啊,我跟你說……」
「哇有沒有搞錯啊,這是我房間嗎?」
周媽媽還想說幾句,可話到嘴邊正欲說,周志恆突然出現在門口,一臉愕然的望著自己住了這麼多年的房間——灰色系突然變為粉色系,他完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這太讓他無語以及尷尬了。
簡心見他單手撐在門框上一臉抓狂的樣子,呵呵呵的笑起來,走到了他的面前去,「怎麼了,你不喜歡啊?」
他暫時沒理簡心,目光轉到母親身上,「媽,你這就是要給她的驚喜啊?拜托您老人家,簡心她不住這里的好不好?」
「總也有要在這里過夜的時候嘛,你就別這麼計較了,客房多的是,以後這間房就不是你的了。」
「……」他很懊惱。
簡心扯了扯他的袖子,安慰道,「其實我覺得挺適合你的呃,你看你這麼可愛,跟這個很搭啊。」
「我可愛?」周志恆指指自己,他居高臨下看著簡心,听她說了這麼一句話,簡直就是大汗淋灕。還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他的。
想他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怎麼能用「可愛」二字形容呢?
他舌忝了一下唇,對簡心說,「那以後你住這里。」
簡心撓了撓後腦勺,仰著臉看他,一臉無辜。末了,周志恆笑笑,又說,「媽媽不是說了,總也有要在這里過夜的時候啊。」
簡心笑笑,點了下頭。
周媽媽見兒子跟簡心在那邊眉目傳情,受不了了,咳嗽了一聲,大聲說,「大白天的,你倆別這麼明目張膽,眼神兒間的火光燒死人了。」
听周媽媽這麼一說,簡心臉上一陣火燒火燎的,咬著唇縮回了目光不敢再去看周志恆。
見狀,周志恆笑了,笑得那麼爽朗。他的手搭在簡心的肩上,對母親說,「媽您就別拿簡心開涮了,她很害羞的。」
周媽媽朝門口走去,站在他倆身旁,朝兒子聳聳鼻子一陣眼神交匯之後她寵溺的望著簡心,「你們倆多待會兒,我下去繼續做飯了——都餓了吧?」
簡心抬頭,笑著說,「是有那麼一點,早上來的時候就只喝了一杯蜂蜜水。」
「減肥?」周媽媽皺眉。
簡心捏了捏自己臉上的肉,無奈的說,「這是頑固型肥胖,瘦不了的。我不減肥,媽媽說我剛剛好。」
「對對,我就看著你現在比之前要多了點兒肉,好看多了。嬰兒肥比瓜子臉漂亮,阿姨喜歡。」周媽媽也捏了捏簡心的臉蛋兒,輕輕的,那動作疼溺極了。
她羅嗦了兩句之後就下樓去了,走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出于習慣還是怎麼樣,她隨手把門帶上了。
在周志恆他們家,現在是單獨跟他待在一個屋子里,簡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對面站著,她雙手交握在一起,眼楮盯著地面好久才華換抬起頭來看他。
周志恆見她那張臉確實是紅得可以,跟熟透了的寶石番茄似的,紅潤光澤,好看得不得了。他笑起來,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輕輕的摩挲著她的手背,小聲的說,「媽媽太熱情了你招架不住是不是?」
簡心笑著,輕輕挑了一下唇,不語。
周志恆將她拉過來離得更近一些,雙手十指在她腰後交叉在一起,緊緊的摟住了她。
「喂。」簡心見他不老實,推他,可推不動。她無奈又好笑的看著他這會兒算得上是在撒嬌的樣子,雙手搭在他胳膊上,「一會兒你媽媽倒回來了怎麼辦?」
「放心吧,她是高級知識分子,不會這麼無禮的。」「那爺爺呢?」
「爺爺就更不可能了,知道我在這里跟你親熱,哪里還會來打擾?」
他整個人都靠在簡心身上,在她脖子間蹭了好幾下,然後問她,「剛才你說我可愛?」
簡心側過臉看他,「我就隨口一說,你放心上了?」
「你說的話麼,哪一句我沒放在心上的?」
「花言巧語。」
「確實也是,不過……只說給你听。」
都說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會變得很幼稚很可笑,現在這位先生就是。他全身體重都壓在面前這女人身上,讓她有一種孫悟空當年被鎮/壓在五台山的感覺。關鍵是他臉皮厚,人家都說了好幾聲你重死了放開我,他還不依不撓的,就要這麼貼著她。
簡心對著空氣翻了好幾次白眼,耳邊卻只听那人在說,我好喜歡抱你……看看,看看,有誰能來跟她證明一下,眼前這個穿著得體卻跟她大表哥家那個今年才滿五歲的小佷子一樣喜歡耍賴撒嬌的男人,就是那個平日里行為穩重舉止得體的大律師周志恆?
