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他?文/海棠落-
她前腳剛踏出前廳大門,耳邊便听見梅玉瑤哭著說道︰「爹,怎麼辦?我不要入宮為後。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嫁給清郡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隨著梅玉傾腳下步伐飛快地漸行漸遠,身後的那道哭聲,也在耳邊漸漸消弭。
一路往回走的路上,梅玉傾思來想去,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引起了清郡王的注意。
這近幾年來萬佚國高高在上的第一輔政大臣,又怎麼可能會注意到剛剛回京的她?
可是,靜下心來仔細想想,自回京之後,她見過的陌生男子,真正近距離接觸過的,就只那一個。
難道……
梅玉傾腳下本來走得極快的步伐,在想到這里之時,突然間微微一頓,清澈的雙眸突然間現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采。
難道真的是他?他就是那傳說中在萬佚國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清郡王——鳳衍?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梅玉傾心底里不知怎的,忽然覺得極是忐忑。
如果真的是他,那麼一切就說得過去了,可是,卻也更說不過去了。
畢竟,從他第一次出現開始,就好像已經早有預謀一般。
可她又實在想不出,自己能有什麼可讓他圖謀的?
而他,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注意到她?
這一切的一切,形成一個大大的謎團,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更何況,如果他真的是那傳說中的清郡王,在這京城里,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以會娶她做王妃?
就算是為了梅少鄴手上的兵權,那也應該是娶梅玉瑤才更加說得過去吧。
梅玉傾越想越覺得想不通,腳下步伐雖然重新邁開,卻是走得極慢,一雙秀氣的眉宇輕輕蹙起,臉上滿是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她總覺得,似乎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暗中操控著她未來的命運。
這種感覺,很恐慌,也很可怕。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我剛听說來聖旨了,那個清郡王,真的就是傳說中的清郡王嗎?」
梅玉傾走在小路上,正想得出神,忽然間听得一道充滿欣喜的聲音漸行漸近。
抬眼看去,果真瞧見翠蘭這小丫頭正滿臉興奮地快步朝她迎了過來。
很快的,她已經來到梅玉傾身邊,雙手抱著她的胳膊,眼底眉梢都是濃濃的喜悅之色。
「小姐,能嫁給清郡王那可是好事啊,這京城里不知多少大家閨秀想做清郡王王妃呢,就連包括咱們家大小姐在內的京城三美都不例外。」
「好事?不一定啊。」
梅玉傾聞言,卻是不甚贊同地越發皺緊了眉,這件事情,著實蹊蹺,也讓她心里充滿了濃濃的不安。
為難文/海棠落-
眼前不自覺地浮現那張如神祗般俊美無鑄的臉龐,他那飽含深意的笑容和眼神,都令她沒來由地覺得恐懼。
如此深不可測的人,他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呢?
這天晚上,晚飯過後,梅玉傾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整個人坐在燭光閃爍的房里長時間地發著呆。
就在此時,翠蘭卻來通報說︰「小姐,老爺來了。」
「啊?哦。」
梅玉傾這才從如波濤般洶涌翻滾的思緒中解月兌出來,回神應道。
粉女敕的櫻唇邊,卻是泛起一絲苦笑。
果然來了,事情,並不出她所料。
想著,她連忙堆起一抹乖巧恬靜的笑容,站起身來,朝門外迎去……
須臾之後,她與梅少鄴一人一邊地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只听得梅少鄴充滿愁緒的嗓音緩緩響起︰「玉傾啊,你跟爹說老實話,你真的沒見過清郡王嗎?」
「爹,不瞞您說,回京之後,我的確是見過一個男子,但我並不知道他是誰。」
梅玉傾對此早有預料,心里也早已想好要如實回答,是以自是不會有所隱瞞。
事實上,她也期望,或許能從梅少鄴這里,了解到一點她想知道的事情。
所以,開誠布公,或許對她來說,是有好處的。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梅少鄴聞言,卻是越加不解地眉頭緊蹙起來,看那樣子,雖然同是在朝為官,他與鳳衍之間,並沒有很深厚的交情。
如此一來,梅玉傾心中的疑問便忍不住更深了。
「不知道。或許他真的是清郡王,又或者不是呢,我也不太確定。」
梅玉傾雙眼真誠地看著梅少鄴,只希望他不要不相信自己所言。
所幸的是,梅少鄴垂眸沉默半晌,方才抬眼說道︰「玉傾,我相信你說得都是真的。只不過,眼下這件事情,卻是難辦得很啊。你恐怕不知道,玉瑤一直以來心里都偷偷愛慕著清郡王,眼下這聖旨卻讓她入宮為後。」
說到這里,梅少鄴口中話語微微一頓,方才繼續說道︰「唉,剛才你走了以後,她便尋死覓活的,死活不肯入宮,這件事,當真令人為難啊。」
梅玉傾听到這里,亦是難得的沉默了。
為難又如何?聖旨已下,梅少鄴斷然不可能去請皇上收回成命。
別說梅玉瑤不願入宮為後了,就是她,也不見得就願意嫁給清郡王啊。
那深沉難測的男子,她哪里會是他的對手?
就算梅玉瑤喜歡他,可總不能違抗聖旨讓她嫁給他吧,這可是要殺頭的死罪啊。
計上心頭文/海棠落-
除非有什麼辦法可以一舉兩得,既能讓梅玉瑤嫁給鳳衍,又可避免犯上欺君之罪。
思及此處,梅玉傾忽然間雙眼一亮,計上心來。
「爹,姐姐真的有那麼喜歡清郡王,非他不嫁嗎?」
她垂眸想了一下措辭,方才開口問道。
「唉……確實如此啊,玉瑤去年及笄,上門提親的官宦子弟何止一二,條件好的也有不少,可是她都不願嫁。你也知道,她娘向來就把她當手中寶,自然也是不同意的。」
梅少鄴口中直嘆氣,顯然是為梅玉瑤的固執而發愁。
若非她如此堅持,又怎會等到今日入宮為後的聖旨呢?
「玉傾啊,不瞞你說,我也是不贊成她入宮為後的。現如今,誰不知道當今皇上有多寵愛那個錦妃,可偏生那錦妃也不是個善主,據說前一任孝仁皇後就是她害死的,我又怎能讓玉瑤冒如此大的風險進宮呢?」
梅玉傾听到這里,方才明白過來。
原來,梅玉瑤不願入宮為後,還有這樣一個原因。
她也的確是听說過,當今皇上的寵妃錦妃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就是見不得有人踩在自己頭頂上。
看來,梅少鄴也是擔心梅玉瑤嫁入宮中,會被那錦妃暗害吧。
「爹,既是如此,女兒倒有一計,可以設法讓姐姐嫁給清郡王。」
「哦?」
梅少鄴一听此言,立刻來了精神,眼中滿是期待和欣喜地問道︰「玉傾,你有什麼辦法?快快說來听听。」
「是,爹,我們可以這樣……」
梅玉傾將自己心中所想仔仔細細地道來,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既能讓梅玉瑤得償所願,又不必被殺頭的計策。
只不過,在這計策之中,犧牲最大的,就是她了,甚至,真要這麼做的話,她也還是要冒著很可能犯上欺君的風險。
可是,除此之外,她也別無他法了。
梅少鄴听完她講述的方法,果真如她所想,當即用力地一拍桌子,冷聲說道︰「不行!玉傾,我不能為了玉瑤,讓你冒這麼大的風險。就算皇上不怪罪,可是讓你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宮里,我又怎麼能安心呢。如此,我又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
他的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突然間站起身,冷聲道︰「玉傾,這個做法,我不同意!」
語畢,他便要舉步離開。
梅玉傾見狀,卻是連忙說道︰「爹,您先不用這麼著急拒絕我這個提議。更何況,女兒雖在南城多年,卻也並不像你想的那般不經事的。當今太後仁慈,亦不會怪罪于我的。」
想方設法(1)文/海棠落-
「總之不行就是不行!此事沒得商量!」
梅少鄴說話的語氣卻極是堅決,沒有半點兒轉圜的余地。
話音落下,他已經迅速推門而出,臉上的表情,比來的時候,更加難看了。
須臾之後,翠蘭送走了梅少鄴,方才探頭探腦地開門進來,一臉緊張地問道︰「小姐,你到底跟老爺說了什麼?他走的時候怎麼那麼生氣?」
「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了個辦法,可以讓姐姐得償所願。」
梅玉傾微微一笑,心情卻是無比沉重。
梅少鄴雖然只是她在這里的養父,但是,他卻是真真關心她對她好的,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看待。
這一點,從他方才激烈的反對態度上便可窺見一二。
可是,他越是如此,卻也更加堅定了她心中的決心。
她相信,那一計,他會同意的。
就算不同意,她也總有辦法讓他同意。
臥房內,當梅玉傾將自己的計策說與翠蘭听的時候,翠蘭亦是驚訝無比的瞪大了雙眼,紅唇大張著,滿面的驚愕之色。
「小姐,老爺說得沒錯,這麼做的話,你是最危險的。屆時一旦大小姐成了清郡王的王妃,清郡王自是要護著她的,可是在宮里,誰來護著你呢?小姐,翠蘭也不同意。」
小丫頭說著話,撅起嘴巴,眉頭微蹙著,一副堅決無比的模樣,看得梅玉傾當即輕笑了起來。
「翠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你也該知道,你家小姐我有多少本事不是?」
梅玉傾說著,還十分俏皮地朝著翠蘭眨了眨眼。
翠蘭是跟她從南城一起回京的丫鬟,也是當年她初到南城時在街上買下的丫頭。
要說起來,這丫頭也怪可憐的,小小年紀沒了娘,連自己爹也不知道是誰。
賣身葬母,這種電視劇里才有的橋段,沒想到竟會發生在當時只有四歲年紀的翠蘭身上。
所以,瞧見那一幕,梅玉傾當即便毫不猶豫地買下了她,又為她母親安排了喪事。
從此,翠蘭便一心一意地跟隨在她身邊,一過就是十年。
如果說這個世界,還有誰是真心為她好的,這翠蘭丫頭,當屬其中之一。
「小姐,就算如此,那也還是很危險啊。」
翠蘭聞言,眼中神色有片刻的動容,但口中話語卻還是極不贊成的語氣。
「再危險,不是還有你在我身邊麼?我相信有我們家翠蘭在,一定會保護好本小姐的安全的,你說是不是?」