趁著她失神,他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簡心猛的反應過來,臉再一次唰的紅了。
這個小舉動是有多曖昧,她心里清楚著呢。以前跟謝小北在一起的時候,兩人抱在一起親親我我,他要是親她的時候冷不防的輕咬了一下她那敏感的地方,那就是赤/果果的暗示了……她習慣了謝小北,所以周志恆突然這麼做,讓她整顆心狂跳,雖然她不知道他這樣的親昵是否就是跟謝小北有著相同的暗示,但是她依舊害怕。
心跳得快極了。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點。周志恆感覺到了她的躲閃,啞著嗓子叫了她一聲,「簡心?」
他果然是動情了,聲音都變了調。簡心心里一緊,有些亂了方寸……她咽了咽唾沫,看著他,「我們還是下樓去吧,不是要陪爺爺嘛?」
「陪爺爺多的是時間。」他說。
簡心只覺得後腦勺有火在燒,燒得她有些焦躁,一焦躁,就習慣性的咬著口腔內壁。
周志恆眯了下眼楮。他當然是猜得出她心里在想什麼。
她明明是退後了一步,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靠近了她,在她感覺自己身處漩渦不能自救的時候,他又說了一句,「我喜歡你,我想要親近你,不可以嗎?」
簡心再次咽了咽口水。她感到暈眩,越來越暈眩。
她看了他許久許久,始終開不了口說一句話。周志恆扣緊了她的腰,她便死按著他的手臂竭力往後仰,直到見他眉頭皺得越來越深,她才慢慢的放棄了抵抗。
屬于他的氣息太濃厚,呼吸那麼近,撲打在她的面前讓她抑制不住的慌張、難耐。不是她想往後退,是她腳底發虛確實有些站不穩——她膽子就那麼一丁點兒大,當他口里所謂的「親近」在幾秒鐘內被她揣測為多義詞之後,心里的防線坍塌了。她不知該怎麼躲……他是個正常男人,她明白的。
「算了。」
他突然說了這麼兩個字,緩緩的松開了她的腰。簡心一時恍惚,等她有所反應的時候,他已經走到飄窗去坐下了,背對著她。
她不敢走過去,因為她知道他是生氣了。當一個人說算了的時候,那是包含了多少的無奈和失望?任何正常男人都介意的,明明就是他的女朋友,卻讓他踫不得模不得,這樣的事情說出去,那豈不是笑話一場!
「恆恆。」她學著他媽媽和爺爺叫他的小名兒,輕輕的喊了一聲,往前走了兩步。
他沒有回過頭來,長腿搭在窗沿上,只看著窗外。簡心走過去,在窗台另一頭坐下,也抬起一條腿,蹭了蹭他,「你不要這樣嘛,我沒有不讓你親近的意思,只不過……」
「只不過我不是他,所以你接受不了,是不是?」他轉頭看著她,淡淡的開了口。
聞言,簡心張了張唇,想要否認,可是那個「不」字都到了嘴邊,卻硬是說不出來。周志恆笑了下,縮回腿直起腰,這樣便離得她近了些。簡心也坐直了,盤腿而坐,跟他一樣的姿勢。
曾幾何時,他們也像這樣面面相對過,只不過那時候,他是她的學長,而她,是他眼里最純真最漂亮的學妹。
那時她嬰兒肥比較嚴重,臉上的肉比現在多多了,胳膊腿兒也圓圓的白白的,有點微胖,跟Rose一樣。在男人眼中,這就是最好的身材了——可是他出國不過三年時間,哪知道一回來才見她第一眼就發現這姑娘就瘦成了一根韭菜呢!