梅玉傾這話說得著實討好,翠蘭一听便沒了轍,只得悶呼呼地應道︰「好啦好啦,小姐,我也只是說說而已。這事兒究竟如何,還是要看老爺的意思。我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再不同意說了也不算的。」
想方設法(2)文/海棠落-
「看吧,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梅玉傾達到目的,頓時眉開眼笑。
心下卻在想著,要想個法子讓梅少鄴同意才是。
不管怎麼樣,她不會服從于命運的安排,更不會屈從于任何人對她未來的操控。
她的路,只能由她自己選擇怎麼去走。
翌日,她听翠蘭說,梅夫人一大早就去了姐姐梅玉瑤的院兒里,直到現在也沒出來。
听說那屋里哭聲不斷,梅玉瑤尋死覓活的話語不時傳出小院兒,著實讓人听著揪心。
梅玉傾聞言,只稍稍想了想,便又問道︰「那爹呢?他不在嗎?」
「說是老爺今兒個上朝被清郡王叫住了,這會兒只怕是在郡王府里做客呢。」
翠蘭一向有打听各種八卦的本事,別看她才跟她一起回京沒幾天,已經跟府里的下人們迅速打成一片,無論有什麼新鮮事兒,她都能第一時間打听到。
梅玉傾听到這里,原本悠閑坐著的身子突然間站起,只說了一句︰「翠蘭,我去姐姐院兒里看看,順便安慰安慰她,一會兒就回來啊。」
語畢,也不待翠蘭回答,便舉步離開了去。
徒留翠蘭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快步離去的身影,口中充滿無奈地輕嘆一聲︰「小姐,你不讓我跟著,就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了嗎?」
當天,據說梅少鄴一回來,便與梅夫人發生了極其激烈的爭吵。
然而,他卻並沒有出現在梅玉傾居住的小院兒里。
這讓她心下覺得緊張期待的同時,卻也暗自高興。
梅少鄴堅持著不同意,至少也從另一面說明了一直以來,他對她的關心並不少于對他的親生女兒。
但是,她卻並不擔心,因為她相信,梅夫人定是有辦法說服梅少鄴的。
她只要乖乖窩在自己的小院兒里,等著就好。
果真,第二天下午,梅少鄴終于還是嘆著氣出現在梅玉傾面前。
「丫頭,看來無論我說什麼,你心里都已經決定了。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我收養你,你不必覺得愧疚,更不必因此而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我相信,如果顧將軍還活著,也希望看到你活得好好的。」
他此番話語,著實說得是語重心長,也令梅玉傾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如同注入了一條暖流一般。
不管怎麼說,梅少鄴好歹也是如今萬佚國的護國大將軍,梅玉傾的這點兒伎倆,他又怎麼會看不穿呢?
只是,即使心下再感動,面兒上,她卻還是強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爹,您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因為覺得欠了您什麼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並且,就算進了宮,我也會好好活著的。
待嫁(1)文/海棠落-
她如此說著,心里也同樣告訴自己,一定會好好活著。
她並沒有忘記,當初自己是在一個極其類似皇陵的主墓室門前穿越的,所以她想,只要能進到皇宮,說不定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避開鳳衍。
那個男子,城府極深,沒來由的,她,有點兒怕他。
「那就好,」梅少鄴听到這里,方才長長出了一口氣,似是放心了一般,但緊接著,他便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似的,驚訝無比地看向梅玉傾,「丫頭,你該不會是……還想著顧將軍的死,想要復仇吧?」
梅玉傾聞言,面兒上也是一驚︰「您這是想到哪里去了?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逝者已矣,我不會讓自己生活在仇恨里的,相信父親也不會樂意看到這樣的我。」
「你能這麼想,我也就放心了。」
梅少鄴雖是這麼說著,臉上的神情卻依舊充滿了哀嘆之色。
他走後不久,翠蘭便臭著臉走進來,看著梅玉傾問道︰「小姐,老爺他,是不是同意了?」
「嗯。」
梅玉傾點了點頭,朝翠蘭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直到她在她面前站定,她方才說道︰「只是連累了你,要陪我一起進宮了。」
「小姐說什麼連累呢,當年若不是小姐,我只怕就要給那南城的惡人買回去做童養媳了。只要能跟著小姐,去哪兒我都心甘情願。」
翠蘭聞言,立刻不爭氣地紅了眼圈兒,面兒上卻又笑起來道︰「再者說,小姐這是嫁進宮去做皇後呢。這要說起來也是挺有面子的事兒,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呵,你能這麼想是最好了。只是翠蘭,此事事關重大,你千萬別對其他人提起,知道嗎?」
梅玉傾見她如此,心下亦是難過得很,卻也沒忘了提醒她要保守秘密。
翠蘭自是連連點頭︰「小姐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這日過後,又過了兩日,宮里便由太後親自派了兩位教養姑姑來,教導宮中禮儀。
梅少鄴顯然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教養姑姑一來,便直接來了她住的院落,什麼也沒說也沒問,便開始教導她宮中禮儀。
梅玉傾本就聰慧得很,學這些東西也總是很快,讓兩位姑姑都是贊不絕口。
並且,這兩位姑姑,從始至終,便是將她當成當今皇後,說話的語氣都是十分恭敬的。
婚事準備得很倉促,但是卻也面面俱到。
清郡王府送來的聘禮更是豐厚之極,完全不比皇宮里送來的要差。
只不過,這些,于梅玉傾而言,卻是並不在乎的。
待嫁(2)文/海棠落-
時光如流水般匆匆逝去,眨眼間,十日之期已到,明日便是梅家兩位女兒即將出嫁的日子了。
護國大將軍府,春寒料峭,迎面襲來的晚風透著一股冷銳的涼意。
梅玉傾沐浴過後,只著了一身雪色的褻衣褻褲,簡單披了件衣裳就快步往房里走去。
翠蘭一見她穿這麼少就走了來,滿臉都是嗔怪之色地說道︰「小姐,這會兒天還涼著呢,你怎麼能穿這麼少就在外面走呢,這要是凍著了可怎麼好?明兒個就要大婚了呢。」
「翠蘭,看你大驚小怪的,也不過是幾步路而已,不會生病的。」
梅玉傾卻是微微一笑,對翠蘭的大驚小怪很不以為意。
說著話,她已經轉身回屋,翠蘭也連忙跟了進來,將門關上。
「小姐,我真不敢相信,過了明天,你可就是我們萬佚國的皇後了。」
翠蘭此時正手拿一柄精致的木梳,動作輕柔地梳理著梅玉傾那一頭如瀑般光滑亮澤的烏發。
「听說我們萬佚國的皇上長得很俊呢,一點兒也不比那個清郡王差的。」
「長得再俊又怎麼樣呢?他喜歡的人是錦妃,即便我嫁過去是個皇後,也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而已。」
梅玉傾口中輕輕一嘆,看著鏡中的自己,生得再好又怎麼樣?這個時代的女子,總有避無可避的悲哀。
而她,若不是情非得已,又怎會選擇去嫁給那個已經心有所屬的帝王?
萬佚國現任皇帝,外面都謠傳他耽于美色,疏于朝政。
可她卻略微知曉,那所謂的美色,便是從小與他一起長大,一直在他身邊伺候的小宮女錦瑟。
十年前的皇宮夜宴,她曾親眼所見當時還是太子的他對錦瑟的依賴。
想來,即使如今已經長大成人,這份兒依賴,在他,也已經成了習慣。
所以,登基為帝之後,他便封了錦瑟為妃。
听說原本是想封她為貴妃的,卻因為太後的極力反對,以及錦瑟的家世卑賤,最後也只封了妃而已。
可即使如此,當初那個小宮女,也還是飛上枝頭做了鳳凰,在宮中呼風喚雨,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事實上,在她之前,太後為了找人對付錦瑟,曾經為皇上選過一位皇後。
據說那也是一位姿容出色、端莊秀麗的千金小姐。
然而,才進宮半年多的時間,便死去了。
至于死因,說法有很多,最多的一種說法,便是錦妃找人做的。
可真相,卻已經被掩埋在那重重宮闕之中,再也不會有人知曉。
此番入宮為後,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怎樣的生活。
待嫁(3)文/海棠落-
似是梅玉傾說話的語氣有些低落了,令翠蘭誤以為她是為皇帝心有所屬而失落,忙改口有些憤憤地說道︰「都是大小姐不好,皇上的旨意,分明是要將軍府嫡女入宮為後,次女嫁給清郡王。她偏要死要活的就是不肯入宮為後。小姐你也真是心地善良,竟然主動出主意代替她嫁進宮去。這要是弄不好了,可是欺君的大罪呢,屆時太後發現了,還不知要怎麼治你的罪呢。」
梅玉傾听聞此言,原本柔和的臉色卻是忽然一凜,眼帶責怪地透過鏡子看了一眼身後的翠蘭,一雙秀眉微微蹙起,說話的語氣也不禁染上幾分冷色。
「翠蘭,你在我身邊也有些年了,應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再者說,若是沒有父親,哪里來現在的我?更不用說我能在南城買下你,又替你娘把喪事辦了。這麼大的恩惠,我們自是要記在心里的。既然姐姐喜歡他,我能為父親為姐姐做點事,也是好的。」
若不是梅少鄴十年前的冒死窩藏,她又怎麼可能會活到今日?只怕早已隨爹娘以及當初顧家的一百多口人死在刑場上了。
直到現在,一想起親眼所見那血淋淋的一幕,她還是會心痛,還是難免對現任皇帝心生恨意。
可是,恨,又能怎樣?冤有頭債有主,上一代的恩怨,不能延續下去。
死者已矣,就讓所有的恨,都煙消雲散吧。
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她,又怎麼能不明白恩怨分明這個道理呢?