眼楮是顯得更大了,唇邊的梨渦也更明顯了,漂亮是漂亮,卻少了點兒健康美。
不過,不管怎麼樣,簡心還是簡心,不管她是環肥燕瘦,他都喜歡。
他看她看得又有些失神了,這張臉,他究竟是有多迷戀呢……他心里明明還有不甘,還有不滿,可是一靠近她,就總是忍不住心軟。他抬手,撫上了她的臉。
「簡心,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也很快樂。我又沒有告訴過你,你滿足了我對我喜歡的女人的所有幻想,你干淨、善良、單純如一株單細胞生物,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毫無壓力,有的,只是安心。
可我並不安心。只要我一想著你被我抱在懷里的時候想的是他,我就難過得快要死掉了——我動了要娶你的念頭,可是你願意嗎?你跟我在一起,究竟是發自內心認真的,還是,就只是想要逃離他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簡心,這些話我放在心里好久了,我不說,不代表我不在意。我只是想,就算你是想要重新開始而做我的女朋友,你在我面前的時候,你眼里看到的人是我的時候,你能不能專心一點?」
簡心眨了下眼楮,垂下眼瞼不知道看著哪里。听他說了這一席話,她心里又何嘗不難過呢?雖然她不明白自己對他究竟是怎麼樣一種感情,可她是在乎他的,不然也不會因為見到他難過而心疼。
她雙手搭在光果的兩條漂亮的小腿上,許久,又握在一起。她漠漠的說,「我沒有想他,真的沒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想。就像你說的,你跟我在一起很快樂,我也是。可是你也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了有好長一段時間,他是我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不是說忘就能忘得掉的。我也會害怕,不是因為你不是他,而是在我不篤定是不是能跟你走到最後的時候,我也會有擔憂的。我也不是什麼純情的女孩子,也沒有那麼矯情一輩子只跟一個男人睡覺,可是請你諒解一下,我跟他……才分開一個月,不久前還跟他做著這世上情侶都會做的最親密的事情……要我在這種時候跟別的男人重復這相同的事情,我做不到。」「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也不會逼你。」
見她紅了眼眶,周志恆心里微動,倒有些後悔剛才給她臉色看了。他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又吻,哄著她,「對不起,剛才我太……我不該說那些話。」
「你沒的說錯,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也知道你是真的愛我。」她笑著,傾身抱了他,「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也不想你不高興的,我還是喜歡那個隨時臉上都保持著微笑的周志恆,盡管你對著你那些對手的時候是笑里藏刀,可對我不是。我喜歡那樣的你,我想,任何女人見了你在公堂上自信微笑的樣子,都會喜歡你。
答應我,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沉澱完了,我要你。」
最後那三個字,她說得很輕快,不帶一點含糊的,就這麼月兌口而出了。她沒有騙他,這一刻,她就是這麼想的。這個男人本該是那樣的驕傲,可是一遇到她就變得那麼小心眼,又讓她怎麼能不心疼呢?
他用了比她大了許多倍的力氣回抱著她,唇埋在她的頸窩間,不停的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簡心閉眼,淚水橫流。
該說對不起那個人,是我。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像曾經愛他那樣去愛你,可是請相信我,我會盡力。
……
謝小北接到鐘一峰的電話之後就開車去了之前約好的那間酒吧。
鐘一峰也沒另找包廂,跟弟弟鐘一民隨意找了個地方就坐下。兩人談的話題也與謝小北無關,閑話家常。等到謝小北來了之後,鐘一峰讓他做,借口說是去給他拿喝的,先走開了。
鐘一民任職于倫敦大學法學院,在英國好幾家著名律師事務所掛牌兼職。這一趟回國是為了妻兒移民的事,去哥哥家走動的時候听說他徒弟像是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本就是熱心的人,再加上鐘家和謝家向來交好,鐘一民便主動說約謝小北見見面,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謝小北之前也就只跟鐘一峰講出了點事兒,具體什麼也不好多透露。鐘叔明事理,知道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也就沒有深問。
謝小北還是年少的時候見過鐘一民了,那時他還在廈門大學任職,這一晃差不多就有十幾年了,再見面自然是有些生疏。相互問了好,寒暄了幾句之後便進入了主題。
兩人一直談了有差不多一個小時,中途鐘叔給他送了杯梳打水過來,之後便去吧台跟老板娘嘮嗑去了。他們一家子都是這里的常客,跟老板娘和酒保自然比較熟。鐘一峰還好,尤其是悅悅,每次來都跟那染了金黃色頭發的帥哥酒保聊得火熱。
今天鐘靈悅沒來,帥哥問鐘一峰為什麼小美女沒來,他說悅悅在辦理出國的事宜。明顯的,那黃毛一臉遺憾。他就淡淡的看了一眼沒往心里去,他鐘一峰的女兒哪能被一個半人半鬼的家伙惦記上?
他一個半老頭子在那兒坐著听那徐娘半老的老板娘講她和她老公當年在北海道相遇的浪漫往事,听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身後被人拍了一下,轉頭一看,是女兒來了。
鐘靈悅嘻嘻一笑,叫了一聲爸爸,然後在他旁邊坐下,拿了父親的開水杯敲了敲吧台,對那酒保說,「黃毛,瑪格麗特多加檸檬啊。」
鐘一峰瞥了她一眼,問她,「事情都辦好了?」
「辦好了——咦,謝二哥和我小叔在哪兒呢?」她應了一聲,然後四下張望。
謝小北跟鐘一民談完了事情從那邊過來,看見了悅悅和她父親。悅悅笑著跟謝小北揮手,謝小北點了下頭。
有些昏暗的燈光下,悅悅看見她謝二哥眉頭擰得有些緊,看樣子,是心情不好。
謝小北在她身邊坐下,悅悅嬉皮笑臉的問他,「謝二哥你真失戀了啊?」
謝小北心里一頓,然後模著下巴看著她笑,「怎麼我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悅悅癟著嘴重重的點了下頭,然後問他,「為什麼跟簡心分手?」
謝小北不答,只挑著唇似笑非笑的樣子。悅悅瞪他,他笑著轉開了頭——剛轉過頭去要跟鐘叔說點什麼,卻看見對面樓梯上走下來的有說有笑的一男一女。
他眯了下眼楮。
等到他們走近了,他緩緩的站起了身來。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