更何況,嫁進宮去,是她自己的主意,她也不是沒有私心的。
「可是小姐,你也不能因此而賠上你的一生,甚至可能是性命啊。」
翠蘭是真的為了她好,平時梅玉傾也是舍不得對她說半句重話的,所以此時,听她說話的語氣重了點,小丫頭的眼圈兒立刻就紅了。
梅玉傾見她這模樣,心中一嘆,稍稍放柔了聲音勸道︰「好了好了,你哭什麼,真要賠上性命,也是賠我的,跟你有毛線的關系啊。」
即使來這里已經十年多了,偶爾的,梅玉傾說話之時還是會帶進一些現代的詞匯來。
翠蘭一開始來到她身邊的時候,自是听不懂的,時日久了,也就習慣了,甚至還能听懂一些。
此時听得她這麼說,卻是忽然間又破涕為笑︰「小姐,毛線的關系是什麼關系啊?」
梅玉傾見她眨巴著眼楮問這話的表情,亦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口中卻是含糊其辭︰「就是毛線的關系唄。」
話說一半兒,主僕兩人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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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4)文/海棠落-
「小姐,老爺來了,問您睡了嗎?」
是雛菊的聲音,這小丫鬟是她從南城回來後,爹讓李管事親自給她選的丫頭,脾氣性子都很機靈,她也甚是喜歡。
「還沒呢,雛菊,你讓爹稍等片刻,我馬上就來。」
梅玉傾連忙將披在身上的外衣穿好,又對著鏡子理了理還沒干透的長發,這才走過去開門。
「爹,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睡呢?」
她站在門口,身後是室內昏黃搖曳的燭光,即使從背光處看,她的笑容,仍舊透出一抹清冽出塵的美。
那是一種沉靜中透著幾分靈氣,溫雅中透著幾分活潑的笑容,明明是有些矛盾的詞匯,卻可以同時出現在她這張靜美無比的臉龐上。
「睡不著,玉傾啊,明天你和玉瑤就要出嫁了,我就想跟你說說話。這麼多年了,我忙于政事,又怕人查你,將你送到南城那麼多年,自你回來以後,一直也沒有機會跟你好好說上幾句。今天要是再不說,以後只怕更加沒有機會了。」
梅少鄴看著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梅玉傾,心中頗是感慨。
這孩子,一直都是這麼懂事,什麼事都不需他操心似的。
可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覺得愧對于她。
當年收養她,想好了是要好好將她撫養長大,再找個好人家嫁了。
哪里想到,事情竟會演變到今日這般局面。
「好啊,父親請進,正好我也有不少話想跟您說呢。」
梅玉傾聞言,則是稍稍垂眸片刻,但很快便揚起笑臉將梅少鄴請進了門。
同一時間,皇宮之內,怡心殿,遠遠看去,整座大殿燈火通明,殿外有不少宮女太監都正垂首而立,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一副恭敬漠然的模樣。
圓桌旁,只見一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正坐在圓桌邊,由著懷中的女人嬌笑著夾起桌上的美食喂入他口中。
「皇上,好吃嗎?」
此時的錦妃,一襲水紅色紗衣加身,白皙縴細的身姿若隱若現,再加上那在燈光照耀下明媚動人的笑容,恐怕饒是柳下惠,也無法做到坐懷不亂。
「當然好吃了,愛妃親自服侍朕用膳,怎麼可能不好吃呢?」
司馬文看著錦妃的目光早已染滿了濃濃的情|欲,扣在她腰間的手臂更是突然間用力一收。
下一瞬,便听錦妃嬌呼一聲︰「哎呀,皇上,你真壞。」
司馬文卻是十分曖|昧地貼近她耳邊,輕吹一口氣,挑|逗道︰「只對愛妃壞。」
「皇上,這可是你說的哦,金口玉言,以後可不得反悔。」
錦妃聞言抬起頭來,美艷的臉龐上,笑容越顯愉悅。
心情很好?文/海棠落-
「呵,愛妃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司馬文得意一笑,以他對錦瑟的了解,又怎會猜不到她心中所想?
「是啊,臣妾就是吃醋了。皇上,臣妾知道你是天子,少不得要有三宮六院,但是你的這里,」她說著,用食指輕輕戳了戳司馬文的胸膛,方才繼續道,「只許有我。」
「哈哈,好,朕答應你。」
司馬文如此說著,伸手緊握住錦妃白皙細女敕的手,貼上他的胸膛……
另外一邊,清郡王府內,夜深人靜,鳳衍卻還坐在案前仔細批閱奏折。
如今的他,與其說是當朝第一輔政大臣,倒不如說,他的身份,更像是攝政王多一些。
朝中所有政事,司馬文幾乎從不過問,一概推給他來處理。
只是,他就真的如此相信他沒有半點兒私心嗎?
「王爺,您今兒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
一片靜謐之中,一直從旁小心伺候的書童邵雲邊研著墨,邊看著鳳衍那唇角上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
此言一出,正在忙碌中的鳳衍忽然間停止了手頭上的動作,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邵雲立于一側,看著自家主子此時的臉色,即使跟隨他身邊多年,卻依舊有些看不明白他究竟是喜是怒。
他只覺得被他這神鬼莫測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心底發寒。
是以,他連忙躬身垂眸後退一步,心中暗想︰參照以往的經驗,王爺鐵定是生氣了。
于是,他連忙急急開口道歉︰「王爺,對不起,是我多嘴了,以後我保證再也不多話了。」
哪知,他話音未落,那道極富磁性的好听嗓音便突然間悠悠地響起。
「有那麼明顯嗎?」
「啊?」
邵雲顯然沒料到他家喜怒無常的王爺會用眼前這種直達眼底的笑容說出這樣的話,頓時驚得抬起頭來瞠圓了雙眼不敢置信地問道。
自從跟隨在主子身邊這些年來,他還是頭一次見主子這般喜形于色。
「啊什麼?我問你有那麼明顯嗎?」
鳳衍見他這副滿面錯愕的模樣,若放在以往,只怕是早就要不耐煩了。
但此時卻見他唇角的弧度越發上挑了幾分。
一邊說著,他一邊不緊不慢地將手中一份奏折合上,整齊地堆放在桌上已經批閱過的一疊折子上。
做完這一切,他方才起身離開。
邵雲見他如此,卻依舊是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深了。
「王爺,您不批了嗎?」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道漸行漸遠的身影和一抹帶笑的醇厚嗓音……
「你不是說了?爺今兒心情好,既然如此,早些休息也無妨。」
是你嗎?文/海棠落-
「啊,哦。」
邵雲口中愣愣地應了一聲,腳下步伐卻忍不住追隨著那抹離開書房的翩然身影追到門外的長廊上。
待回過神來,那身影早已再看不見,而他則是轉眼看向那被星月點亮的夜空,滿臉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看來王爺著實很喜歡未來王妃呢。」
要知道,他跟隨在鳳衍身邊這麼多年來,從沒見過他因為任何事而耽誤了政務。
每天夜里,他總是要將當日所有的折子都看完才去休息。
可是今兒個,他卻破例了……
護國將軍府內,梅少鄴與梅玉傾促膝長談了小半個時辰,方才起身離開。
春日夜色襲人,梅玉傾躺在榻上良久,卻依舊無法入眠。
她不知道,明日之後,迎接她的,將會是什麼?
梅少鄴方才在這里之時,臉上充滿了歉疚之色。
是為了梅玉瑤的任性,也是為了梅夫人的自私,更多的卻是擔心。
擔心當清郡王發現嫁過去的人不是她而是梅玉瑤之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亦擔心太後發現梅玉傾並非她親自選中的皇後之時,會不會治她的欺君之罪?
相較之下,梅玉傾當時卻表現得平靜很多,至少,在她看來,她與鳳衍,並不曾有什麼過多的交集。
他想娶她,怕也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
更何況,她深信不疑,自己設定的計劃,合情合理,不會被看出什麼破綻。
是以,她倒是反過來好生安慰了梅少鄴一番,方才將他送走。
左右也是睡不著,梅玉傾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半晌,方才突然坐起身來,翻身下地。
動作利落地將外衣穿好,她方才輕輕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路翻牆疾行,她的身形輕靈飄忽,那絕佳的輕功,沒有驚動將軍府內的任何一名護衛。
春夜帶著涼意的風從她身邊拂過,令她腦海中更是變得清明一片。
將軍府的花園,此時正被夜間的幽靜所包圍。
她來到這里,便不再施展輕功,而是慢慢走著,一步一步地走。
從南城回來後,她甚至都沒有機會在這園子里散散步,更不用說仔細看看這里的一草一木。
此時夜深人靜,她倒是終于得以在嫁出這里之前,最後一次走過這里的每一條小徑。
只是,當她腳下步伐,走到一處臨水的涼亭跟前之時,卻是忽然間停住。
她完全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深夜,竟還有人同她一樣睡不著覺。
驚訝之余,梅玉傾本打算悄然轉身離開。
誰知,那涼亭里的人卻是先一步發現了她,出聲問道︰「玉傾妹妹,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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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打算急促離開的腳步倏然一頓,此時的她,終于明白了進退不是的感覺。
心下略一沉吟,她只好轉過身,唇邊噙起一抹得體的微笑,舉步朝涼亭里走去……
將軍府花園里的涼亭,依水而建,梅玉傾清楚記得,剛穿越到這里來的那段日子,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娘親最喜歡的就是此處的景致。
尤其是夏日的時候,她時常帶著她到此處來乘涼。
可惜的是,時光荏苒,往事如雲。
如今再次坐在涼亭靠水的一邊,心中難免為了這天人永隔的變故而感傷。
空中一彎清月高懸,淡淡的光輝傾瀉在幽暗中的一池碧水上,隨風而起的漣漪因此被鍍上一層美麗耀眼的明亮光輝。
梅玉傾就這樣坐在亭子邊上,清亮的目光直直望著那一池碧波蕩漾的夜間春水。
「真是想不到,玉傾妹妹今晚也同我一樣睡不著呢。」
正自出神之時,梅玉瑤那溫婉好听的嗓音已然在她身邊輕輕響起。
原本她是獨坐亭中,此時卻是已經來到梅玉傾的身旁,姿態優雅地坐下。
話音落下的時候,她的一雙縴縴玉手,輕輕撫上梅玉傾垂在身側的一只手。
而梅玉傾,甫一感覺到她的動作,方才收回落在水面上的視線,轉眸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妹妹,雖然你我姐妹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這一次,姐姐真心感謝你的成全。」
梅玉瑤見她只是沉默著看著自己,並不說話,便繼續開口說道。
此時,她面兒上並沒有一絲不自然的神色,相反的,那恬靜優美的笑容,溫婉有神的雙眼,都透露出顯而易見的喜悅。
梅玉傾見她這毫不掩飾的愉悅之色,心下卻是難免感慨。
同樣是睡不著覺,她是因為擔憂而睡不著,可梅玉瑤,卻明顯是高興得睡不著。
看來,她對那清郡王,倒真是喜歡的。
想著,她不由微微一笑道︰「不用謝,姐姐,其實我也不是沒有私心的。只要你能幸福,我就高興了。」
一來,她是想著,或許進宮之後,便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二來,當今皇上寵愛錦妃,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此一來,也就避免了感情上的牽扯,如果真的找到回現代的法子,她也可以走得無牽無掛。
相反的,如果嫁給鳳衍,她並沒有那樣的自信,可以做到毫無牽掛。
那個男子,有噬魂般的魔力,讓她打從心底里不敢靠近。
就如同致命的罌粟一般,越是靠近,便越是無法自拔。
梅玉瑤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的,聞言,臉上滿是一片感動之色。
「好妹妹,雖然娘總是很討厭你,可是,今天有你這一句話,以後我便真當你是我的親生妹妹。」
話說到這里,梅玉傾看著梅玉瑤這副高興的模樣,卻是不得不眉頭輕蹙,適當的提點一下她該擔心的事情。
「姐姐,謝謝你。只是,我實在擔心,明天你嫁過去之後,會是什麼樣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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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來的自信(2)文/海棠落-
「這個妹妹倒是多慮了,我有信心,一旦清郡王見到我,定會喜歡的。」
梅玉瑤此言著實足夠自信,自信得令梅玉傾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下更是不由暗想︰難道梅玉瑤早前曾與鳳衍有什麼淵源不成?
不然,她又怎會有如此強大的自信呢?
然而,面兒上,她自是不能表現出來的,只是笑著說道︰「既然姐姐這麼說,那我也就放心了。時候不早,我得回去歇著了。姐姐也早些回去睡吧,明兒可要打扮得美美的嫁給清郡王呢。」
「呵,那是一定的,你先走吧,我再坐坐就回去了。」
梅玉瑤聞言一笑,月光照耀下,那張溫婉絕美的臉龐在听到「清郡王」這三個字的時候,不期然地浮上兩朵紅雲。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了。」
梅玉傾說著,已然站起身,待梅玉瑤應了之後,方才不緊不慢地離開……
不得不說的是,從心底深處,她從來也沒指望這淡薄如斯的姐妹情,能深厚到什麼地步。
翌日,一大清早,梅玉傾便被梅夫人派來的兩個小丫鬟早早叫了起來。
如果不是她和翠蘭在南城便有早起習武的習慣,只怕難免要打瞌睡打到天亮了。
所幸的是,對她們主僕二人而言,這會兒只不過是比平常早起了小半個時辰而已,精神倒還算是不錯的。
兩個小丫鬟端著宮里太後早就吩咐送來的大紅色鳳服和一大盤兒首飾,拉著梅玉傾便開始折騰起來。
首先是這皇後大婚之時的鳳服,那可真叫一個厚啊。
完全是里三層外三層,穿起來繁瑣不說,身上也被壓得有如千斤重似的。
那鳳冠就更不用說了,梅玉傾只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為自己的脖子擔憂。
這東西要是戴上一整天,脖子得生生壓短了一截吧。
穿戴完畢之後,眼看著就要到上妝的步驟,兩個小丫鬟剛要動手,梅玉傾便連忙出聲制止。
「哎,上妝的部分還是由我自己來吧,你們不妨先到外面去休息休息。」
此言一出,兩個小丫鬟倒是並未不同意,只是彼此對視一眼,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猶豫。
梅玉傾見狀,連忙再接再厲︰「你們就放心吧,沒有人會比我自己更了解自己適合什麼樣的妝容,我想自己化,你們也樂得省心不是?」
兩人听她這麼說,也覺得不無道理,于是點頭道︰「既然如此,二小姐,您上好妝以後再叫我們進來吧。」
「好,你們快先去歇著吧。」
梅玉傾十分爽快地答應的工夫,這兩個小丫鬟已經轉身走出了這間屋子,到外邊的廊檐兒上坐了下來。
一直從旁未出聲的翠蘭直到瞧見那二人在外面坐定了,方才滿面不解地問道︰「小姐,你這是打算做什麼?」
畢竟,以她對梅玉傾的了解,如果沒有什麼目的,她是絕不會主動要求給自己上妝的。
「呵,等下你就知道了。」
梅玉傾聞言,十分俏皮地眨了眨眼,手上卻已然開始忙活起來。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文/海棠落-
給自己上妝的同時,門外廊檐兒下被刻意壓低了的談話聲不受控制地傳入她的耳畔。
沒有辦法,習武之人,耳目聰敏向來強于常人,縱使她不想听,卻還是連同翠蘭在內,將那兩個小丫鬟的對話听了個一清二楚。
「唉,我們也真倒霉,竟然被派來伺候二小姐出嫁。」
「是啊,咱們這府里誰看不出來,大夫人根本就不待見二小姐。听說她從小就是個病癆子,若不是這兩年才好些了,老爺哪能讓她回府呢。」
「紅梅和春雪她們就好了,去大小姐那里伺候,想來賞賜肯定不少。」
「可不是,你又不是沒瞧見大小姐這兩天那高興的模樣,今兒個大夫人也是一早就帶了人過去張羅了呢。」
「……」
少不了的,兩人說話的這語氣里,充滿了怨懟和羨慕,但更多的,卻只能是認命似的嘆息。
翠蘭听著這些話,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波瀾不驚的梅玉傾,她依舊是專注地盯著鏡中的自己,仔仔細細地做著上妝的每一個步驟,看起來好像根本沒听到這些話一樣。
可是其實,她心里卻是明白的,梅玉傾雖不言不語,心里也必定是不好受的。
同為大夫人的女兒,大小姐即使是臨出嫁之時依舊在享受母親的關懷,可二小姐這里,卻是如此冷清淒涼。
命運對她,是何等的不公?
殊不知,這也只是她心里單方面的「理解」而已。
事實上,翠蘭並不知道梅玉傾其實並非梅少鄴的親生女兒。
只不過,梅玉傾心里不好受,倒是真的。
此時的她,心底深處,是多麼懷念曾經有父有母的幸福生活。
在現代,父母親的寵溺和關愛,讓她活了二十幾年的人生從來不知何為憂愁。
在這個世界,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個月,顧修和他的夫人,亦是對她極好的。
只是這一切,現在想來,卻只余了恍如隔世的惆悵。
終于,她停下了手中動作,輕道一聲︰「好了。」
翠蘭聞聲,連忙收回自己心中對她的心疼,朝她看去。
然而,這一看之下,她卻頓時驚訝地瞪圓了雙眼長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此時的梅玉傾。
要知道,跟在她身邊這十年多來,翠蘭是很少見梅玉傾上妝的,即便是上了,也都只是恬靜淡雅的妝容,何時像現在這般張揚過?
是的,梅玉傾親手為自己上了一個明媚艷麗無比的大濃妝。
當然,這若只是一般的濃妝,只會將她襯托得更美,可偏偏,她為自己上的這個妝容,雖然看著也是極美的,卻給人一種打從心底里莫名厭惡的感覺。
翠蘭震驚地看著她一臉滿意地看著自己在鏡中的模樣,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小姐,你……怎麼……」
話音未落,梅玉傾卻已然艷麗一笑,眉眼間流露出一絲顯見的狡黠笑意︰「翠蘭,別太驚訝。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咱們的玉傾,究竟打算做什麼呢?
美嗎?文/海棠落-
但凡任何事情,恰到好處總是最好,太過了便會適得其反。
今日的梅玉傾,正是利用了這個道理。
頂著一臉如此夸張的妝容,只會讓人心中生厭而已。
「小姐……」
翠蘭眼中的不解更甚,然而,看著梅玉傾那滿意之極的笑容,也只得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說道︰「既然弄好了,那我去把她們兩個叫進來吧。」
「嗯。」
梅玉傾自是含笑應了。心里卻在盯著鏡中的自己之時暗想︰打扮成這樣,只怕那膽小鬼皇帝一見到她,連飯都要吃不下了吧。
毫無疑問的,梅玉傾親手為自己上的妝容,效果完全如她預料的那般好。
因為,當那等候在外的兩個小丫鬟進來瞧見她臉上那過分明艷的妝容之時,亦是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
這其中一個小丫鬟,還顫顫巍巍地問道︰「二小姐,你……不會真的想就這樣嫁進宮去吧。」
「當然了,有什麼不可以嗎?」
梅玉傾故作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開口反問,臉上那表情,好像她的審美觀本就如此扭曲一般,甚至于,她還刻意咧著那張被她染得艷紅無比的嘴唇,十分夸張地笑著。
「我可就指著這一臉濃妝博得皇上的青睞了。」
「呃……呵呵,皇上要是見了您這副模樣……」
小丫鬟顯然本是想開口諷刺兩句,但是,卻陡然間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適時地改口道︰「一定會很喜歡的。」
她說著這話的同時,臉上那笑容,別提有多僵硬了。
梅玉傾見效果奇好,心里忍不住偷著樂。
也就在此時,外間傳來了一直在梅夫人身邊伺候的柳姨略顯上了年紀的嗓音。
「二小姐,都準備好了嗎?夫人讓我來接您過去呢。」
「誒,柳姨,二小姐已經準備好了。」
屋里的兩個丫鬟一听,連忙快步從屋里走出去,開口應道。
翠蘭則在此時拿過那頂沉重無比的鳳冠為梅玉傾戴上,又遵照她昨兒的吩咐,拿了不少金釵金步搖為她插在了那鳳冠上。
如此一來,這一眼看去,梅玉傾的形象就更加金光閃閃妖艷過度了。
做好這一切,主僕二人方才一起朝門外走去,隨著柳姨一起往梅玉瑤居住的院落走去。
須臾之後,當她頂著這滿頭金銀和滿面濃妝踏入梅玉瑤院兒里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她那夸張的妝扮給驚嚇到了,臉上的表情都有一瞬的凝滯。
梅少鄴和梅夫人更是半晌方才回神迎上前來,只是二人臉上的笑容此時都是極不自然的。
「爹,娘,你們看,女兒今天美嗎?」
梅玉傾「似是」沒有注意到在場所有人異樣的表情一般,三兩步走上前去,語氣十分臭美地開口問道。
一邊問著,她還打原地轉了個圈兒,怎麼看都是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模樣。